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拿什么补偿

常怀忠低头，喃喃道：“是的，这是本王的儿子，是的……”

冷凝竹明白常怀忠完全相信这是他的儿子，在他把孩子抱在怀中的时候，就相信的，因为这孩子有许多地方和他十分相像。平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银霞从来不带着孩子在冷凝竹这里有外人在的时候过来的。

常怀忠更紧地抱着孩子，孩子大概是感觉到束缚的厉害，睁开了眼睛，将迷茫的眼睛投在常怀忠脸上，叫道：“母亲……”

银霞吓了一跳，急忙伸出双臂将孩子抱在怀里，大概是怕孩子哭闹起来，慌张道：“母亲在这里，在这里，晨儿睡吧，母亲就在晨儿身边。”

常怀忠目不转睛看着雪兰怀里的孩子，叹道：“银霞……”

好在孩子没有哭闹，就这样又熟睡了过去，因此银霞平静了一些，道：“王爷，有何吩咐，请王爷明示。”

常怀忠看冷凝竹一眼，眼神极为复杂。而冷凝竹，因为难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做为一个母亲，面对亲生孩子却不能正常地相认，由着自己的孩子在旁人怀中，和旁人亲近，这是一种深重的折磨，是一种知道自己不负责任的深重惭愧。

冷凝竹突然想起了二老夫人，她把常怀忠直接过继给老夫人，只为了儿子有一个更好的位置，她是真正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那一个，她是一个好母亲。那她呢？冷凝竹不知道……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牺牲了别人儿子的性命，她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她好卑鄙……

冷凝竹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复杂。

常怀忠又将目光注视在银霞脸上：“银霞，你对本王的恩情，本王不会忘记，本王也会报答你。记住了，本王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在他长大成人以后，本王会叫他视你如他生母一般。等他受封的时候，本王会求请皇上给你封赏。”

银霞忙跪下：“王爷，奴婢只求为王爷夫人保住小王爷，只希望小王爷平安长大成人，其它的……奴婢不在乎。”银霞的眼泪，顺着两腮流淌。

冷凝竹忙扶起银霞：“你对我们的恩情，是我们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也……也觉得没法回报。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去做……”我不由哽咽，“即便是这样，比起孩子的丢失，又能够弥补什么？”

银霞泣道：“夫人，只要小王爷平安存在，奴婢……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银霞……”冷凝竹哽咽着，说不出话。

看着银霞静静流淌的眼泪，冷凝竹心中撕裂一般的疼痛。哪一个母亲不为自己失去的孩子撕心裂肺？银霞又怎么会是例外？是她牺牲了自己的骨肉……为了旁人，舍弃自己的孩子，这种说不得道不得的苦，潜藏在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冷凝竹能够想象得到。

银霞的坚强，也叫冷凝竹敬佩。一直以来，在旁人面前，她都没有流露过悲伤的情绪。当然，冷凝竹懂得银霞的无奈，她……还能怎么样？

常怀忠看着银霞，动情道：“本王知道什么叫仁义，什么叫舍己为人，一切都明白。银霞，本王不会辜负你的恩情。带本王归来，会厚待与你，本王会让自己的儿子待你如同生母一样。来日方长……”

冷凝竹深深点头，银霞说来日方长。冷凝竹相信来日方长……

常怀忠走了，带了那么多的人马，浩浩荡荡开赴边境。

冷凝竹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常怀忠--一定能够胜利，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冷凝竹相信她的直觉。她更相信常怀忠。

常怀忠走了，整个王府仿佛一下子就沉寂下来，好像常怀忠将所有的声音都带去了。冷凝竹知道，是常怀忠带走了许多女子的心，准确地说，是这些女子将心都牵在常怀忠身上，连大声说话都懒得说了。

日出日落，昼夜交替，那种沉寂有时候叫人心头压抑，但每个人宁可忍受这种压抑，也不愿意去将这种压抑打破。冷凝竹更是，原本她就希望一切都不要过于喧嚣。沉寂与她来说，更相宜。她将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抚育她的女儿上，她日渐长大，也懂得一些事情，冷凝竹开始教她简单的诗歌词赋，让她背诵，还有简单的舞蹈动作，这些，都叫她着迷。冷凝竹也借此消磨了许许多多的时间。

当然，银霞带着的徐晨，冷凝竹也没有松懈，只要有机会，我同样教他，只不过他是男儿，冷凝竹对他的教育于对女儿的教育有所区别，冷凝竹力图在他幼小的心灵种植上坚韧顽强的种子，更要教他知道仁义，知道忠孝。她的儿子，如今她还不敢真正相认的儿子，她对他的期望更高，因此她将她所有的才智尽力传送与他。冷凝竹希望他将来不要叫她失望。

银霞因为怀有身孕，事事都不太方便，且丧失了亲生儿子，那种情景在她心中是怎样的折磨冷凝竹理解，冷凝竹表面不能做什么，暗中对她百般照顾。

每每看到银霞，冷凝竹心中也都是愧疚。对她，她还能怎么样呢？她的亲身儿子在她手上，又被她丢失，这成了她的隐痛。冷凝竹知道她无论怎样都不能弥补什么，却是竭尽所能地弥补。有时候看到徐晨在她身旁绕来绕去的时候，冷凝竹的悔恨就如同一条毒蛇在啃噬她的心，叫她痛苦不堪。

说实话，冷凝竹有些后悔她当初的做法，后悔她的自私了。如果她不把儿子与银霞的儿子交换的话，银霞的儿子就是如此这般的在银霞身旁承欢，银霞心中该是何等的愉悦？她的自私破坏了银霞的幸福，同时也叫她自己永远悔恨。冷凝竹真的是宁愿失去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将银霞的儿子失去的。可是，看着眼前的儿子，冷凝竹又想，如果被淹死的就是我眼前的儿子……如此活泼可爱的他，成为僵硬的死体，她又是何种不堪？

冷凝竹过的好痛苦，可她无能为力。

那天，银霞又带了孩子过来看冷凝竹，她看到她因为怀孕而面色有些暗沉，脑海一片空茫。不自觉，冷凝竹脱口换唤她的名字：“银霞--”

银霞抬眼看我：“夫人。”

冷凝竹将目光投往她脸上，满目亏欠，想说什么的，是真的想要表达一点什么意思的，最后又不知道怎么说，叹气道：“银霞……你感觉身子如何？若有哪里不好，或者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隐瞒。”

银霞也看着冷凝竹，说道：“夫人，你为奴婢做的已经够多了，许多事情都是奴婢还没有想到，夫人就想到了。奴婢还有什么呀，夫人今后就多为自己的身体想想，多照顾一下你自己，你看你，消瘦很多，叫奴婢看了心痛。”

冷凝竹说道：“我没事。你的身体不比之前，一定要多注意。你看……孩子也这样累你，叫我不忍……”那些话，冷凝竹又该如何出口？若面前的孩子就是银霞的亲身骨肉，她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那对她来说，该是怎样的欣慰？可惜了，她千辛万苦照顾的，却是旁人的孩子，我不知道她心中是怎样想的，却知道一定是心酸与难过。

银霞轻轻摇头：“夫人言重了，奴婢该怎样做就一定会怎么做的。”将意会的目光看向冷凝竹，她又说道，“夫人不必为奴婢担心，奴婢很好，真的。”听银霞如此真挚的话语，冷凝竹心中更是惭愧。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连一个过去的理由都不能给自己，这叫她十分痛苦。

冷凝竹只能叹气：“银霞，如今也不比之前王爷在府中的那段日子，你一定多注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你自己。”

银霞点头：“谢夫人关怀，奴婢明白。”

冷凝竹低下了头，脑海一片空茫。自从孩子死去后，我经常出现这种情形，尤其是常怀忠走后的日子，这种情形出现的更为频繁。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刚才与银霞说的那些话，说了什么，表达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可冷凝竹很难过，很难过……

“银霞，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不明不白……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愿意说给我么？”第一次，冷凝竹将这个话题说出。

“夫人……”银霞怔怔地看冷凝竹，“难道夫人觉得其中有内情么？”银霞的眼里有着深刻的探寻，或许她想到的是我有了什么线索或者知道了什么。

可冷凝竹……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于蹊跷。那么多的日子了，因为悲伤和痛苦占据心灵，她哪里会细细思索这些？就是现在，冷凝竹也没有彻底从悲哀中挣脱。更加上常怀忠不在了，她哪能一心一意去追查这件事情？可日子久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冷凝竹心中不甘哪。

冷凝竹觉得晓薇不是愚蠢的人，绝不是她失足落水导致他们两个人一起丧命。晓薇也不是想要害她的孩子丧命的人，因为晓薇知道这孩子不是真正的小王爷。这件事情一定另有隐情，冷凝竹总是这样看法。

“银霞，你也是聪明人，你相信晓薇会失足落水么？还有，说晓薇是刻意要将小王爷害死。前者我不信，想来你也不信。至于后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是么？晓薇是小王爷出生以后就一直带着小王爷的人，小王爷是谁难道她不知道么？因此说晓薇是故意要将小王爷给害死，这个纯粹不是了。就连许多人不敢公开却一直在说的，是晓薇受了某人指使要害死小王爷这个，也根本就是假的。你想想，晓薇知道小王爷的身份，若她受人指使要致小王爷与死地，她的目标就绝对不是死去的孩子了。你觉得呢？”冷凝竹心中明白，凡是接近孩子的丫环，都知道我身旁的儿子不是我的亲身儿子呀。

冷凝竹沉思着：“晓薇同孩子落水这件事情，一定另外有人所为，只不过此人把事情做的太过于隐秘，一时难以查找。”

银霞惊讶地看着冷凝竹，许久方道：“夫人，给你这样一说，奴婢也明白了。情况……想来就是夫人分析的那样，这件事情一定另外有人所为。只是，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