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胡雪玉
周遭氤氲之气逐渐稀薄，大蛇头上的云朵已有一半黑色变成了五彩之色，但云朵衍化五彩的速度渐趋缓慢。正在这时，咝咝声大作，大蛇猛张蛇口，向地上躺着的萧正峰吐出一股吸力，吸力渐渐增强，最后呈现出一束红色的风波。
萧正峰感觉周身好似被万千把刀绞割，一处处皮肉被割了开来，血肉翻裹。皮肉处的鲜血化成了一滴滴的血珠，随着那一束红色的风波被吸进了大蛇的口中。大蛇头上本已衍化迟缓的云朵又开始飞速地向五彩之色变化。
萧正峰被痛晕了过去，继而又被痛醒，来回反复，让他生不如死。突然，一道如闪电般的光华在他的眼前飞速流转，生生地切断了萧正峰与大蛇之间的红色风束。
“扑通”一声，蛇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黑色的妖丹色彩黯淡，重新回到了大蛇的口中。
“小虺。”正在与一只巨大白狐激斗的数十丈长的大蛇口出人言大喊了一声。
“虺，我说过此人不可伤害，难道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吗？”一位轻纱蒙面的素衣女子从暗处现身出来。
“云英，你欺人太甚，我儿正在渡劫，你这样生生地打断他，他不但会遭到反噬，而且再也不能化形为人了。”虺愤怒地一甩蛇尾，扫向了对面的白狐。白狐也不甘示弱，伸出锋利的狐爪狠狠地抓向蛇尾。
狐爪的尖峰深深地刺进了蛇尾中，带下了一片片角质的鳞片。虺不管不顾，依旧扫向了白狐，白狐猝不及防，被扫中了身体。白狐的皮毛虽然在一瞬间炸开，卸下了蛇尾不少的力量，但是整个身体也被打出了数十丈远。
虺没有再管强敌环伺，而是飞快地游走到小虺的身边。
“小虺，你怎么样了？”就这一会的功夫，小虺的体型就由十几丈长变成了数丈。
“爹，爹爹......”小虺的声音稚嫩，且不连贯，“你说，做人，做人好。我说，人，人不好，不好做。”
“小虺----”虺哽咽道，“你说得对，咱不做人了，人活着累。咱就做条蛇，穿梭于山泽之中，嬉戏于渊薮之间，挺好。走，跟爹爹走。”
虺吐出一口气息，冲开了为小虺护法的岩石圈，向远处游走。小虺跟在虺的身后，转过舌头，对着云英说道：“我，我并不，并不想，不想伤害他。只是，只是好的，好的血食，血食难找，爹爹，不得不......”
“小虺，快走。”虺又游了回来，昂首对着云英，“云英，难道不能看在我曾是敖因老祖的座下灵宠，放过我们吗？”
“正是我看在师祖的份上，才没有伤你家儿的性命。不过你一再违拗我的话，你觉得你不需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吗？须知想要做人就要有做人的觉悟。”云英的声音淡淡的，手中的白剑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哈哈哈......”虺惨然大笑，“想我虺也是历经劫数的大妖，时运不济，今天我折在这里了，我认。你能答应我，放过我儿小虺吗？”
云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虺扭头看了一眼小虺，小虺弱弱地喊了一声“爹爹”。
虺忽然整个身子都直立了起来，以血肉模糊的蛇尾触地，“我一身皮囊也不值什么价值，就将我苦修多年的内丹献给你，以当作惩戒吧。让我在散尽灵智之前，也好好感受一番----这人昂首直立，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哈哈哈......”
空中浮现出一颗漆黑的妖丹，妖丹之上隐隐泛着五彩的神色。云英默念咒语，两指向妖丹一指，妖丹如被某种力量牵引，缓缓飞入到云英的手中。云英将一张灵符贴在妖丹之上，婉转手腕瞬间将其收了起来。
虺的巨大身躯透着五色光芒，等光芒散尽，它轰然一声如大厦般倒塌了下来，巨大的身体激起了一片尘土。尘土散尽，一条一丈多长的小蟒出现在了眼前。没了内丹，虺散了道行，也失去了灵智，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蟒。
小虺游走到小蛇的身边，不断地吐着信子，咝咝地叫着。小蛇若有所悟，随着小虺，两蛇一前一后，向远处游走，很快不见了踪影。
巨大白狐已经恢复了常狐的大小，眼里隐约闪着光亮，似有泪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云英居然向白狐问道。
“小妖不敢。”白狐口吐人言。
“这个人，你屡次三番地救他，你和他什么关系？”云英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已经皮开肉绽的萧正峰。
“只是报恩而已。”白狐淡淡地说道。
“报恩？”云英疑惑了。
“当年公子被困炉鼎之中，使得鼎内的氤氲之气流溢，小妖无意间来到鼎旁，受到氤氲之气的熏染，得了些好处，开启了一丝灵智。从此小妖就在炉鼎旁修炼，陪伴着公子，直到公子出世。”
“都说凡有天地灵宝出世的地方，都有护宝神兽。他们与天地灵宝相伴而生，不离不弃，想必你也是这类灵兽吧。”云英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是吧。不过天地灵宝虽有灵性，却是死物。而公子却是活人，我因公子得到新生，是理应保护公子的。”白狐掷地有声地说道。
“嗯，都说草木禽兽无情，人皆有情。可是殊不知，人往往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而你们妖兽却是简单多了，恩怨分明，有恩报恩。”云英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打出世以来，尚没有名姓？见大仙垂问，还请大仙赐名。”
“我不是什么大仙，你就叫我云英好了。我见你一身毛发似雪，犹如玉质般光洁莹亮，你又是狐妖，你就叫胡雪玉吧，如何？”
“多谢云英仙姑赐名，雪玉感激不尽。”白狐人立起来，作拱手状。
“世间妖修都以修成人形，能做人为目标，殊不知，人间的人又有多少是真正的人，大多不过是匆匆数十年，过着牛马般的生活，最后与草木同朽罢了。”
就在云英说话的当口，躺在地上的萧正峰忽然爬了起来，大叫了一声“阿瑶----”又晕了过去。
“公子----”白狐跑到萧正峰的身旁，用舌头舔舐着他的伤口。
“他刚才在喊什么？”云英向白狐问道。
“我在鼎旁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在这无尽的岁月中，我听到了公子无数次在喊一个名字‘阿瑶’，我想阿瑶应该对公子很重要吧。”
“阿瑶，阿瑶......”云英喃喃念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只是又不记得在哪里了。
“雪玉，你想救你家公子吗？”
雪玉抬起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那虺的内丹。”云英拿出虺的内丹说道，“你家公子体内流失的精血与常人的不一样，这也是虺甘冒风险，不顾我的警告，为他家儿找你家公子为血食的原因。”
“那要如何救治我家公子呢？”雪玉急急地问道。
“看到这颗内丹了吗？内丹之中，有虺将要化形之时，由先天之血所炼化的先天之气。”
“化精为气！这可是大妖和修道之人才有的神通。”白狐感叹道。
“是呀，虺可惜了，几次三番一错再错，不然早就可以渡劫化形，修炼道果了。”云英叹了口气。
“化精为气，气为精之华。本身修道之人，可以运用道法吸取内丹中的先天之气。可是你家公子毕竟不是修道之人，而且这妖丹里具有妖气，必须由你运用自身的妖力，帮助你家公子炼化妖丹，再将里面的先天之气逆转为先天之血，以弥补你家公子体内的气血损失，这样，你家公子才能得救。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云英欲言又止。
“仙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雪玉是可以为公子做任何事的。”雪玉坚定地说道。
“你这样做，会损失你的道行。你现在还没有渡劫化形，如果损失道行的话，恐怕一时再难化形，变作人身了。”
“这，这，这......”雪玉此时的心----就像那九曲的山间小道----揪住了。
是啊，自己可以为公子做任何事，哪怕去死。可是自己曾无数次地幻想，自己化作人形后，可以常伴在公子身边，陪着公子泛舟于江湖之上，隐居于山林之间。哪怕是光明正大地来到公子的身旁，嗅一嗅公子身上的气息也是好的。可是，那一点点的愿望现在也要被打碎了，成了水中的月亮，镜中的花影。
“仙姑只管施为，为了救公子，雪玉遵命就是了。”雪玉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地说道。
云英点了点头，口中默念有词，手法如车轮般不停地变换着。突然，他将手中的内丹顺着萧正峰的嘴，度入了他的腹中。
与此同时，雪玉张嘴吐出了自己体内泛着一色金光的内丹。她直立着上身，闭目张口吐出一道道光息打在金丹之上。
内丹缓缓地飞到萧正峰的腹上，旋转着，上面散发着柔和的金光，金光覆盖着萧正峰的小腹，光点如霜露般渗透进了萧正峰的腹中。
看着那泛着金光的妖丹，云英的眼瞳深处闪着精光。她默默地盘膝而坐，在阿瑶的不远处，为阿瑶护法。萧正峰身体上的伤势也在一点点地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