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凋零的生命

这明显是蓄意自杀或是谋杀呀！我不确定女孩是不是死掉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女孩应该是没有自主意识。不能对周围环境做出相应的反应，即便是触碰到了海水也丝毫没有知觉。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是死人的话自然是不会有反应了。

只是，从我们所在的这个角度望过去，仅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其他部分根本看不清，加上夜黑，视线受阻，如果不是我们刚好跑到了这边来，根本不会发现就在那燃放烟火的海滩的另一边，有人正要跳海自杀。

我必须做点什么，阻止的话，以我的奔跑速度加上与那个男人间的距离，怕是等到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然整个人浸泡在水中了。即便他步伐较慢，那个被他抱着的女孩也死定了。因为，她的头朝下，当海水没过那个男人的大腿的时候，那女孩的脑袋早已泡在水中了。

“贞儿，乖乖在这边等着哥哥，哥哥去前面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有将我所观察到的东西跟小贞儿讲清，且说她不一定听得懂，再多耽搁些时间就真要来不及了。

“贞儿怕。哥哥不要走。”贞儿没有听我的话，小手紧紧拉住了我的衣角，不让我离去。我整个人忽然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第一晚见到贞儿的时候，那个被我赶离了我家的梨花带雨的贞儿。还有，那个时候，那是谁？为什么我对她的脸印象不深？或是说，我看不清，记不起她的样子。

只是记忆中一直抹灭不去的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最后的画面，那个时候她也在哀求着我不要走。但我最后还是毅然地甩下她离去了，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了......

“好。”说着，我蹲下身将贞儿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后，便在保证贞儿不会被我脱手甩出去的速度下，快速地朝着前面跑去。

当我赶到海边，脚面被海水浸湿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抱着女孩走入更深的海域了。女孩的头发飘扬在水面上，她脸色苍白，两片唇瓣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放着。虽然海面上的光线很微弱，只有那海滩上方前因为烟火大会而打开的灯光的部分余光倒映其上，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个女孩是谁。

是云雪晴，那个高凌翔的女朋友。即便我不过见过她一面，但我还是记住了她。毕竟，她的容貌不会让人忽视，何况间隔的时间这么短。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见过的人我还不至于忘记，不过，在小贞儿看到她后喊出了“是阿姨！”后，我便更确定了。

那么，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的身份就不难推测了。

“高凌翔，你在做什么！”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听到我的声音后，我发现那个男人竟不再往前走，就站在那处海域停在那边。

“你还是来了呀。”果然是他，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但我听出了他的声音，正是与我见过几次面，交谈过数小时的那个男人——高凌翔。他白天才跟我分享了自己的故事，这大晚上的他是在搞什么？闹自杀吗？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直接带着她去赴死。”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这时，我可以确定那云雪晴并不是因为某种原因昏迷了，而是真的死了。可是，就算是病发了，以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至于在今天死去呀？高凌翔不是还说晚上会带着她去看烟火吗？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他目前行进到海中的距离来看，他抱着她往海中走正好是在我们还在那边看烟花时。

因为烟花大会吸引了几乎海滨小城内所有人的目光，加上那烟花产生的烟雾与燃放的不间断，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就在我们看烟花的另一边海滩上，有个人正抱着自己的女朋友走入海中自杀殉情。加上这高凌翔与云雪晴本不是这海滨小城的人，他们失踪了人们也只会认为他们又换了一处地方。

这点从海滩上被拆掉的水池可以看出，在此之前，我也只是认为他们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在今晚结束后。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所谓的“离开”竟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从这个世上离开。这便是他所说的“不离不弃”吗？

“是呀，我们说好了不会分开的。我答应她会一直守着她，那么我所能做的便是陪着她。这里是个很美的地方不是吗？让我们永远留在这里也挺好的。”高凌翔的语气依然那么轻松平静，又一边说着让人听得十分恼火的话语，这不是故意在惹人生气吗？

“阿姨怎么了？”这个时候，小丫头在我怀中挣扎了两下，调整了一个自感舒服点的姿势，萌萌的大眼睛盯着那被时不时被水没过脸的云雪晴，向高凌翔问道。

“她......”许是因为小丫头的天真无邪，高凌翔不想欺骗她。很是沉重地向我们说明了就在二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

还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说的吗？我们的确去看今晚的烟火大会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我忘不掉，在从京城跑回绵城的时候，当我们发现我们彼此的家中都被云家的人监视起来后，雪晴说的话。

“我不会承认他的，死都不会。当年他抛弃了我们，不管我们的死活。就算是现在，如果不是我们自己找上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他当自己没有过这个女儿，那我为什么不能当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这个父亲？”我承认当时的雪晴的情绪很偏激，她看到了云家人所做的这一切后更气愤云家。

随后我们便离开了绵城一路上走走停停，最终到了这海滨小城。她至始至终都不愿再提及这个父亲。我知道，云家所做的很对不起她们母女，但毕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我相信雪晴比我想的更明白。她内心最迈不过去的便是亏欠的亲情，二十多年了，云家欠她们的太多太多，正如她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没有跑去京城的话，也许云家根本不会知晓她的存在。

其实，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姓”的时候就该想到一些问题了。“云”这个姓十分的少见，至少在这绵城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姓“云”的人。雪晴的妈妈并不姓云，可见她是随父姓。那么只要她有心的话，要调查到自己的父亲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她不想让她的妈妈为难罢了。

尽管我们有做过一些简单的治疗，依然无法抑制住雪晴的病情恶化。为了避免在大医院做检查被云家寻到踪迹，我们从不去大医院，即便是小诊所都去的不多。当我们到海滨小城的时候，她的病已经影响到了肢体神经了。这也是今天你们看到的，雪晴的腿脚不便的问题所在。

雪晴到临死前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父亲，这些天我们感觉到云家的人已经寻找到我们的踪迹，雪晴一直瞒着我没有跟我说自己的病情再次恶化。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雪晴最后的心愿便是陪我过完这个七夕，选择在海滨小城是个不错的主意。今晚的烟火很美，真的很好看，当我看到最后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消散，那几个字真是送给热恋中的情侣们的最好的礼物。

在我发觉怀中的她渐渐失去了体温后，我便去做我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最后一件事？就是殉情吗？她人都死了，你就这么对待她的身体吗？这是她活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证据了。另外，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想过你自己吗？你考虑过雪晴姐的父母吗？”我不知道我的劝说对他有没有用，希望能够刺激到他，让他能迷途知返。

只是我忽略了一件事，一个真正寻死的人你再怎么劝说都阻止不了他。

“今晚的烟花好美，可惜却不能成为永恒。这是雪晴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呀，正如人这一生的短暂数十载生命，昙花一现的美丽要守住刹那留到永久，太难了太难了。”说着，我看到高凌翔这个家伙又开始向前走了。他跨越的步伐丝毫没有因为水里的阻力而受到制约，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了海中。

当海水没过他的胸膛的时候，我已经看不到云雪晴的身影了，她沉入了水中，如果没有高凌翔抱着她，怕是早就沉得不见踪迹。当然，很快的这两个人都会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当我想要救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不说那海水的水位高度，光是身边还有个贞儿在就容不得我分心。这是我又一次的无能无力，再见了，才认识便消失的朋友，高凌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