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山草场
踏雪欢快地奔驰在一条陌生的山道上，这时它的面前的山路中央躺了一块大岩石，它却依旧欢喜地冲了过去，伴随一声长鸣纵身一跃，墨子卿这时也“啊——“”的大呼一声，眼泪泵出哭出了声，一人一马落到了岩石的另一边。
“踏雪，我现在心里好快活呀！”
墨子卿仰头朝天近乎是哭嚎出了声。前世养父母去世的时候，是他那一世最后的一次流泪。今生他刚满月与母亲分别的那一刻，他以婴儿之身哭了出来，之后被蛊毒折磨的近八年，每次他躺在冰池里哭嚎，却都只是因为疼痛得尖叫，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他曾以为会不会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流泪，却是在今日，骑着帝族名驹，仿佛天地间唯剩他一人，一下子唤醒了他流淌在浑身血液中久远的记忆，顿时疼如针扎，此刻他在这片广阔寂静的山林间，放声大哭，像是想把积压在内心多年的愤懑不甘一下子发泄出来。
墨子卿的呼声在寂静的山林间荡了开去，响彻云霄，顿时惊起了无数停在树上的鸟儿，一时间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翅膀“扑哧扑哧”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哈哈哈······”墨子卿大笑出了声，晶莹的泪珠却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流。
踏雪越跑越快，几乎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惊起了路旁无数刚从墨子卿叫声中平静下来的鸟儿。
“你看，踏雪，你跑得真快！”墨子卿高喊了一声，“前面就是西山草场了。”
广袤空旷的西山草场此刻在眼前远远地铺陈开去，一眼望不到边。踏雪越了过去，在草地兴奋地不停奔跑着，一连高鸣了好几声，乐得墨子卿拭去眼泪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踏雪，你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吧？”
“我也是呐。”
一人一马在广阔的草场上狂奔了许久。
墨子卿高坐于踏雪身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踏雪雪白的毛发，踏雪被轻轻抚摸得很是惬意，这才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墨子卿一边抚摸着踏雪，一边抬起头一眼扫过眼前这一片没有边际的绿色，“这里一点都没有便呐，”他一眼看过之后，继而低头对着踏雪说道：“踏雪，你知道吗？听爷爷说，这片西山马场自几百年前就有了，在大秦开国之后，这里便成为了皇家贵族的私人马场，近乎盛世帝族所有的墨龙名驹都是在这里驯养的，你的祖先，你所有的远亲，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姐姐，就曾在这片马场上自由的驰骋·····”
墨子卿抚摸着踏雪的手顿时一顿，“你看那里，他们一定在那里跑过，还有那里，那边······还有我们的脚下，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寸草场上都尽情奔跑过，”踏雪扬起马头一声低鸣回应，墨子卿便用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后来东陵建国后，这片马场就被弃用了。天下人斩杀了你好多同伴，其中也许包括你的兄弟姐妹，但是它们的精神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并不孤单的。”
“而我，”墨子卿低下身子在踏雪耳边蹭了蹭，低声说着，“我也不会孤单的。”
历经了大秦百年的西山草场，有盛世帝族的儿郎骑于墨龙帝驹之上，扬声高喊，人与马，意气高昂。东陵弃用了八年的西山草场，有盛世一族的遗脉坐于墨龙后裔之上，低声细语，人与马，相互安慰。
墨子卿低身靠在马背上好一会儿之后才坐直了起来，“踏雪，跑了这么久你应该渴了吧？”
“嗯——我记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一个湖，”墨子卿指着草场的东南方向，“对，就在那边。踏雪，走，我们去那边。”
踏雪十分乖巧地立即往草场的东南方向跑去。
踏雪跑得极快，不一会儿，墨子卿抬眼看去便见绿色草场边缘有一线剔透的晶莹，阳光一照便闪现出漂亮的金色光芒。
“踏雪，我们到了，”墨子卿高呼了一声，踏雪开心地朝眼前的那片闪着金色光芒跑去。
墨子卿骑着踏雪在湖边停下，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后，便牵着踏雪往湖边走去。金色光亮的湖泊如一面明镜一般倒映着一人一马的身影，偶尔有一只苍鹭自上空俯冲而下叼起一条大鱼，顿时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泛起了层层涟漪。
墨子卿走到湖边将手放进了波光粼粼的水中，踏雪则高高兴兴地站在湖边喝着水。
“哇，好凉的水。”墨子卿叹道，只见他掬起一捧水敷到了脸上，“好舒服哇，踏雪。”墨子卿笑着对着正开心喝着湖水的踏雪说道，这时他却发现踏雪一边雪白的毛皮上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灰，顿时显得十分滑稽。
“哎呦，踏雪，你身上都弄脏了，”墨子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将手帕放湖里沾了水，便过去给喝水的踏雪擦拭干净毛皮上的黑灰，“我给你擦干净就好了。”
突然间，喝水的踏雪停了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湖里。
“怎么啦？”墨子卿帮踏雪擦去了黑灰，一回头却见踏雪疑惑地盯着湖里，这时墨子卿也往湖面望去，却见湖面平静，别无一物。
“踏雪？你在看什么呢？”
这时，一直安静了许久的踏雪顿时冲着湖里急急地鸣叫了几声，回身咬住墨子卿的衣角将他往湖里拉，示意他仔细看看湖里。
“到底怎么啦？”墨子卿疑惑地往湖里看去，踏雪又着急地叫了一声，墨子卿的眼睛才仔仔细细地在每一寸平静地湖面上掠过，突然眼神微微一眯。
那是什么？人？
原来湖里有人!哎呀，踏雪你怎么就不会开口说话呢？
墨子卿当下毫不犹豫地朝湖中纵身一跃，在湖面上划过一小段距离后便一头往湖水里钻了进去。当墨子卿再次浮出水面时，身边已然多了一个人。墨子卿急忙朝岸边靠近，将捞上来的人一把推上了岸，自己也连身上了岸。
还好，人还有脉搏。
这时墨子卿想都没想就解开溺水者的衣扣，在其胸腔上挤压了几下，俯身想为他做人工呼吸。突然间，那溺水的人却睁开了双眼。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泼墨般的眼睫毛缓缓地翻开，微微露出光华一线，慢慢地一双明亮地凤眼睁开，静静地看着墨子卿的眼睛。
啊？什么？墨子卿一脸呆愣地与地上的人对视。
啊！墨子卿刚想起身，谁知地上的人将他的手臂猛地一拽，迅速翻了一个身将他往地上一压，两人顿时交换了位置。
“你又想亲薄本世子？”
“······”
说着，清凉的唇往下一覆，一触即离。
两唇相贴之时，墨子卿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把人一把扔出去，而他的确也这么做了，而被扔出去的人却身形一退，轻飘飘的落地。
“本世子亲回来。”
那人慢悠悠地开口。
墨子卿暴躁地坐起来看他，却见眼前是一个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被水浸湿，额前贴着的一缕黑色散发，却丝毫不显得狼狈，依旧透出一股清雅尊贵。正是颜倾天下的瑞王府世子清上陌华是也。
我去你的！早知道本公子就不救了！天下传言中的陌华公子不是武功上佳吗?还溺溺溺，溺什么水！等等本公子什么时候亲薄他了！
“本公子把你捞上来，没亲你！”
陌华公子凤眸微咪，“你亲过。”
“我没有！”
“你还亲薄本世子。”陌华公子指着解开的衣扣，一脸“你偷看了我你亲薄了我你伤害了我”的神情看着他。
“你等会儿，我刚才压根就没碰到你的嘴。”墨小公子一脸抓狂。
“你以前碰了。”
“本公子哪里·····”墨子卿说着顿时一顿，脑中极快的闪过一个画面便安静了下来。
三年前同样是在此处，墨子卿感觉火毒快要发作便脱了衣服立即跳进湖里，却发现湖里有人，他便忍着痛救人，却捞起了一个少年，少年的身上氤氲着淡淡的冷梅香气。当时，墨子卿同样给少年做了人工呼吸，而少年醒来一脸淡漠，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女的。”接着闭上眼睛第二句话就是“你亲了我。”那时墨子卿顿时有一种“本公子好像救了一个祸害好人没好报”乌云盖顶的感觉，大怒道：“干嘛？难不成你还想亲回来？”
这时回想了一会儿以前的墨小公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清上陌华，考虑了一下此刻将他推回去淹死的可能性，又想到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便过滤了此刻一系列想要将他“砍了劈了蒸了煮了炒了烤了”的想法。
只见容颜如玉的墨小公子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