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宜师父
话说墨小公子就在那天拜了个便宜师父之后，往后数天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直直让乐观的墨小公子无数次的怀疑人生。
一天下午，墨小公子乖巧地坐在地上，给他家便宜师父烤兔子。
“师父，兔子烤好了，”墨小公子闻着那烤肉香气，擦擦口水。
“嗯。”便宜师父拿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顿时皱眉，“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味道。”
“哦，配料没有了，您就凑合着吃吧。”
“嘭，”墨小公子一下子被拍到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只听他家便宜师父一把将烤肉扔了出去，干巴巴地说道：“不好吃。”
啊啊啊，不好吃你可以给我啊，你干嘛扔掉。
“好好好，我去给你您做配料。”墨小公子抬起头，几乎是哭着说道。
“嗯，”便宜师父点了点头，飞到一棵树上躺在树杈上休息去了。
墨小公子慢慢从土坑里爬起来，看着他家便宜师父飘逸的背影，恨恨地说道：“总有一天，待本公子练成绝世神功，本公子一定每天对着你的头拍它个八百一千。”
“嘭，”一阵古怪的风扫过，直直对着墨小公子抬起的头，霎时又将刚一爬起来的墨小公子一把拍了回去，巨大的土坑里顿时出现一个明显的凹陷。
“······”
又有一天清晨，便宜师父带着墨小公子来到一个种满青竹的小林。
“感觉？”
“这青竹长得真好。”
便宜师父顿时回身，掩盖在面具底下的脸当然看不出表情，但是琥珀色的眼睛里很明显写着“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
便宜师父的手刚要拍下来，这回墨小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脑袋：“不要打头，会变傻的。”
然而，便宜师父的手顿了一顿，还是一把朝墨小公子的头拍了下去，说道：“胡说。为师被拍······拍了三······三十几年，都······都没变傻。”
就在这时，被一把拍到地上的墨小公子霍然抬头，“啊——哈哈哈，原······原来你结巴啊。”
话刚说完，墨小公子整个人又被狠狠地一把拍了下去，嘴里吃了一口泥，身底下的地上砸出了一个更大的窟窿。
“哼。”便宜师父丢下墨子卿飞身而去。
过了好久之后，墨小公子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唉，又不说一声就走了。”
墨子卿认命地拍了拍一身花花绿绿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紫色雪轻连锦缎，然后朝着前方走去，想找到出去的路。
然而，就在墨小公子在林子里来来回回的跑了个七八遍又回到原地的时候，他才一屁股往地下一坐，闷闷地说道：“原来这是一个阵法。”
就这样，墨小公子在竹林阵法里转来转去，被困了两天，毁了无数棵竹子后，第三天辰时一刻，墨公子迎着他家便宜师父嫌弃的目光，一脸菜色地从小林里爬了出来。
这时，便宜师父看着一身狼狈的墨子卿，摇了摇头，木然开口：“太笨。”
“······”
就这样半个月后，墨小公子深觉身心备受摧残，准备“离师出走”时的这一天，墨小公子睡眼惺忪地被他家便宜师父拎了出去。
“啪。”便宜师父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把扇子往他头上一拍，墨小公子骤时睁大双眼，“干嘛？”
“看。”
墨小公子揉揉眼睛，这时他才发现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座较低的悬壁上，底下匈奴大军正在整军准备攻城，而再远处是东陵巍巍而立的天云城，天云城下由上官将军率领的大军也整军以待。墨小公子偏过头问道：“看见了，咋啦？”
这时，便宜师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指着底下万军之中一个骑着一匹高大红马的匈奴大将，干巴巴地开口：“看他。”
墨小公子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望着那匈奴大将疑惑地问：“看他干嘛?”
“感觉?”便宜师父说话一向言简意赅。
“嗯······”墨小公子摸摸下巴，看着底下叽哩呱啦不知道在训些什么的匈奴大将，问道：“他的大刀钝了？”
“······”
“啪”的一声，墨小公子又被扇子拍了一下头。
“哎哟，”墨小公子嘟着嘴摸了摸头，过了一下子又开口：“他是左撇子?”
“还有?”
“嗯······”墨小公子这才仔细地盯着那大将看着，咪着眼睛说道：“这人马术极好，但是有些奇怪，他的右手拉着马绳从刚刚到现在没有弯曲过，手就像被绷紧似的，”突然福至心灵，“本公子知道了，他右手受伤了，而且被绑住固定了。”
“嗯。”便宜师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边塞浩浩长风刮起，天云城下的击鼓士兵大声击打战鼓，上官将军神色肃穆地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匈奴铁骑，手中锦旗一挥，东陵大军顿时齐齐朝着亘古浩大的边塞长空大呼：“杀！”
墨子卿站于悬壁之上，默默地看着两方大军距离逐渐拉进，再拉进，最后两军相交。战马嘶鸣，将军大刀挥过之处，一路战歌，血雨翻腾，瞬间铺红天涯之路，无限的疆域顿时被拉成一幅浩大的黑白图纸。
墨子卿嘴巴微张，双眼通红，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便往前倒去，跪在冷硬的岩石上，愣愣地看着这冷兵器时代铁骑厮杀出来的军人的血性疆场。
一个东陵士兵身中数刀却哈哈大笑，全身染血地跑向匈奴骑兵，人生最后的一个动作是挥刀砍下匈奴战马的前蹄，跌落马下年轻的匈奴骑兵对着他的心口补上一刀。匈奴骑兵拔出大刀之后，与迎面而来的另一东陵士兵刀锋相交，两方的大刀各自插入对方的胸膛。还有些许意识的年轻的匈奴骑兵最后的一个动作是颤颤地拿出怀里的酒囊，饮了一口酒，仰头大笑着死去。
卧醉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里有征夫和哭妇、乱世和狼烟、旗鼓和烽火，血色狼藉了数千载的皇图历史。而那一身金色龙袍依旧安坐在那鎏金殿宇中的帝王，挥舞着森森白骨在血色的天地间指挥着漫无边际的厮杀，涂抹着一幅又一幅名为盛世王朝的图纸。帝王踏尸长号，伸手所指的方向，有将军、征夫肩负王者恢弘的理想，策马奔向无边的战场。
“感觉？”这时，同样沉默了许久的便宜师父开口问道。
墨小公子看着底下的战场厮杀，此刻心中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战势激烈、战场恢弘染上半丝壮烈豪情，相反的却颤颤地想要抓住一个支点支撑，清澈大眼中几乎盛满了泪。
“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骑跨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