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恁是多情

冷凝竹点头，目光有些迷离：“我只是不知道用哪一种方式给王爷更多的信心，叫他知道我们的心意，叫他时时谨慎，事事小心，争取早日凯旋归来。”

穆惜月转动目光，也在思考：“是，姐姐说的对。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用这三天的时间做点什么，献给王爷，叫他知道我们的心意。也祝愿他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冷凝竹也在思索，说道：“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咦，姐姐--”穆惜月突然叫道，在冷凝竹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兴奋道，“姐姐，我们姐妹最擅长的是舞蹈，我们就合演一曲，给王爷送行，姐姐看，如何？”

冷凝竹也恍然大悟，喜悦道：“好，如此甚好，就依妹妹。”

三日后就是常怀忠出征的日子，冷凝竹和穆惜月决定联手为他歌舞一曲壮行。

时间紧迫，晚上她们就动手写曲子。

挑灯，让烛光更加明亮，冷凝竹和穆惜月坐在桌子的两旁，偶偶细语，希望手中的笔能写上最壮美的歌词，然后谱出最优美的旋律。

“姐姐，既然是壮行的曲子，就不要用长句子，而是一定要用短句，干练的，精短的，铿锵有力的那种，姐姐以为如何？”穆惜月看一眼面前还没有落下字迹的薄绢，轻轻问冷凝竹。

冷凝竹想了想，点头道：“是，应该是这样。一定要叫人听了以后，精神振奋才好。”

穆惜月提了笔，在砚台上饱蘸浓墨，笔尖即将点到绢上的时候，微微一笑：“姐姐，还是你来填词吧，你说，该用什么样的句子呢？”

冷凝竹知道有许多现成的句子可以用，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壮行曲，随便找一首出来，都有她们想要的那种效果。但冷凝竹又觉得那是别人的，不足以表达她们的内心。她们的内心，有更为强烈的激情和渴望，有她们特定的心情和愿望。冷凝竹想就我个人而言，她在乎的不是分离，而是凯旋。她不怕常怀忠走后的寂寞，她只希望他能够回归。她能等，哪怕多久，她都不怕，只要他能够归来就好。平安归来，是冷凝竹对他的期望和祝愿。

又想着一路的坎坷艰辛，还有那些未知的危险，冷凝竹心头乱极了。叫她填词？纯粹是玩笑，她的思绪早已经成为一团乱麻。最终，冷凝竹悲哀地说道：“妹妹，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我的心里堵塞一团，哪里还有思维？这件事情，只能靠妹妹你了。”

穆惜月久久看冷凝竹，也许是冷凝竹的面容传出了她内心的焦虑担忧，穆惜月还是理解的，她轻轻点头，道：“也是，姐姐的心，怎么能够有平静的状态来摆弄这个，那就我来吧。只是我的才学不及姐姐，无法表达姐姐内心的感情，就凑合吧。”

冷凝竹忙道：“妹妹何出此言，妹妹的才情更高，有更为内敛的情感，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大家都不同而已。妹妹，你就执笔写句子吧，也不用非要按照规范的句式去写了，也不要用呆板的押韵，非要遵循一种模式，只要有节拍，合乎我们内心的真情需要，就可以的。”这样吩咐穆惜月，想要以后漫漫的日子里，是担心和期盼，冷凝竹心头更乱。

穆惜月沉思一下，说道：“姐姐说的是，太过于循规蹈矩，一切都按照定式，也就不足于表达真实的我们自己。王爷又是豪爽不拘小节的人，不会在意我们的句子有那些错误，在意的是我们对他的那份情感。我们只要真实，真诚，将我们真正的情感叫王爷知晓，就是最好的了。”

冷凝竹认真道：“是的，妹妹说对了，就是这样。”

无论怎样，毕竟常怀忠是要到一个遥远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方，冷凝竹的心无法安定，情绪激荡，面容不由就被忧郁笼罩。说不出的情怀，道不明的烦乱，她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打断了穆惜月的思路。

此时的穆惜月也在紧张地思考，迟迟没有下笔，冷凝竹明白她的内心也在做激烈的斗争。穆惜月是既要将她的情感融入，更要将冷凝竹的情感表达，她……更难。

她们两个都不再说话，各自怀着心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房间里唯有红烛安静地燃烧……

突然于寂静中有沉重的脚步声踏进来，如同背负一座山峰那样，叫人心头压抑，由不得喘息。冷凝竹诧异间，淑晴和珠儿已经出声：“奴婢参见王爷。”

冷凝竹抬头，常怀忠踏着沉重的脚步已经向我们走了过来。穆惜月看到常怀忠，连忙起身：“依依拜见王爷。”

常怀忠的面上露出微笑：“依依妹妹，何许多礼，起来吧。”

冷凝竹心头大振，知道此时常怀忠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他……他想在他走之前，给所有人一个友好的表示吧，也是要所有人都记住他吧？冷凝竹有些想哭的感觉。常怀忠……

常怀忠知道穆惜月的身份，哪怕穆惜月是我的义妹，是冷凝竹最为看重的妹妹，他也从来没有叫过穆惜月一声妹妹的。从穆惜月进府以后，这是第一次。冷凝竹内心还一直担心，害怕常怀忠因为穆惜月也是妓女的身份而对她有所不周，也担心穆惜月多心。不过，从今以后，冷凝竹不用再担心了。就算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常怀忠既然承认了穆惜月是妹妹的身份，他是不会再改变的。这样，与冷凝竹而言，就少了许多两边为难的困顿。

穆惜月大概也没有料到尹旭会称她为妹妹，感动道：“谢王爷。”她大胆地抬头，直视常怀忠，“王爷，辛苦了。”看来这这个特殊的时刻，每个人的内心都发生重大的变化，都不再将自己的那份真挚情感隐藏。而冷凝竹，却是感动的难过。

常怀忠的目光十分温和：“这样晚了，你们两个不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王爷，妹妹在和我商量，给王爷做一首曲子。”冷凝竹竭力压抑内心的波动，说道。

“哦，这样呀？本王谢过妹妹。”常怀忠欣喜道。

“王爷。”穆惜月红了脸，“依依不过是……是……想要王爷一笑的。姐姐才是真心的，想要王爷得知她的内心。”

常怀忠看看穆惜月，又将目光注视在冷凝竹身上。此时他明白了冷凝竹和穆惜月已经知道他的行程，脸上闪出不舍的戚容，但也稍逊即失。常怀忠，即便是心乱，也是霎那间的时间，这叫冷凝竹感觉欣慰。她希望他坚强一些，希望他理智一些。

冷凝竹竭力装作高兴，笑道：“王爷，无论怎样，我们都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要王爷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常怀忠许久地看我：“本王懂得，明白。”

穆惜月大概觉得此种情形她不宜再留下来，施礼道：“王爷，姐姐，时间不早，依依告辞歇息去了。”

常怀忠看着她，道：“也好，去吧，早些歇息。”

穆惜月施礼，道：“王爷，姐姐，晚安。“说完，带了珠儿转身出去。”

淑晴端上茶来，又把一些精致的点心送上来，然后默默退出去。整个房间里，一时如同曲终人散一样的冷寂。冷凝竹和常怀忠，只是默默无言地相对，许久。

--就算心头汇集了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常怀忠的面容，有一些朦胧，冷凝竹不知道他为何在这样晚的时刻突然过来，往昔他从来都不在很晚的时候过来的。记得他和她说过，有时候一个人在书房，很想她，又担心太晚影响她休息，因此宁可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不来的，今晚……是个例外。

冷凝竹看着他，柔声唤他：“王爷……”低低的一声呼唤，却是千言万语的浓缩。今晚，真的是一个特殊的时刻。

冷凝竹又想要哭。今日，冷凝竹有许多次这样的感觉。

常怀忠没有言声，默默走至冷凝竹身边，俯身抱起我，走往床榻。在他怀中，冷凝竹感觉到厚实的胸膛，激荡的心跳。他的真实，结结实实将她包围。

一直到他轻轻将冷凝竹放置在床铺上，才开口道：“千凝，今晚本王各个院子里都走了一遭，最后才到你这里，目的是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千凝……”

那种想哭的感觉再次袭击到冷凝竹，她明白他的意思，都明白。张开双臂，冷凝竹紧紧地拥抱他：“王爷，千凝知道，都知道……”

常怀忠紧紧抱住冷凝竹，闭了闭眼睛：“本王是去一一的告诉她们，再过三日本王就要离开她们，到战场去了。战场，那里是一个残忍的所在，去的人都生死未卜，本王要嘱咐她们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照顾自己，同时善待旁人。大家和睦相处，等待本王回来，或者是永远不见本王回来吧……”

“王爷，不许你这样说，不许这样……”冷凝竹哽咽出声，“王爷一定会回来的，千凝相信王爷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王爷不许把这种话说给千凝，我也不要听。”冷凝竹紧紧抱着常怀忠，瑟瑟发抖。

常怀忠紧紧抱着冷凝竹，他是结实的，浑身散发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冷凝竹，温暖着她，安慰着她，冷凝竹相信她可以永远拥有他这样的怀抱，才不要他跟她说那些话。

冷凝竹是胆子小的人，她怕……

常怀忠温暖地笑着，轻拍冷凝竹：“千凝，不许这样脆弱。本王当然是会回来的，因为本王舍不得离开你们。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每个人的生命都悬于一线，是由不得自己说了就算的……”

“不，不是这样。王爷，每个人还是有自己的权限，也知道该怎样掌握自己的生命权力。只要够机智，够勇敢，够强大，懂得进退，都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常怀忠静静地看着冷凝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