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还是我

冷凝竹轻轻一笑：“见与不见是一样的结果。”

常怀德又是失望，不过眼底留了一些期待：“千凝，不要太固执，给人一些希望好不好？怎么会是一样的结果？你有你想要的结果，别人有别人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下想要的结果？至少也给别人一个分辨的机会吧？”

冷凝竹平静说道：“好吧，王爷请说。”

常怀德反问：“难道你不知？”

冷凝竹也反问：“我怎么会知道？”其实这样的话出口，叫冷凝竹心痛难过。她知道她是常怀忠从常怀德手里夺过去的，常怀德对她一直有深深的情意。只是就算那时是常怀忠错了，可常怀忠为她做了一切，对她情意深厚，如今他死去了，她又怎么会另外对他人有情？此一时彼一时，冷凝竹不能忘了常怀忠对她的好，然后和他的兄弟相好。

冷凝竹早已经拒绝了岳宇涵，对常怀德也是一样的--拒绝。

常怀德叹气，摇头道：“你爱他。”

冷凝竹反驳：“这个和那个没有关系。”

常怀德祈求道：“千凝，一直以来，本王都不能走出你带给本王的阴影，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你嫁给了王兄，本王才不得不将你作为红颜知己，超出正常的情感都封存在心。如今，本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希望你陪在本王的身边，同本王一起共享甘苦。”

冷凝竹微笑，大威国的律法，有兄亡故后其弟拥有兄长的一切，因此常怀德才这样直白说出，但她的心又怎么会再有涟漪，又怎么会愿意留在王府？冷凝竹轻轻摇头：“王爷，既然你说到了知己，知己又是什么概念？就是用心去交流，不能真正接近的朋友。我愿意和王爷保持这种知己关系，一直到永远。”

常怀德直视冷凝竹：“千凝，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有王兄一个人么？可如今王兄不在了，若他有知，是愿意让旁人代替他照顾你的。”

冷凝竹又是清浅一笑：“王爷，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不是只有常怀忠一个人在，只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也知道从他遇到我之后，是倾心爱我，全力为我。哪怕有许多事情是他托靠旁人为我去做，也是为了爱我，我都知道。我感恩旁人，不代表我的心属于旁人。真的，王爷。就如同岳宇涵为我做了许多，我对他感恩；你为我做了许多，我感恩于你。这样的我，也许心中是复杂的。可常怀忠惨死，我的心中因此留下太浓重的阴影，又怎么可以辜负他？”

说完，冷凝竹暗自叹息。如果不是常怀忠惨死，她的心或许有许多想法，可他就这样死了，叫她再一次真切地体验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奈，她实在不想再去爱了。

常怀忠辩解：“你说的，本王明白。可王兄给你的，本王一样不少，全部都给你，还不成么？也因为你，本王付出了多少代价，还有……一直到现在，本王的心都没有在任何女子身上停留，这一点你心中更是清明如镜的。千凝，你又何必一定要拒绝本王？”

看常怀德说的情真意切，又都是实情，冷凝竹心中难过。一切我都知道，只是冷凝竹的心已经完全淡了，淡到不起涟漪。冷凝竹也厌了，厌恶王府中一直都存在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冷凝竹累了，累到不想再和任何人去争执，去周旋。

冷凝竹也辩解：“王爷，你所说的我明白，可我只能对不起你了，真的……”她说得也是情真意切，“王爷是如何对我的，我心知肚明，只是我做不到对王爷全心全意，这样对你就不公平了，因此我不那样。王爷若是依旧对千凝有情意在，就听千凝的，放千凝潇洒离去。”

常怀德难过道：“千凝，真的就不能挽回么？本王是用尽了力气在期待你……”

冷凝竹也同样的难过：“千凝也同样难过，只是千凝已经没有没有那份心思了。若是王爷为了千凝好，就尊重千凝的选择，放过千凝，不要叫我为难。”说着话，她潸然泪下。

常怀德面容悲怆，仰头好久，黯然说道：“千凝，本王不是勉强你，只是对你一片真情而已。若你的确如此，本王也……也没奈何。”

“多谢王爷成全，千凝对王爷……真的感觉不尽。”冷凝竹泪眼模糊，说道，“知道王爷对我一片真心，因此有许多事情，还是要拜托王爷的。”

常怀德真挚看冷凝竹：“千凝，就算你不与本王在一起，本王对你的情意也不变的。莫说拜托，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事情要本王去做，只要是本王能够做到的，一定去做。”

冷凝竹稍稍思索一下，说道：“千凝有三件事情，求王爷。”

常怀德摇手：“莫要说求字，好不好？本王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冷凝竹胸中翻涌澎湃的浪潮，强自平静，道：“第一件，千凝想离开王府，到我的竹府去居住。第二件，我想把我的义妹穆惜月许配王爷，请王爷善待。第三，就是关于常怀德的儿子……他的儿子没有死，我想请王爷做主奏请皇上，在他长大成人以后，能够按照朝廷的制度，给予他应有的待遇。”

“什么？”常怀德被冷凝竹的话震到，“你是说，王兄的儿子依旧活着？”

冷凝竹点头：“是的，他活着。那次死去的，是银霞的儿子……”想起孩子的惨死，冷凝竹又一次心如刀割，“在当初，鲁氏姐妹要害死我的儿子……那件事情发生后，银霞将她的儿子和我的儿子互换了，因此保住了我儿子的性命。”往事不堪回首，但如今不把旧事翻出来，又能如何？

冷凝竹也想起了冯庶夫人，也许如今她想的是，将来她的儿子就是常怀忠的王位继承者吧，她母凭子贵，在王府中能拥有很高的地位，又怎么知道，她的打算会落空呢？冷凝竹暗自叹息，许多事情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更不是自己打算的那样。

常怀德振奋，双手抱拳对天作揖：“感谢苍天佑护。也恭喜王兄了，恭喜王兄……”他又喜悦道，“千凝，既然是这样，这件事情本王一定会处理好的。上朝，本王会把此事奏报朝廷，请皇上体恤。也会把这件事情在王府公布，让所有人为王兄高兴，因为王兄有后……”常怀德说着，最终难过起来。冷凝竹知道他是因为喜悦，因为激动。

冷凝竹流泪道：“王爷，此事且不要着急说出来，等我带着儿子离开王府以后，你该怎么处理在怎么处理。我不想再在这里起什么震动了，我也害怕再有人伤害我的儿子。等我走后，等我离开以后，你在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做合适，常怀德自有分寸，冷凝竹相信。若他做不好，冷凝竹也不担心，她自己也能为她的儿子去争取，皇后还是她的结义姐姐，她也会为她做主。

倘若无法证明，那么还有常怀忠的尸骨在，冷凝竹想过，就算给孩子滴血认亲她也要去证明。

常怀德看冷凝竹：“难道真的就一定要走么？”

冷凝竹坚决道：“是。从我到王府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有多少不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请王爷成全。”

还有，关于蓝夫人的，冷凝竹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外面的一个人，如今常怀忠不在了，她同样也可以拥有自由的。冷凝竹希望她也能够有她的幸福，因此冷凝竹也说出来，请常怀德在蓝夫人一旦提出想要出府的话，不要阻拦。

冷凝竹和蓝夫人关系紧密，她真的不希望蓝夫人就这样在王府中抑郁，她希望她过得好。冷凝竹想在她临到出府的时候，会去看蓝夫人，会和她谈好多事情。

常怀德久久地看冷凝竹，冷凝竹所有提出的条件，或者说要求，常怀德最后都答应了。

冷凝竹的心里，也算空出了许多空间。

傍晚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冷凝竹不知道这小雨是不是有意洗刷一下这个悲惨的世界，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洗刷的干净，连同她的心。她的心原本是洁净的，她想现在也是洁净的吧？冷凝竹是爱过恨过悔过，如今有些开悟了。

穆惜月带了珠儿轻轻走进冷凝竹的房间，冷凝竹听到脚步声响，知道是穆惜月，轻轻扭头，对她笑：“妹妹--”

穆惜月快步走近冷凝竹，执了她的手，关切的目光注视冷凝竹：“姐姐，外面下雨呢，有点冷，你别冻着了。”伸手捏了一下冷凝竹的衣裳，“姐姐，就算是在房间里，也还是多穿一些，免得着凉。”

冷凝竹没有感觉到冷，坐着已经很久很久了，没有动一下，起身的时候只是感觉到身体有轻微的麻木而已，并没有觉得冷，或许是我迟钝到连冷的感觉都没有了。看一眼昏暗的摇曳灯光，我微笑道：“谢妹妹关心，我没有觉得冷。反倒是妹妹，这么晚了，冒雨而来，是不是冷了呢？”说着，拉她坐下，“我没事的，妹妹不用担心。”

穆惜月看着冷凝竹，微微叹息：“姐姐，你也不用多想。你还有两个孩子，再过几年他们也长大了，很快的。人生许多事情也就是这样，总是不尽如人意。姐姐一切道理都明白，自是不用妹妹多说。姐姐……我就希望你开心点，快乐点。”

冷凝竹暗中深深呼出一口气，笑道：“嗯，妹妹说的是。只是，我感觉对不起妹妹，叫你到我这里，原本希望你过的幸福快乐一些，没料到叫你来是叫你陪我经历这一切的不开心了。不过，妹妹今晚来的也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