第五章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飞机前，萧霁清已经和工作室的负责人通过电话了，暂且约在咖啡馆见面。苏雾雨跟萧霁清决定先下榻酒店稍作歇息。

“铃铃铃——”是萧霁清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是萧霁清。”随手接起电话，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电话的那头仿佛被梗住，沉闷的寂静从那头缓缓传了过来。萧霁清能听到自己胸口剧烈的心跳。

“霁清，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一个曾经让萧霁清朝思暮想，欲罢不能的声音。

“听说，你来北京了”还是那个声音，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了。

“怎么”萧霁清苦涩地勾起嘴角，一幕幕回忆登时充斥了他的脑海。又是这个女人。

“我，对不起。我那么做，也是被逼无奈的，但我真的很担心你。”女人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对不起？”萧霁清的脸色一冷，戏谑道：“你知道的，现在我的处境究竟是因谁造成的。”

“真的，对不起”女人的哭声里多了一点哀求，“但我真的很想再跟你见一面，求求你。”

萧霁清听见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终于，有一个弦被崩断了，萧霁清看见自己扬起手机，狠狠摔了下去，电话应声挂断。

苏雾雨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萧霁清！”她站在门外叩门，“你在不在啊！”，只是敲了一会儿门没人应答。苏雾雨讨了个没趣，只得先回自己的房间了，本来想约他一起吃晚饭的。

而此刻，萧霁清已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双眼直勾勾得盯着天花板。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又把他拉回回忆的泥潭里。

真是不堪回首。

两年前的家宴上，他第一次认识了中提琴手史歌，那时的史歌一身酒红色席地长裙，翘腿坐在台上，表演着弦乐四重奏。她五官明艳，演奏之时投入又张扬，披肩的金棕色卷发被挽至一边，妩媚至极，萧霁清像着了魔一样想要追求她，陪伴她。他频频出现在史歌的各场表演之中，包下演奏会的前排座位，这样便可以近距离欣赏她的张扬，她的明艳，她的生机勃勃。

终于有一天，史歌在一曲结束后，将琴潇洒地搁在一旁，径直朝他走来。

她走近之时，发丝擦过凝滞的空气，仿佛燃起了火花，劈啪作响。她纤纤的手指撩起及地裙摆，晃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微笑的双唇，挑起的眉毛，如此迷人。她走近了，更近了，萧霁清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她扬起的发丝，她身上的香气。

一个浅浅的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在他的唇上。柔软如同羽毛，千娇百媚，以至于萧霁清就这样没有自知地一步步落入深渊，难以自拔。

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又闪了几下，显示着收到几条简讯。

萧霁清很久才缓过神来，捡起了手机，其中一条是苏雾雨发来的，“喂，要不要去吃晚饭啦，真的太饿了。”读罢，他使劲揉开了紧皱的眉头，起身去敲雾雨的房门。

苏雾雨扬起一张纯真又俏丽的脸蛋：“我想去吃西餐。”

“好，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萧霁清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着她。

“你怎么了吗，刚刚我听见你摔东西的声音了。”苏雾雨跟着他一道往酒店外走，忍不住问他。

“不要多问”

接着一路无话。

“先生，小姐，晚上好。”服务员拿起两本菜单，蹬着银头高跟鞋引他们落座。这家餐厅以高品质的牛排著称，慕名前来的食客很是不少，不过餐厅很宽敞，最后他们选在落地窗边，一边欣赏夜景，一边用餐。

夕阳已经暗淡下去了，向窗外眺望，不远处的地标早已亮起了彩灯，地面上的车流来来往往，两旁路灯点亮的轨迹宛如河道。

“谷饲干式熟成，菲力，五分熟，两份”萧霁清熟练地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不需要配红酒”，说罢对苏雾雨笑道：“这家的菲力很嫩，值得尝试。”

今晚的他捉摸不透。苏雾雨在来的路上便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莫名紧绷了起来，傍晚萧霁清在房间里摔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她耸了耸肩，决定不去想太多。

插起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微焦的表面和柔软的内心达到了美妙的平衡，肉香味丰沛又纯正。五分熟，刚刚好的熟度，牛排切面呈现出均匀的渐变，直至中心的那一点粉红。这块牛排已被醒过，肉汁均匀，蕴含在每一丝纤维之中，直至咬下去的瞬间在口腔中爆炸。

“真的很好吃诶！”苏雾雨忍不住轻呼出声。

忙碌的这几个月，成为孤儿的这几个月，再也没有人带她去吃大餐，给她准备精雕细琢的礼物，为她穿上华服，参加晚宴。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不是一直在吃垃圾食品，没有人关注她是否睡得舒适，员工们仰仗她，董事们排挤她，所有的事务如同雪片般朝她飞来，她是那么的羸弱，无力抵抗。

她已经离那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苏雾雨太远太远了。

“谢谢你带我来这么棒的餐厅。”她压抑着喉头的哽咽，悄悄背过身去擦掉不小心溢出的眼泪。

萧霁清却仿佛仍沉浸在回忆之中，听到她不自然的声音微微缓过神。

“怎么了嘛”他的温和一如既往。

苏雾雨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不，不，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啊。”

“恩……”

“我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萧霁清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声沉重的呼吸从指缝中溢出。

苏雾雨转头望向窗外，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餐厅播放着舒缓的圆舞曲，一曲结束，又一曲开始，可这世上有些事，却没办法这般轻易地结束。回忆如同潮水，将他们淹没在自己的过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