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塌天大祸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冷凝竹瞬间的呆傻，终于还是醒悟，头顶一个惊雷炸下来，冷凝竹晕了过去。

“姐姐！”穆惜月一声惊呼，慌忙抱住冷凝竹。常怀德也是心中一痛，如此悲惨的事情哪一个不是伤痛？他忙上去说道：“快，掐人中！”一边说他已经动了手。

一时，众人都更加慌乱。

在冷凝竹回复意识以后，她记得的最后情景是，常怀德和我说小王爷没了……

接着，冷凝竹看到了一脸灰暗的常怀忠。常怀忠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样，他老了，一下子就老了许多，许多……就连他凌厉的眼神，也迟钝了……

“王爷--”

冷凝竹狂叫一声，悲痛如同巨大的洪流袭击了她整个人，整个灵魂，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又成了这样。穆惜月忙扶住冷凝竹：“姐姐……”她的泪滴落在冷凝竹挥舞的手臂上。冷凝竹的疯狂令穆惜月害怕，她大喊着，“姐姐，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一旁的淑晴她们也急忙护着冷凝竹。

如此灭顶之灾般的打击，冷凝竹怎么能够冷静？她狂呼：“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为什么？”

常怀忠的眼神中是冷凝竹看不清楚的悲伤和哀痛：“千凝，安静点，安静--”

冷凝竹如何安静？

“王爷，孩子呢？我们的儿子呢？怎么不把他给我带回来？我要我们的儿子，我的儿子……儿子……”冷凝竹狂呼，她的意识中都是混乱。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这样待她。她自认自己还是磊落光明的，善良淳朴的呀，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到惩罚。

“为什么老天要惩罚我？就惩罚我好了，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孩子？孩子……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是我不好……”迷迷糊糊中，冷凝竹还是明白孩子是银霞的，又是银霞代她付出了牺牲，她如何对得起银霞？为什么总是叫她欠人如此之多？冷凝竹悲痛欲绝，冷凝竹恨不得用我的生命换回孩子，恨不得自己去死。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孩子……我要找他回来……”巨大的悲痛叫冷凝竹不能自禁，冷凝竹挣脱开穆惜月和淑晴的手，她想去寻找她的孩子，儿子……她希望她的虔诚能够唤他回来。是的，冷凝竹怎么能够叫他去死呢？

“儿子，母亲去带你回来，回来……”

穆惜月和淑晴惊恐万状，冷凝竹失控的模样吓坏了她们。常怀忠忙伸手制止冷凝竹，“千凝，你冷静点好不好，好不好？千凝……你怎么不听话了呢？”

冷凝竹隐约看到了常怀忠眼里的泪水。

但她怎么听话？这个时候叫她怎么听话？冷凝竹大叫道：“王爷，我的孩子没有了，是谁带走了她的孩子？她要去找他，找她的儿子……找他回来……”

“千凝，听话！”常怀忠一声断喝。

冷凝竹一惊猛然抬头，她看到了常怀忠眼底的悲哀和深深的自责，还有那份伶俐，如刀，如剑，他的痛更在冷凝竹之上，只是他不能说也说不出。常怀忠的痛苦叫冷凝竹感觉到万箭攒心。她不知道太怎么做……真的，是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冷凝竹病倒了，病的浑身瘫痪一般无力，所有的起坐都是丫环扶着。

穆惜月日夜守护冷凝竹，冷凝竹看到穆惜月的面容消瘦憔悴。冷凝竹用两只失神的眼睛看着穆惜月，歉意道：“妹妹，对不起，本来是叫你好的，却叫你跟我一同禁受如此折磨。”冷凝竹泪流满面。

穆惜月流下泪来：“姐姐，怎么说出此话呢。妹妹愿意陪着姐姐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冷凝竹的手，仿佛在为她传送力量。

淑晴将一盏素羹端给冷凝竹喝下的时候，银霞来了。猛然看到银霞，冷凝竹的眼睛被刺痛，她无地自容，恨不得叫自己立刻死去。

银霞憔悴许多，一双眼睛深陷下去，那种无言的痛苦将她折磨成如此样子，冷凝竹怎么不肝肠寸断？都是她害的！冷凝竹对不起银霞。可是又怎么是话语中的对不起三个字？

饶是如此，银霞却是镇静的神情，走近冷凝竹的床榻，深深施礼：“夫人，可好些了？”

“银霞--”冷凝竹说不出，喉头的哽咽叫她说不出话。不过，即便是说得畅顺，她又能够说什么？说她把她的儿子丢了？在她面前忏悔么？如果忏悔能够弥补的话，冷凝竹愿意在她面前长跪不起。

“夫人，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多想。”银霞说道。

不要多想，这四个字，平淡朴实，却包含了太多太多深意，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冷凝竹潸然泪下：“银霞，你……也保重自己。”

她们两个的话，哑谜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冷凝竹还是知道了她的孩子是怎么失去的--掉下玉带湖淹死的，同晓薇一起淹死的。

大家猜测，一定是孩子看到了湖中的什么，想看，晓薇抱着他看，不慎失足落水，恰恰又没人知道，于是两个人一同淹死。也有人暗中窃窃私语，是不是晓薇故意将孩子扔到湖里？当然，红梅知道若是没有孩子在，她也难以活成，索性连自己一同淹死？

当然，晓薇也一同死了，一切都干干净净，没人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慢慢的，冷凝竹可以行动如常，却依然无力。

在失去孩子以后，常怀忠也是倍受打击。他憔悴的厉害，又加上政务繁忙，整个人几乎脱了形。

这一晚，常怀忠来到月明院，告诉冷凝竹一个叫她震惊的消息：鲁王爷率兵进犯，别关告急，他要带兵出征。

冷凝竹许久不能反应过来，愣怔着问他：“王爷，大威国那么多的文臣武将，为什么不能叫他们出征？”

常怀忠无奈摇头，伸手揽住冷凝竹的肩膀：“千凝，统帅三军，也是本王的职责呀。”

冷凝竹辩解道：“王爷，你最近状态不佳，还是请皇上另择良将。要不这样，千凝进宫面见皇后，求她出面说服皇上。千凝不想让王爷走。”不知道为什么，冷凝竹心头掠过不祥的感觉。

常怀忠说道：“千凝，食君禄当思恩。本王贵为王爷，又怎么能贪生怕死？千凝放心，本王几个月以后，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可冷凝竹害怕，常怀忠的状态真的不佳。他刚刚失去唯一的儿子，他还在伤心，怎么能够全心全意却应对敌人？战场是残酷的，一个不小心就是家身性命，若是通常士兵，牺牲的也只是自己，常怀忠却是统帅，若是战略上的失误，影响到的是整个战局，是大威国的安危。冷凝竹惊慌失措，她知道常怀忠满腹的文韬武略，小小的蛮夷也不能奈何了他，但冷凝竹总归还是紧张。

冷凝竹想，若是之前，常怀忠心无旁骛，绝对没有差错，可如今他心乱。一个人若是心乱，又怎么全心全意面对敌人？那不是可怕的危险么？冷凝竹不知道怎样给他信心，怎么叫他坚定。

她……她该怎样做？

事到如今，冷凝竹害怕了。她知道一旦闪失就是终身悔恨。她想要常怀忠全心全意去迎敌。她心中思潮翻滚，她该怎样，该怎样给他一边必胜的信念？

许久，冷凝竹从常怀忠怀中脱出来，静静地，冷凝竹下床，然后跪了下去。

冷凝竹平静说道：“王爷，妾身有一事隐瞒了王爷，今日说与王爷知晓。”

常怀忠大惊：“千凝，你这是为何？起来说话。”说着他用手扶冷凝竹。

冷凝竹依然跪着：“王爷且听妾身说完。”

常怀忠无奈：“千凝，无论何事，本王都不怪罪于你，你起来说话。”

冷凝竹不管常怀忠如何，只顾说下去：“王爷，你的儿子，依然活着，他没有死。”

常怀忠一惊，跌坐在床铺之上：“千凝，本王知道你想念儿子，可……可你不能胡说的呀。是本王亲自看着他们将我们的儿子装入棺木埋葬了的。难道他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冷凝竹依旧平静：“王爷，人死不能复生，妾身知道，妾身是说，那死去的是别人的儿子，又是别人的儿子做了我们儿子的替身，我们的儿子，依然活着。”她嘴里说着，泪水在脸上流着。

“谁？是谁家的儿子？”常怀忠失口惊呼，“千凝，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儿子成了别人家的儿子？为什么？”

冷凝竹低了头，我的目光看着地面，那些痛苦的过往历历在目，她强压心中的悲痛，说道：“王爷，在鲁氏姐妹要闷死孩子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妾身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有个不小心让我们的儿子给人害了，怕我们的儿子死于非命。是银霞，银霞看到妾身日日焦灼痛苦，将她的儿子与妾身的儿子互换，代妾身抚养儿子……”冷凝竹终于泣不成声，哽咽中，她如此这般，将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与常怀忠知道。

常怀忠要出征了，战场上刀光剑影，生命悬于一线，我不想再将这个天大的秘密隐瞒与他。我也想让他知道，他的儿子依然在，让他的心中有个念想，让他坚强，让他坚定，让他信心倍增。

常怀忠的面容，如梦：“想起来了，怪不得在本王怀抱娇儿的时候，感觉到他与女儿的重量相差悬殊。怪不得……”他不知道是这样，只是有些疑惑过，却原来是这样？

冷凝竹想如果叫他看到银霞抱着的孩子，他一眼就得知那是他的儿子了。

冷凝竹恳求道：“王爷，今夜千凝将一切实情说与王爷知晓，还请王爷依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日后我们的儿子长大，可以接受皇封的时候，在将儿子认回来。这样，我们的儿子可以平安长大。当然，对银霞，王爷，我们绝对不能有半点亏待，待我们的儿子接受皇封的哪一日，一定请求皇上给银霞一个封号，慰她为我们付出的劳苦之心，也让世人对她的善良给予尊重。”

常怀忠深深点头，长叹一声：“千凝……”王府是怎样的一个地方，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痛心疾首却不能言语。

扶起冷凝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冷凝竹身体好一点了，只是她依然不能从失子之痛中挣脱出来。她的孩子……他将永远是她心头的一块伤痕。每每一个不禁意的动作，孩子的音容笑貌就在冷凝竹面前出现。

孩子被埋葬的时候，冷凝竹还在昏迷之中，因此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冷凝竹记得之前在桃花庵的时候，惠静师太告诉她，所有离开人世的人，如果得到超度，他们的灵魂就可以安息，从此远离痛苦，远离是非，远离灾难。再次轮回的时候，也可以有安宁平静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