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发之前

卡洛儿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来的。她早就看出修与祁如月的关系非同寻常，鉴于修受了内伤，凭借第六感，她觉得他会找到祁如月。不过为了证实这一点，她特意利用了蔷薇之刃，刚开始她不知道怎么感应修的行踪，但是经过琢磨，推敲，再有与蔷薇之刃那如母子骨肉般的心灵联系，也揣摩出其中的关键。

这把蔷薇之刃确实能找到修的行踪，就像修说的，能够随时找到她，现在，她也能告诉他，可以随时找到他。

“这么晚来我这，有什么事？”祁如月放下杯子，转身坐回太师椅上，两手撑着扶手，两腿并拢，冷冽地看着她。若非修事先提醒，她一定会把人轰出去。

“修是不是来过？”卡洛儿说话间，眼睛在房里扫视，试图寻找有关的证据。房间很大，太师椅后的一堵绣花玻璃屏风把卧室与客厅隔开，看不到屏风之后，但客厅里的布局简单，一目了然，一套金丝楠木家具已占了一半空间，茶几上放着一盘水果，一株奇怪的根茎，还有些五颜六色的碎末。太师椅旁边的桌上有一个空玻璃杯。

修逗留的痕迹没有，倒是这种布局，有点像冰雪帝国的风格，关键是一套金丝楠木的家具，已说明了她的国籍。一般来说，瓦尔拉帝国人只用有软垫的沙发，单纯的木制家具很少用到，尤其是这种金丝楠木。

祁如月才刚刚才成为学院会的一员么，怎么那么快就有冰雪帝国的风格部署？难道她在很早以前就在学院里呆过？

记得传闻法拉尔有个学生，是帝国某个落魄古老家族的后裔，精通兽语，能听懂魔兽的话，看之前祁如月与两大兽王说话，很可能就是法拉尔的学生，至于那头熊王，多半也是她的魔兽。

就是说，当年就是祁如月为了报答尊师的教育之恩，留下自己的魔兽大地熊王，牵制了瓦尔拉森林魔兽们的兽性。可这次她千里迢迢从冰雪帝国赶来，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到底是预谋，还是巧合？

“走了。”碍于是修的女人，祁如月也不摆脸色，收起冷冽的目光，语气缓和下来，却依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卡洛儿倒是诧异了，对于贸然闯进来的人不但不动怒，还收起了气势，难道是因为修的关系吗？如果是平常，她绝不会好奇，但现在她对他已提起了浓厚的兴趣。“你跟修是什么关系？”

“他师父跟我是万年交。”祁如月不作犹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关键是那小子的话说在前头，不好违背。

然而，祁如月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朋友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换言之朋友的徒弟就是她的徒弟，典型的是护短一类的人。卡洛儿现在能确定修的伤势无碍，就如同蔷薇之刃传递给她的信息，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既然答案确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祁如月虽然她已经收敛了气势，但眼眸里的冰冷就像是天生的不带感情，又或是已经习惯性不可改变，看起来依旧的拒人千里。

她正襟危坐在在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微卷的金发随意披肩，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蛋，娇小玲珑的体格，如同雪地里纯净的冷眸，都展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年龄，可她就从头到尾保持着扶手椅的姿势纹丝不动地坐在太师椅上，完全是一副女王的架势，咋一看有点像是王家贵族的掌上明珠或是淘气小千金，可是她的言辞举动处事态度却又让人刮目相看。

但世界无奇不有，尤其是在蔚蓝大陆，不排除是她实力的关系或是保养有方，又或是长期服用能停止生长、延寿、缓慢衰老等稀罕药材或是药剂才能保持着这副萝莉相貌，不过她的言谈举止都说明她实际年龄与外表不符，无论是见识还是学问，肯定也非同一般。

万丈深渊就在冰雪帝国与瓦尔拉帝国的交界，祁如月又是冰雪帝国的人，又是法拉尔学生，活了那么久了肯定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当下就又问：“万丈深渊下面是什么？”

祁如月一直很好奇卡洛儿会问些什么，听她这一问，想起修的话，还有凯撒的死，也明白了大概，“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

卡洛儿对她不熟，不确定她的意思，但如无意外，她指的就是死亡深渊，毕竟她也知道凯撒死亡的事情，前提是，祁如月有意要帮她。“你去过？”卡洛儿试探性地问。

祁如月也不做隐瞒，直截了当地解开了卡洛儿的疑惑，“没有，但我可以告诉你，下面就是死亡深渊，如果有槐枝，带在身上就能避开邪风，但是到了下面就得靠你自己。”修说过的不能隐瞒，那干脆一股脑说出知道的，相信修心里一有个大概，所以临走前才会那么说。

卡洛儿得到确凿答案，也不再逗留，告辞走人。祁如月出奇的没有为难，如果按正常情况，这种夜闯会长寝室的情况，可是要到玄冰幻境思过三天。

去冰雪帝国的路程坐马车起码要半个月，现在距离安洁丝的期限也只剩半个月，卡洛儿也不回寝室，直接就传送到学院门口，回到公会收拾。

死亡深渊都是死人的地方，下面是什么情况都不能知晓，如果在以前，肯定会打探清楚状况再下去，但现在，她有蔷薇之刃在手，这把强大的武器曾害过变异后的胭脂大汉等人，对亡灵生物也有致命的杀伤力，一般情况下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

卡洛儿要带的东西不多，但为了避免中毒，特意带了解毒丸防身，不过这种解毒丸也只能清除毒性较低的常见毒品，碰上诸如胭脂那类强大毒师研制出来的毒药与毒术，只能短时间的缓解或压制，要完全解毒，就得要问制毒者索取解药。另外，如果长期间服用解毒丸，效果就会越低，到最后恐怕连普通的小毒也解不了。

卡洛儿收拾了东西，才要走，却听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卡洛儿，过来一下。”卡洛儿望去，正好看到会长马修尔那沧桑却依然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了书房。

马修尔很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云游四海，回来之后就是处理公会的事务，然后又出去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没时间找成员单独聊天，除非事关生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有关凯撒？

书房里，马修尔坐在藤椅上，一摇一晃，嘴里叼着一根烟。

“会长。”

马修尔平静地看着她，发白的头发残缺的牙齿还有沧桑的嗓子都昭示着他是个花甲老人，可皱纹很少，面色红润。

他苍老的两手指有力地夹着烟，手肘撑着扶手椅，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就问：“听说凯撒死了？”

他不在公会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利诺打理，除非有些无法应付的，就隔着等他回来收拾，那天酒醒之后就去处理耽搁下来的公事，正好利诺也汇报了一件事情，就是凯撒死了，死因不明。

最奇怪的是连宫廷的精神追踪师都无法找到凶手，听说还联合了国外一起搜查，但到现在都毫无结果，这个凶手就像是个空气，杀了人就销声匿迹，这是对卡洛儿很不利的消息。

这件事帝国没有正式公布出来，依然是打着王子重病的旗号，可一些知情者难免会泄露消息，暗地里或许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这么隐瞒，很可能就是等待王子复活的那天。

虽然他不明白帝国为什么会相信卡洛儿，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能让凯撒复活，复活是件逆天的事情，在他看来倒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是如果真的成功，还真的解决了很多严重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卡洛儿的生命安全。

“我在找复活方法。”卡洛儿也不隐瞒，既然马修尔已经回来，那么也大概知道她翻找过他的东西。

“你觉得凶手是个怎么样的人？”马修尔把烟放嘴边狠狠吸了一口，轻轻一吐，雾气袅袅，模糊了彼此的视线，但那双浑浊的眼却有种魔力，能够穿透迷雾，直逼她的眼睛直抵她的心神，那是种被窥视的感觉，与修对视的时候不同，这是种精神上的威胁。

卡洛儿不明白他问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隔着烟雾与他对视，如实道：“我没看到凶手。”

“为什么你要复活凯撒？”马修尔又问，语气依旧平静淡然，但眼神里透着几许精光。

卡洛儿不由自主地对上他的眼，那双浑浊的眸子在此刻却是有点不一样了，到底有什么奇怪，又说不出。“为了证明清白。”

“不认识你的人，一定会以为你做贼心虚。”马修尔口气冷冽起来，目光里的光芒也越发明显。

卡洛儿潜意识里猜到什么，也不讳忌，平静地与他相对，刹那间，明眸涣散，一连串画面眨眼即过，马修尔两眼大瞪完全收在眼底。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卡洛儿也只觉得是走了一秒神的事。

“确实是没有看到凶手。”马修尔若无其事地把烟搁在面前的玻璃烟灰缸上，双手交叠放于腹前，神色恢复了原先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