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洞
“三爷?!三爷??”辰风走在最前头,微微猫着腰子,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稳着步子向前挪动。士兵叫住了辰风:“神探,您提着洋油灯吧,这里黑咕隆咚的,小心摔了。”说着要递洋油灯过去,酒十八一把夺过去,突然有些恼怒:“提什么洋油灯!若是怪物循着光亮窜出来,吞掉你的脑袋!”士兵一脸无辜,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躲到后面去了。酒十八赶到辰风面前:“大家等一下!待我打探一番,如果安全的话,我喊一声,你们就过来!”酒十八颠了颠狼牙镰,攥得死紧,从上衣衫掏出火折子,抡圆了向深处扔去,火折子飞了一会,光亮越来越暗,最后好像掉进了什么地方,不见光影踪迹,也听不到响动。
酒十八寻着火折子飞去的地方挪过去,眼睛紧盯着亮光,光亮突然消失,着实令他一惊,踩滑沙石,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呀!!”酒十八一声尖叫,辰风等人赶忙摸过去,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却见酒十八滚爬起来,一个劲地拍屁股。徐自昌收起机枪,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怪物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吓成这样,哎哟!啧啧啧!”辰风扶酒十八站稳,酒十八推开他,满脸不爽快:“我说徐少校,老子就是胆小,有种你去,杀死几只怪物来,我酒十八从今往后看见您绕着走!”徐自昌哈哈大笑,瞥了一眼酒十八,端着机枪朝里面走去。
辰风拉了一把酒十八,悄声说道:“十八哥,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完等其他人走过之后,两人落在最后面。辰风接着问道:“十八哥,这火折子??”酒十八火气并没消:“火折子不见踪影了,好像掉进了什么地方,让他前面带路,正好试试水!死也是他先死,划算!”说完狠狠地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徐自昌。
徐自昌端起机枪,左右环顾,两侧士兵提溜着洋油灯,瞪圆了眼睛。“慢着!”徐自昌突然停顿下来,示意士兵不要乱动,几人也就走了三十几米。士兵腿脚发抖,盯看着徐自昌紧皱的双眉,洋油灯的光亮在身前不停忽闪抖动。陈义国走到徐自昌身前,点起一根烟,轻松地说道:“少校,别紧张嘛,来,抽根烟精神精神!”徐自昌没有搭理他:“嘘!别说话,有动静!”陈义国愣了一下,缓缓将香烟塞回烟盒,瞅着前方。徐自昌一手紧握机枪,另一手抓过士兵手中的洋油灯,挪着步子向前移去,其他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徐自昌惊讶地叫了一声,手上的洋油灯掉落在地,陈义国和士兵一怔,立马赶了过去,辰风和酒十八听到声音,紧走几步,追上了他们。陈义国走得太猛,被地面上湿浓的东西滑了一下,差点后仰跌倒,两个士兵赶快从身后扶住了他。陈义国正正衣襟,骂道:“什么东西!”说完朝脚底看去。
浮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个暗黑阴沉的洞口,分别呈正北,西北,东北方向,如撑开的三角爪,洞口糊满了绿色粘稠的液体,湿漉漉的,不停地从洞口顶掉落在地上,几乎要糊满洞口,两侧的洞沿满是道痕,像是被利器刺划过,横七八绕。液体掉在地面上聚成一滩,像是恶心的鼻涕。士兵一个个表情狰狞,都要呕吐的样子。陈义国使劲磨蹭脚底,还在破口大骂:“真他妈恶心!这是什么东西!”折腾了好大一会,才将脚底粘黏的液体蹭掉。
辰风和酒十八急忙赶到洞口面前,酒十八看见黏糊糊的恶心液体,干呕了一声,晦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比起停尸房高个子恶心恐怖的狰狞面孔,这种场面逊色多了,他想了想那张脸,偷看一眼陈义国,随即回过眼神。
辰风捂住嘴巴,躲过地上一滩滩恶心的液体,探着脑袋,将三处洞口仔细观察了一番,里面黑洞洞的,甚是安静。他回头紧皱着眉头,凝视地上的黏液,隐约发现里面有扯碎的衣衫碎角,立刻喊道:“再拿几盏灯来!”士兵战战兢兢地挪过来,侧着脑袋,恶心地要吐。果然,黏液里包裹着几片撕碎的衣衫碎片。辰风咽了咽口水:“把滩液弄开!”士兵啊了一声,表情难堪,迟迟不肯动手,徐自昌怒吼一声:“快动手!糊你一脸!”
士兵为难地咧着嘴角,徐自昌的怒吼吓得士兵直打颤,拎起洋镐,杵进黏液中,分别向不同方向出溜,弄了好大一会,黏液才被分散开来,几片碎衫角暴露出来。辰风上前一瞧:“是衣衫!”酒十八等人围拢了过来,又慢退几步,实在恶心得紧。酒十八指着衣角:“辰风,这...这不会是三爷的衣衫吧??!”
辰风抬头看着酒十八,又沉下头去:“不可能!三爷武功高深,绝对不会轻易被怪物吃掉,绝对不会....”说着语气渐渐弱下来,眼神里一丝焦虑。徐自昌对着陈义国说道:“陈狱长,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道那根烟还在不在烟盒里哟?!”陈义国笑了起来,掏出烟盒,扔了过去,徐自昌一把接住,点着了:“哎呀,我说辰风,就算三爷武功再高,遇上怪物,恐怕也无还手之力哪!节哀顺变吧!”徐自昌吐着烟卷,瞥了一眼黏液中的衣衫碎角,暗自偷笑。
“胡说!三爷肯定还活着!”辰风情绪激动,怒气窜了上来。徐自昌冷笑着,并没有反驳他,只顾摇头叹气。酒十八眼睛咕噜一转:“会不会是....是其他人的衣服?”辰风盯着酒十八:“怎么会?明明只有三爷被怪物抓去,怎么会是其他人的衣物?”酒十八差点说漏了嘴,赶忙陪着笑脸:“哦....哦,我...我只是猜测嘛!我...这...呵呵。”辰风脸色难堪,若三爷就这样丢了性命,简直太难让人相信。
陈义国望了望东北方向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他顺手将烟头扔了进去,伸长脖子左看右瞧:“哎!把洞口一周的...一周清理清理!”看到恶心的黏液,陈义国都不想说话了。几个士兵刚刚清理完地上的黏液,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陈义国吱囔起来,一脸的无奈与痛苦,慢腾腾地抓稳洋镐,不停地划拉黏住洞口的‘鼻涕’,徐自昌大喊一声:“快点!磨磨唧唧的!”士兵这才慌张起来,手脚利索地把洞口一圈的黏液弄到地上,混在沙土中,士兵嫌弃地将洋镐扔在一边,使劲抖动着衣衫。
陈义国没说一句废话,走进东北一侧的洞口,他很好奇烟头掉哪里去了。辰风赶紧叫住:“陈狱长!里面黑洞洞的,你冒然进去,只怕会遇到危险,还是大家商量好再决定从哪个洞口进去吧!”陈义国瞅了一眼辰风,抓过士兵手中的洋油灯,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拦也拦不住。徐自昌也不愿搭理辰风:“去找你们的三爷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走!”随即命令士兵端稳机枪,前后跟了进去,还能听见二人的嬉笑声。
酒十八侧身看着他们进了洞,冷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辰风看了看其他两个洞口:“十八哥,我们怎么走?还有两个洞口....”酒十八拍拍辰风的肩膀:“哎呀,我看这三个洞口没什么奇怪的,随便挑一个吧,难不成猜拳决定?”酒十八说着握住拳头,辰风很是无语:“十八哥,都这个时候了,三爷还没下落,生死不明,您就别闹了。”
酒十八从地上提起一盏洋油灯,递给辰风:“那你说怎么走?要不跟他们进去?”辰风摇摇头:“若是三爷被怪物拖进其它的洞中怎么办?这样分头也好,找到三爷的几率能大点。对了,十八哥,您可是掘墓者,这七拐八绕的黑洞盘道应该走了不少,难道没有一点主意?”酒十八吱吱唔唔,尴尬地挠挠头皮:“这...这绕七绕八的道倒是走了不少,可...可像这样的洞口....”
辰风望着酒十八尴尬为难的表情,很是失望,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猜拳决定吧!”酒十八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辰风耳边:“哎呀,刚才只是说闹说闹,这办法嘛.....”辰风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正北方向的洞口,晦奴紧跟着,酒十八嘴里嘀嘀咕咕,双手还不停比划着:“有法子了,辰风!”
辰风钻了半个身子,听到酒十八的说话,转过头:“十八哥,快走吧!我看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酒十八赶忙凑到洞口:“我有一件宝物,有了它,探道寻址,观天象,预晴雨,很是灵验哪!”辰风将洋油灯递给晦奴,惊讶地看着他:“当真??在哪里?”酒十八瞬时变成了话唠,神采飞扬:“这能有假,这是我先人留下的宝贝,我太爷爷挖墓掘棺,可都指望它哩!”辰风听不下去了:“好好,那赶快拿出来,寻寻道。”
酒十八又不说话了,全身上下乱摸,顿了顿:“真不巧,没...没带在身上,我...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辰风叹了一声气,转头继续往里走,酒十八急忙跟了进去,嘴里还叨咕着那件宝贝。
突然,一阵机枪的轰鸣声传进耳朵,辰风和酒十八愣住了,晦奴捂着耳朵,贴紧墙壁听动静,过了好大一会,枪声才停止,辰风转过头:“十八哥,他们遇上麻烦了!”酒十八倒是无所谓:“恶狼必遭天谴,被吞了才好!”晦奴吱哑说着话,指指回去的方向,辰风道:“十八哥,要不我们去看看?!”酒十八推了他俩一把:“走吧走吧,旦夕祸福,听天由命吧!”三人走几步一回头,看到的只有黑暗。
徐自昌和陈义国带着士兵从东北方位的洞中进去,一路说说笑笑,吧嗒着香烟,像是逛集市一般,完全没有一丝恐惧,士兵猫着腰子跟在身后,前后打探,像做贼似的,心惊胆寒。突然,一阵冗长凄惨的声音灌进耳朵,断断续续,像是临死前的挣扎,徐自昌手臂一挥,几人呆立原地,静静地听着,陈义国指间夹着的香烟掉在地上,士兵半猫着身子靠在两侧墙壁,端起机枪左右移动,额头上的汗珠砸在枪杆上,徐自昌瞪圆了眼睛,嘴角斜夹的烟头冒着烟雾,都快要烧到嘴唇,顿时,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磨着地面的沙石,沙沙作响,之后发出凄惨悲壮的叫声,徐自昌嘴角的烟头掉落,他微微侧过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义国,陈义国双眉紧锁,眼珠子左右快速打转。
“哗呜!”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窜到了几人面前,张着血嘴,喉咙里闪着亮光,吓得徐自昌滑到在地,机枪脱手掉落,卯足了劲喊道:“快开枪!”士兵嘴里也大喊大叫,紧闭双眼,嗖嗖嗖的枪子儿如急雨打在怪物身上,怪物躯体穿成了窟窿,脑浆崩裂,半身的肉体裂开了口子,喷着脓血和烂肉,脑袋砸在地上,吐出的绿色液体像流尽的水龙头,浇在沙土中,冲开了一个大窝,直直流向徐自昌的脚底。血嘴中稀稀拉拉溢出黏稠恶心的浓液,糊了一地。怪物呻吟惨叫几声,没有了气息,躯体一圈的脓血和黏液混在一起,真是恶心至极。
“快躲开!”徐自昌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瘫坐在地,双腿还在胡乱出溜,陈义国眼见液体流到了脚底,一把拉起徐自昌,扶稳了他。“停止射击!!”陈义国连喊几声,士兵一个个咪紧双眼,还在突突突地开枪,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一屁股瘫坐在墙底,直喘着粗气,满眼的灰尘烟雾,洋油灯的光线愈加黯淡。
陈义国看着徐自昌迷离的眼睛,小声关切道:“少校?你没事吧?!”徐自昌缓过神来,突地转过身:“他娘的怎么不早点放枪!老子差点被吃掉!一群蠢货!”士兵无缘无故又被数落一顿,反正已经习惯了,徐自昌有什么火气就会往他们身上撒,徐自昌骂得再欢,士兵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个个怔住了。
徐自昌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愣着干什么!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士兵这才战战兢兢地猫着身子过去,面色惊恐,生怕怪物活过来吞了他们的脑袋。陈义国示意士兵围住怪物,他自己走近,徐自昌怒瞪一圈的士兵,也走了过去。
“别踩到那里,小心!”陈义国指着怪物头顶前方的一滩液体说道,徐自昌抬起脚,跨了过去,很是好奇:“狱长,这液体有什么奇怪的?”陈义国拎起一旁的洋油灯,蹲下身子:“少校,你看,浸过的沙石冒着白气,粗糙的石面竟平滑了许多,我猜测这种液体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若是碰到衣衫肉体,那可就倒大霉了。”徐自昌愣了一下,前后摸着衣衫,盯着那一滩液体:“这颜色都是绿的,真是奇怪,看来果真碰不得!”真不知道和颜色有什么关系,士兵直勾勾看着徐自昌,一脸懵样。
“竟有七米!”陈义国从头到尾观察一番,用手估量着,惊讶地叫道。怪物身躯长达七米有余,没有腿脚,像极了蠕虫,脑袋巨大,血嘴如肉团,两侧的触角尖锐锋利,光透闪亮,像钢板一样,看来用它撕开猎物,一侧的触角深深扎进地面,刺啦开一道深痕。
徐自昌上下打量,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这么庞大的蠕虫,躲在这么阴暗的洞中,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他背着手,左右思量,就是想不通。几人围着蠕虫左看右瞧好大一会,议论纷纷,像是在研究古董一般。
“少校,再待下去,怕是会有其它怪物寻过来,我们还是抓紧离开吧。”士兵面面相觑,恐惧害怕,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徐自昌瞪着他们,顿了一会:“狱长,你看现在?”陈义国四处打探,盯着死去的怪物:“这怪物肯定是受了其它伤,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杀死,若是待下去,恐怕我们都要葬送性命,还是撤吧!”徐自昌听完眉头紧锁:“好吧!撤!”几人提溜着机枪和洋油灯,左顾右盼地沿原路返回,奇怪的是,他们好像走不出去了。
辰风,晦奴和酒十八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进洞大约一刻钟,听到徐自昌那边的枪响,甚是焦急,跌跌撞撞地向深处走去,七拐八绕好长时间,突然发现找不到洞口在哪里,仿佛进入地狱一般,进来就永远出不去了。
“辰风,怎么回事??!怎么又绕回来了?你看,这明明是之前做的标记!”酒十八指着墙角竖立的石块,焦虑地说道,晦奴也异常惊讶,点了点头。辰风环顾四周,黑洞洞的,不知所措。
他们两伙人像是进入迷宫一般,眼看着要走出去了,却发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有三个洞口,虽然七拐八绕,但并未发现其它侧道,真是见了鬼了。辰风坐在墙角,望着微弱的灯光,脸色阴沉,而徐自昌只顾破口大骂,陈义国递给他香烟,两人使劲吧嗒着,焦急地踱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