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政变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闪电，似一把巨大的的利剑般，时不时地将乌沉沉的天空劈开一道口子。
莫婉清觉得不能再等了，如今只能赌上一赌，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她低眸看了眼躲在其怀中的香蕊，坚定地吞咽了一口气，
“走，跟姐姐去救皇上。”
疯疯傻傻的香蕊呆呆地看了她片刻，居然奇迹般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因为心里那份对赫连煜的深爱让她出自本能，又或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不管如何，她都要带着她去。
在宫里的这些天，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似乎把自己置身事外，作一个冷眼旁观的人看着宫里人的悲欢离合。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听说了宫里的蕊妇，月子都没做完，孩子便撑死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蕊妃竟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也听说，蕊妃的孩子死后没多久，蕊妃便疯了。她还隐隐约约地知道皇上在暗地里查着什么，貌似与皇后有关，与孩子有关，也与蕊妃有关。
原来，这些事都与她毫不相干的，可是如今，她必须要掺与进去。
“妹妹，走，我们去求一个人。”说着，她便拉起蕊妃，凛凛然地往大殿外走去。
有宫女看到她把蕊妃带进了大雨里，忙上前阻拦道，
“你不能这么做，若是让皇上知道，奴才们都会没命的。”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她冷冷道。
眼中的冷光坚定而又决绝，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那小宫女小太监只得畏畏缩缩地随她去了。
前一刻还是碧空万里，后一刻就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天有异像，必然有大事发生。虽然她不会观星像，可是这两天来，她总有不祥的感觉笼在心头。想来，今天夜里一定有大事要发生。而这大雨预示着这件大事，定是凶兆。
若是凶兆就不能猜测，与何怀绪有关。
莫婉清料定，今天夜里，何怀绪一定会趁皇上不在宫里，带着大兵闯入宫中，企图政变。
尤其是，皇上至今在外，是吉是凶都难料......
大雨湿透了她们的衣裳，她们的头发，横糊了她们的视线，可是却阻止不了她们的步伐。
莫婉清搀着香蕊，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青鸾殿前。这里被守卫严严地把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而宫里的人也不得出这个大门半步。
这青鸾殿成了一座禁宫，要想进去，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可事到如今，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试着闯一闯了。
“站住，这里是禁宫，没人皇命，禁止入内！”她们还没靠近大门，就被守卫喝住。
“我正是奉了皇命而来，若是耽误了皇上的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莫婉清毫不示弱道。
“皇命？”其中一个守卫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说了，除非他亲口跟他们说放行，他们才可以放行。我们没有接到皇上的亲品谕令，所以没办法放你进去！”他似乎铁了心的不让她进去。
莫婉清知道这些莽夫，来硬的，他们只会更硬，便只好作罢。
她带着香蕊后退了几步，看着高高的宫墙，她爬上去倒是轻而易举，可是香蕊呢？她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莫婉清有事急见，皇后娘娘，莫婉清有事急见！”她只好跪倒在地，冲着密密的雨帘，向宫墙内大喊，希望隔墙的人可以听到，为她报个信儿。“皇后娘娘，莫婉清有事急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说不定何怀绪正时已经带着大军闯入了宫门，眨眼间就会血洗皇宫。
皇后，求求你开开门，即便是让我死，我也毫无怨言。
她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
雨大，风急，还夹杂着雷声音。
何玉锦同样睡不着，她一连起了好几次夜，看看孩子，睡得正安稳，便安心地躲下了。
可是没躺多久，心里又开始莫名地烦燥起来，她只好披上衣衫，踱到大殿里，焚香念佛，用以净心清神。
“娘娘，”她刚跪倒在蒲团上，就有宫婢匆匆走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她淡淡道。
“大殿外好像有人要急于求见您？”那小宫女弱弱道。
何玉锦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么晚了，谁要见她。她一个几乎被废了的人，还会有人想起她？即便有事要求，这也不是地方，找她根本就是找错了人嘛。
“不见。”还是哪个宫里的妃子想逗逗她，看她的笑话，她一口回绝。
可是那小宫女竟然一动也不动地仍然站在那里，似乎不愿意离去。
何玉锦微怒，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了吗？”
“不不不，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那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只是想说，殿外那人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了，外面还下着大雨呢，若不是真的想见你，她怎么会如此坚决呢？”那小宫女唯唯诺诺道。
一个时辰了？如此说来她是非见到她不可了？
何玉锦越发的讶异起来，
“你们就没有看看到底是谁吗？”
“其中一个自称叫莫婉清，应该不是寒玉宫的那个吧。”早在去冬，莫婉清突然被楚云宵带走，赫连煜自己一个人孤孤独独地回了宫。大家就开始传言，那冷妃本是山中狐里成精幻成人形。一定是在人间呆的时日到了，便回山中修行了。
所以一提到她时，所有人都有些害怕。
莫婉清？何玉锦的心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她，她居然在宫里？她什么时候进的宫？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就被激起了轩然大波，
“你过来，你去......”
即便是六月，可这雨依然冷到骨子里去。
香蕊哆哆嗦嗦地靠在莫婉清的身上，嘴里直叫唤着冷。
而莫婉清自己，也已经快熬不住了。
正当她们几乎快没有了支撑的力气时，忽然听到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一抬头，看到两个小宫女一人手里拿着个木棒，她们的面前就倒着那两个守卫，
“你们赶紧跟我进来吧，娘娘要见你们。”
逐渐被浇熄的失望瞬间被点燃，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说服她，可是只要她肯见她，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儿。
莫婉清喜出望外地拉起已经蔫儿得像霜打得茄子一般的香蕊，
“走，快走，咱们可以进屋暖和暖和了。”
她们前脚踏进大殿的门，后脚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在漆黑的雨夜里听起来是那么的惨烈。
莫婉清的心咯噔一跳，他真的带兵闯进宫了，他真的来了。
看来，这场灾难是在劫难逃的了，赫连煜，你此刻到底在哪儿？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的江山就这样被人掠夺了。
她回头看了眼，没有来得及多想，只求能少牺牲点儿人命，只求他能放赫连煜一条活路......
杀进宫的何怀绪似着了魔一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不过眨眼的时间，血水顺着雨水，把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变成了血河。他要找到龙印，要找到向征皇权的龙印，如此，才算真正地握住了北冥的天下。赫连煜，你想跟我斗，还嫩着呢。
“皇后娘娘，此刻，你的父亲已经带着大军杀了进来，如果你不加以阻止，恐怕他铸的大错就无法挽回了。”莫婉清拉着香蕊一同跪倒在何玉锦的面前苦心劝解道，“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看在皇上对你不薄的份儿上，赶紧让你的父亲停止杀戮吧。”
“哼，”何玉锦嗤笑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怀恨在心，可是此时此刻是北冥生死存亡的时候，难道你要做北冥的千古罪人吗？这个罪你背得起吗？”莫婉清几乎脱口而让她把命拿去，只要她答应阻止她父亲的疯狂屠杀。
而此刻的何玉锦心里根本就装不下其他，一心想着与莫婉清之间的恩恩怨怨，心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对莫婉清的嫉恨。
莫婉清知道，何玉锦深爱着赫连煜，她不会不帮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把他的江山给毁了。她之所以迟迟不肯松口，完全就是因为她的存在，让她深陷在嫉恨里不能自拔。
既然如此，她只能对自己狠点，她本就是个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现在又为何要吝惜不舍？
她心一，牙一咬，拔下发间的银簪，没有片刻犹豫，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爹想要杀皇上，想要谋权篡位，而如今，只有你，只有你能救皇上，我求，求你了，皇后娘娘。”这一簪插得很深，鲜血顿时像水柱一般从伤口溅出来。
“血，姐姐，您流血了，好多血啊。”疯疯傻傻的香蕊忙过去用手沾了下她的血，惊呼道，“血，血啊，好多血啊......”她惊恐地捂着双眼，不敢看。
看到她这般，何玉锦微微点了点头，她真的很不明白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不爱皇上，对皇上百般冷漠，如今却要以命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