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面面相觑

没走一步，章承炫都能感觉到背上传来的剧痛，汗珠已经布满了脸颊，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咬着牙，章承炫的速度已经降到了极点。

“哒哒哒！哒哒哒！”

“嗖嗖嗖！嗖嗖嗖！……”伴随着枪声，子弹不断从章承炫身边呼啸而过。

章承炫开始不断举枪回击，算是拖延一下后面追兵的速度，但是很快这样的牵制也没有了，章承炫没有子弹了。

身受重伤，真气耗尽，手中枪比烧火棍好不了多少，章承炫已经名副其实弹尽粮绝。

“难道天要绝我？”一直以来都很乐观的章承炫此次也有些心灰意懒了。

除了当年进监狱之时被章炫彩误解，章承炫有过这样的心情之外，一直以来即便在老虎围追堵截，被众人咒骂误解的时候章承炫都坚信明天是美好的。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不断靠近的枪声，章承炫绝望了。

背后的疼痛已经开始习惯，但是双腿已经没有了继续挥动的力量，那不断流逝的血液似乎带走了章承炫身体里绝大多数的能量。静静躲在角落中，章承炫放松呼吸，脑海中却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回放。

从记事开始，章承炫和章炫彩只有在偶尔才能见父亲一面，大多数的时间两人都是在保姆的照顾下学习生活。

那时候，章承炫恨！恨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可是自己明明有，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偶尔一两次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如果不是有章炫彩相伴，知道自己要照顾妹妹，章承炫说不定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后来父亲干脆就不出现了，生活费也没了。

为了保证学习生活，章承炫做主卖掉了父亲留下的八十平米小房间，得到的钱租了一个房间，从此章承炫开始照顾章炫彩。

那一年，章承炫十一，章炫彩九岁。那时候，章承炫心想，这样的生活也好，兄妹俩相依为命，存款足够两人长大成人。那时候，兄妹俩说的最多的就是以后美好的生活。可是，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可怜的兄妹俩。章炫彩突然发高烧，人事不醒被送进医院。那段时间，对于章承炫来说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

短短三个月时间里，章承炫收到八张病危通知单，每一次，都让章承炫的心从天堂掉进地狱，再从地狱回到天堂。

手中那点存款很快见底，医院无情的将兄妹俩人撵了出来。章承炫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兄妹俩在漫天大雪中相拥取暖。

“哥哥，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自暴自弃，不能心怀怨恨，要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章炫彩一直都叨咕这句话。其实，章炫彩心中惦记的何尝不是这个时常会走极端的哥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章承炫的莫过于章炫彩，在面对一些不公后，章承炫会将这些不公在有能力的时候完整的复制，最终施加到别人身上。

或许，这就是嫉妒，怨恨，抱怨，报复等一切负面情绪的合体。如果没有章炫彩，章承炫将变成恶魔。

这也是为什么章承炫在替人顶罪的时候，最应该相信章承炫没干的人章炫彩却深信不疑的原因。

可是，章炫彩哪里知道，在她的感化下，章承炫已经完完全全变了，所做的只是为了让她过的更好。

那漫天的大雪中，章承炫曾经许愿：如果妹妹好了，那么章承炫此生不在怨恨命运的不公，快乐的面对每一天的生活！或许是因为誓言，章炫彩真的好了。

被那个从来在家中待不到三分钟的父亲治好了，留下一笔钱后，章父唯一的语言就是：“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随后，章父再次消失不见。于以往不同，此次章父是被大批黑衣人撵着消失。

“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每次回想的时候，章承炫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兄妹两人踏上了流浪的路程。此时，章承炫才发现兄妹俩人跟本没有户口，也就是黑户。两个在国家民事局中不存在的两人。没有户口，不能找工作，不能上学，不能……

寸步难行。

章承炫此时才发现，其实父亲给与自己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是不爱兄妹两人，而是有些事情牵绊了。

跌跌撞撞，两年的四处流浪生涯，兄妹两人愣是从京城来到了这几千里之外的天阳。

最终安家落户，代价是章承炫蹲监狱。

其实，章承炫心中并没有怨恨杨梦雪，相反，对于杨梦雪章承炫还有一丝丝感激。

两年多的流浪生涯，章承炫清楚的认识到社会的黑暗。

杨梦雪只要稍微心硬一点，章承炫坐牢都是白坐，花点钱，一个流浪而来，户口身份证明都没有的小跟班还不是任凭处置？

正因为这点，章承炫才放心将章炫彩交给杨梦雪，因为她心善。也正因为这样，章承炫才会在出狱后没第一时间启动三老头计划，而是回到小镇。一来确实想看看章炫彩，二来，章承炫何尝没有帮助杨梦雪的意思？

杨梦雪有先天性心脏病，章承炫早就知道了，当初那没心没肺只知道享乐的何二公子可是一直都将此事挂在嘴上。

“啪！啪！啪！”

听着越来越靠近自己身边的脚步声，章承炫紧紧握起拳头，随后颓然放下。

“果果，哥哥无能，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自己一个人要保重！”

看着眼前出现的枪口，章承炫不甘的闭上眼睛。

再见了，妹妹！

……

“不要！！！！”

撕心裂肺叫喊声在宿舍内回荡！

“彩儿，你怎么了？”

“彩，你做噩梦了？”

……

小镇中学的一间女生宿舍内，在一声惨叫之后瞬间热闹起来。

“啪！”

慌乱中不知道谁摁亮了宿舍内灯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章炫彩缩在墙角，苍白的脸颊上黄豆大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掉，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之处，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不要，不要，不要啊！”

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上下颤动，那声音如同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寒入骨髓。

几个小女孩都被吓坏了，她们什么时候见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遭遇什么挫折都是微笑面对的章炫彩出现这样无助的神色？

“彩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好不好？”

良久，住在章炫彩下铺的沈思缘才轻轻的问道。

“果，好点没有？要不喝口水压压惊？”

早有机灵的姑娘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章炫彩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宿舍那洁白的墙壁，嘴里不住念叨:“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哥哥，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开枪，你不能开枪，不要开枪，你不能开枪！不能开枪！不能开枪！！！”

……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人提议将章炫彩叫醒，却被沈思缘拦住了。

冥冥中，沈思缘有种感觉，现在绝对不能动章炫彩，她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闭上眼睛的章承炫脑海中一片空白，可是好久都没感觉到枪声响起。

睁开眼睛，章承炫看到了另人无比惊讶的一幕。

站在章承炫面前的黑衣人一脸挣扎，脑门上汗珠已经打湿了黑色面罩，扣住扳机的手指想要动弹却动弹不得。

没有人比黑衣人自己更明白此时的情况，黑衣人得到的命令是就地格杀勿论，可是明明心中想着扣动扳机将眼前这目标格杀，可是一个声音如同鬼魂一般在自己耳边不断回绕，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简直就是灵异事件。

“不要，不要杀我哥哥，不要，不要开枪……”

飘飘渺渺的声音不断传入黑衣人耳朵，黑衣人想要反抗，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时之间，整个角落静悄悄的，章承炫看到的只是一双满脸汗珠的脸颊还有一双通红挣扎的眼睛。

只要轻轻扣动扳机，眼前这个失去反抗能力的目标就会死掉，大笔奖金就会到手，可是就连这样一个轻松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黑衣人在反抗，反抗那冥冥之中神秘力量的束缚，每一秒，黑衣人都有一种错觉，自己的手似乎能动了，但是每一次都是原地不动。

“啪！啪！啪！”

周围伙伴的脚步声不断传来，黑衣人多么想高声大喊目标在这里，可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其余人开始巡查其它地方，甚至黑衣人眼角还看到有人跑出了出口，沿着大道开始追查。

“在这里！”

黑衣人多么希望自己能将这话说出来，可惜只是嘴唇微动，任何声音都没发出来。

章承炫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那眼神中的挣扎清晰可见，面对枪口，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章承炫想不明白为什么黑衣人不开枪，那眼中的挣扎究竟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章承炫至少明白一点，在黑衣人没有从挣扎中出来之前，自己算是暂时安全了。

身子稍微挪了挪，章承炫躲开了对准自己的枪口，即便黑衣人不开枪，章承炫也没心情将自己置于枪口之下。

章承炫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本能的动作，救了他一条小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章承炫来说，现在每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心中幻想着救兵，虽然明知道不可能。

希望大头他们已经完全的逃出去。

章承炫祈祷，却突然听到停车场出口响起了枪声。

“难道真的有援兵？”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章承炫就听到大批脚步声朝着停车场出口而去。

“哒哒哒！”

……

枪声一直响了差不多三分钟才逐渐消停。

“炫哥！炫哥！你在那里！”

大头那憨憨的声音猛然在停车场中回荡，章承炫那紧绷的神经悠然一松。

“大头，我在这里！！”

一嗓子吼出，章承炫猛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只见那黑衣人眼中的挣扎瞬间消失不见。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