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武烈
七百多年前一个女子，以铁蹄无情碾轧中原，平定之前持续了上百年的战乱，建立起了这个版图辽阔到史无前例的王朝。其后，原本处于王朝边陲蛮夷之地的西凉、南诏、武烈三族，虽因是以部落分治，无法吞并，却也被打压的无比凄惨。
西凉、南诏两族，十不存一，最后只得都迁徙藏匿在大山之中。武烈一族，也被赶到极北严寒之地，勉强求生。
不过经过百年的修养生息，如今三部又逐渐有了发展壮大的趋势。尤其是武烈，许是生存环境艰苦反而越发锻炼意志体魄，族中无论男女皆悍勇无比。
此时，武烈一族中几个大部落因为旱灾，已经集体南迁至绮月王朝北境边关百里之外。
一处土坡下，一名身穿红裙的貂覆额女子一边和一群人一起围观，两个赤裸着膀子的汉子角力，一边满脸兴奋的以一种奇怪的腔调喊着：“对！就这样！瞬加油！打死这个不知死活傻蛋！”
“兀颜穆尔登格，你骂谁是傻蛋！”她对面，另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裙子，覆抹额的少女在听到她的话后，立马怒道。
被叫做兀颜穆尔登格的女子瞥了对方一眼，不屑道：“骂谁谁知道！”
“给你脸了！”绿裙少女本就因为场上的情景满腔怒火，这下算是炸了，顺手就把原本拿在手中，用来盛水的圆柱形小木桶朝她丢了过去。
她准头极好，虽然二人中间隔着挺大一段距离，小木桶也没有砸偏到旁人身上。红裙貂覆额女子堪堪躲过，可还是被木桶掉到地上时溅出的水花沾湿了裙摆，她气极道：“纥石烈鄂林珠，你哥打不过我哥，你以为你就能打过我？你信不信我一个大嘴巴扇死你！”
“呵，有本是你来啊！我看是你扇我还是我扇你！”绿裙少女仍了木桶犹自不解气，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砸过去。
而这时，红裙貂覆额女子已经拨开身边的人朝着她冲过去了，见迎面飞来一块石头，灵巧的歪头避过，一边奔跑一边从腰间解下马鞭，甩手就朝着绿裙少女抽了过去。
原本四周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被这俩人都举动都吓了一跳，震惊过后纷纷朝后散去。场上那俩比武较技是有分寸的娱乐，这俩丫头可不一样，一个不好就会伤及无辜啊！
女子浑不在意这些，手中长鞭所及，有破风之声足可见其所携之势何其迅猛。绿裙少女犹不示弱，腰间短刀悍然出鞘，手臂一个挥舞，便格挡开马鞭。两人此时只隔几步之遥，红裙貂覆额女子见状冷笑一声，索性弃鞭不用，飞身一脚踢向绿裙少女持刀的手腕。
绿裙少女侧身避过，挥刀便向才落地来不及回身站稳的貂覆额女子劈去。
就在此刻，场中两名已经停止角斗的男子同时出声道：
“穆尔登格小心！”
“鄂林珠住手！”
绿裙少女听到喊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止住下劈刀势，同时为防止对方反袭向后划退一大步。
红裙女子也已站定，刚起势想抬脚朝对方踹去，便又听到自己哥哥吼道：“穆尔登格，你已经输了！”
她无奈收回腿，瞪了一眼红裙女子后，才冲着场中男子不甘道：“我才没输！”
“臭不要脸！”绿裙抹额少女鄂林珠嗤笑一声，以表达她对这句话的不屑之意。
“你在说一句试试！”红裙貂覆额女子穆尔登格立马怒道。
“好了！穆尔登格，你都多大了，还和鄂林珠妹妹吵，不嫌丢人吗！”这时候场上的两名男子已经走了过来。其中一名体型相对更魁梧壮硕一些的对兀颜穆尔登格道。
“是她先拿水罐砸我的！”穆尔登格不服气道。
“是你先骂我哥的！臭不要脸！”鄂林珠立马还以颜色。
“你才臭不要脸！”穆尔登格一句不让。
眼看着这俩姑娘有要打起来，另一个男子出声制止道：“鄂林珠！别吵了，给穆尔登格姐姐道歉！”
鄂林珠闻言错愕的看着她哥，随后尖声道：“凭啥！我才不要！”
“好了，阿尔萨兰，鄂林珠还小，是穆尔登格不对。”另一名男子打圆场道。
本来好整以暇等着听对方道歉的穆尔登格，闻言立刻不满道：“凭啥怪我！”
“你闭嘴！”之前被穆尔登格叫做瞬的健硕男子瞪了她一眼后，对阿尔萨兰道：“别介意，穆尔登格就是被我们给宠坏了。”
阿尔萨兰却摇头坚持道：“是鄂林珠不对。鄂林珠快给穆尔登格姐姐道歉！”
即便出手再怎么凶悍也还不过十七岁，见自家哥哥都不向着自己，鄂林珠此时眼眶已经泛湿，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说话。
“快点！”阿尔萨兰催促道。
“对不起！”鄂林珠愤怒的吼出声，然后转身就跑。
“哼~”穆尔登格一脸得意，好像打了一场多大的胜仗似的骄傲的扬起头。随即就被她哥一巴掌拍在后脑上，疼的抱着脑袋呲牙咧嘴。
“抱歉，穆尔登格不懂事。”兀颜瞬朝着阿尔萨兰歉意一笑。
“女孩子吵架，正常。”纥石烈阿尔萨兰也朝他笑了笑然后，有些汗颜道：“我去看看鄂林珠，那丫头太倔了。”
阿尔萨兰找到鄂林珠的时候，她正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一边用手中的短刀劈着树干，一边嘟嘟囔囔的骂着：“砍死你！兀颜穆尔登格！臭不要脸的！砍死你！……”
“鄂林珠！”阿尔萨兰好气又好笑的喊了她一声，结果鄂林珠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抬步就要走，他连忙跑过去拉住她，无奈道：“你听哥说。”
鄂林珠极力挣扎，想要甩开他道：“我不听！”
“鄂林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其实从刚才开始心里就憋着火的阿尔萨兰，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是啊！我就不是懂事！凭啥啊！明明是穆尔登格先骂你的，我帮你出气，你还让我给她道歉！凭啥啊！”鄂林珠终于忍不住哭喊道。
自打鄂林珠出生就没舍得骂过她一句，只恨不得她要星星就给她星星，她要月亮就给她月亮的阿尔萨兰见她哭了，一下子气势全无，手忙脚乱的哄道：“都是哥不好，别哭了，别哭了。”
他不哄还好，一哄鄂林珠哭的更大声了，一头扑到他怀里，满脸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阿尔萨兰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不容易等到她哭声弱了，这才说道：“妹啊，不是哥不向着你，可是咱也得为咱爹想啊！那兀颜穆尔登格是黑水部落族长的女儿，咱不能得罪她。”
鄂林珠闻言一把推开她哥，瞪着哭的通红的大眼睛怒道：“为啥不能得罪她！她算啥东西！黑水部落算啥东西！”
阿尔萨兰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在树下，又帮她擦擦了脸上的泪痕之后才温言解释道：“你想想啊，咱们为啥放着好好的家不呆非得来这？还不是因为闹旱灾没粮食了。咱爹和别的几个部落的族长就商量着，看看能不能联合几个部落的力量，一起去打那个天杀的绮月王朝，抢点粮食来好过冬嘛……”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这关我教训那个穆尔登格啥事！”鄂林珠气鼓鼓的打断他哥道。
“你听哥说完啊！”阿尔萨兰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道：“可几个部落合作哪有像说说那么容易，这里的门道多着呢！再说，要是真去攻打绮月，别管以后咋地，现在总得先选出个领头人，黑水部落人最多，势力最大，所以很有可能他们的族长会坐上这个位置。到不是因为这就怕他们，只不过眼下这情况，几个部落都聚在一起，咱们伯咄部落如果跟他们黑水部落交恶，到是时候没等去打绮月，咱自己先打起来了，不是全等着倒霉嘛！所以不管咋地，咱就先忍忍，一切等解决了粮食问题再说！这是大哥说的，他往这叫……叫啥啥玩意儿来着……”
本来听他说的一板一眼的，好像真懂似的，结果居然都是跟大哥学的，学就学呗，还没学明白。鄂林珠“噗呲”一乐，破涕为笑道：“你傻不傻，那叫顾全大局！”
阿尔萨兰其实知道这个词，假装说不出来，就是为了故意逗鄂林珠开心。这下见她终于笑了，他也跟着笑，宠溺道：“就你精，行了吧。”
鄂林珠把头靠在他肩头，仰着脑袋看树叶，状似悠闲，语气却突然严肃问道：“哥，你说我们万一打不过绮月怎么办？我们会死么？如果我们打过了绮月，抢到了粮食又该怎么办？黑水部落的族长会不会顺势把我们这些部落都吞并了？哥，我不想兀颜穆尔登格当上大可汗的公主！我讨厌她！”
面对这些看似孩子气，实则全部都很深刻的问题，阿尔萨兰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最终只是又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声音很轻但很坚定道：“你忘了，哥的名字是阿尔萨兰，是最强壮的狮子！哥会保护你，也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