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已经是非你不可

冷凝竹叫他起来，问道：“可是岳公子叫你来的么？何事？”

小厮慌忙躬身施礼：“回夫人，不是。是……是庆云姑娘遣奴才来的。庆云姑娘服伺公子，言说公子在念真姑娘走后又不按时进补，她担心照顾不好公子，延误公子的身体康复。没办法了，因此派奴才来请示夫人，是不是还让念真姑娘回去与她一起服伺公子，等公子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念真姑娘在回来。”

那小厮说的清清楚楚，念真在一旁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冷凝竹将目光投在念真脸上，念真的脸一霎那红了。

冷凝竹将目光移到小厮身上，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告诉庆云别担心，我让念真过去。”

小厮躬身施礼：“是，奴才知道了。”说完，匆匆忙忙转身而去。

冷凝竹重新将目光投到念真身上，说道：“念真，方才这小厮的话，你听见了么？”

念真深深低下头：“小姐……”

冷凝竹又说道：“不管岳宇涵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听你的话，还是他就听你的话，如今他身体不好，庆云无法照顾周全，你……还是过去吧。”说着，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念真。心中也是暗叹，正愁着不知道怎样安排这件事情，却正好来了下台阶的。

这种情形，念真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顺从答道：“是，小姐。”冷凝竹看到念真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更多的是顺从，这也叫冷凝竹难过，她明白念真的处境，无论怎样，她都是一个丫环，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都听从主子的安排。

“念真……”冷凝竹脱口而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念真是愿意和岳宇涵在一起的，这点冷凝竹知道，可是如今看念真的情形，没有那样积极的表现，难道是岳宇涵对她不好么？冷凝竹想问，可这样的话，又怎么问的出口？最终，冷凝竹还是暗暗难过。

念真看冷凝竹欲言又止，问道：“小姐，什么事？”

冷凝竹久久地看着念真，将内心所有激荡的感情仰止，轻声又坚定地说道：“念真，你还是去吧。”

念真再一次离开冷凝竹……

如同身体的一部分被割去，冷凝竹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可她必须忍住。念真迟早会离开她，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冷凝竹想她应该给她最好的祝福，祝愿她在岳宇涵那边生活的快乐。

就这样，日子慢慢滑到了年底，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窗户上的窗花也是不能少的，淑晴和紫兰用彩纸剪窗花，冷凝竹也和她们一起剪。冷凝竹的剪纸功夫很好，记得我来的第一年，将剪的窗花给别人送过去时，得到了她们的喜爱。今年，冷凝竹想再次多剪一些送给她们，过新年了，希望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晓薇和春桃带了两个孩子看冷凝竹她们剪窗花，不料两个孩子不安分，一个不小心就将她们剪好的窗花给抓起来弄坏，朝霞还将手里的窗花放在嘴里吃，沾染的小嘴上一片殷红，惹的所有人大笑。

春桃看到朝霞如此，一张脸早已经惊得失色，忙将朝霞抱起：“夫人，奴婢……奴婢真该死，没有看好小郡主。”春桃如此，而我的女儿却依然不顾地将手心里攥着的窗花往嘴巴里塞，兴致勃勃的样子叫人忍俊不禁。

冷凝竹笑道：“无妨呀，小孩子懂得什么，哪里会都怪你的。都新年了，不许说什么该死的话。”

淑晴笑道：“小郡主爱美不是，都怪我们不给她抹胭脂，自己抹呢。等新年的那一天时，一定要给小郡主抹上。”

晓薇担心朝阳再将窗花抓坏，也早将他抱在怀里了，歪着头看春桃怀里的朝霞，笑道：“小郡主的脸，不用胭脂也是亮的，天生就是美人脸。”

淑晴说道：“是呀，不用修饰自然就是小美人的，可人家喜欢嘛，还是要胭脂水粉的。”

冷凝竹将目光移到她女儿的脸上，看到女儿粉嫩的小脸，真的漂亮又可爱，叫人喜欢不尽。母性的温柔在脸上荡漾，冷凝竹微笑道：“小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不可以将她娇惯。现在她还不懂事，待到懂事的时候，是要好好管制的，万万不可以叫她任性而为。”

淑晴笑：“父恩家法严厉，如今小郡主这样小，夫人就打算怎么教导了。”

冷凝竹也笑：“小树苗一定要修剪，然后才可以长的好呀。”

她们说着话，倒也十分开心。春兰突然急匆匆走进来，大声道：“夫人，不好了，二老夫人在院子里突然跌倒，一下子就不会说话了。”

冷凝竹的手一抖，剪刀险些扎在手上，犹如一盆冰水浇在头上，冷凝竹急问：“什么，你听谁说的？”

春兰忙回答：“是端阳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请夫人过去呢。”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冷凝竹慌乱中不知所措，愣怔一下，忙起身：“淑晴，我们快去。”

急匆匆赶到端阳院，二老夫人的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二老夫人就躺在床铺上，一张脸惨白无色，双眼紧闭，只是保持微弱的呼吸。竟然是这样严重，冷凝竹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大夫诊断后，轻轻摇头，冷凝竹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巴，只见他的嘴巴翕动，叹气道：“老夫人是中风……”

中风？中风是什么情形，我不知道。待我要问，早有人问出：“请问大夫，中风怎样救治？”

年老的大夫用手轻轻捋了一下胡须，叹气道：“只怕是摔倒的时候，头脑中出现破裂的地方，若是脑中出血，只怕就……很危险。小人医术浅薄，没有回春之术，请另外请人来瞧。”

大夫的话，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怔了，冷凝竹心中骤然一惊，难道说二老夫人是没救的？愣怔中，常怀忠冲了进来，众人看到他，忙闪开一条通道，常怀忠直接扑到二老夫人的床前，唤道：“母亲，母亲……”二老夫人没有丝毫反应，常怀忠急了，扭头狂怒地大喝，“怎么会这样，丫环，是谁照顾的二老夫人？”

一时没人敢出声，老夫人长叹一声，说道：“忠儿，你不可这样，当务之急是赶快再请大夫来诊治。”

“太医……道宫内寻找太医……”

二老夫人还是去世了。就那样呼吸着游丝样的口气，躺在床榻坚持到新年的第二天，去世了。

整个王府，又处在悲伤之中，沉重的空气在王府的上空缭绕，缭绕……

二老夫人虽然不是老王爷的正房夫人，但她对这个王府的贡献是得到大家认可的，最主要的是因为她是常怀忠的生母，这件事情众人口中不说，却都心知肚明，老夫人毕竟年老，也不敢计较太多，一切都任由常怀忠安排，因此二老夫人的丧礼，隆重又盛大。灵柩在王府中停了半月，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出殡。

这样久的日子，王府中的人都很疲惫，冷凝竹也不例外。冷凝竹也很悲伤，从她到王府以来，二老夫人对她不薄，她就这样的突然离世，在冷凝竹心中如梦一般。冷凝竹总觉得每一个时刻二老夫人依然会拄着拐杖姗姗而来，看她的孙儿，含笑逗弄他们。二老夫人每次来，看到丫环将两个孩子抱到她的面前，她的脸上都情不自禁氤氲慈祥温厚的笑容，那笑容，亲切，欣慰，欢喜，快乐，明媚如春光，给人无比的欢欣和满足，叫人的心中满是成就感。

二老夫人，在冷凝竹心中是最宽容和善的老妇人，冷凝竹怎么又会想到在突然的一个时刻，她就变成了一具僵硬的毫无生气的僵硬死体？冷冰冰躺在那里，叫人肝肠寸断。

二老夫人走了，彻底从王府走出去，到了一个冷凝竹无法知晓的地方。冷凝竹知道，这一生，她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冷冷地坐在椅子上，冷凝竹总是不断回想以前的她，她赠她翠玉八宝玲珑簪时的慎重，仰面看她时的慈祥笑容，与我叙话时的和蔼可亲……

可惜了，一切都成了过去。她与二老夫人的一切，也都埋在了尘埃之中……

淑晴轻轻走过来，将一碗燕窝粥送至冷凝竹面前：“夫人，不要难过了，吃点东西吧，你的身子要紧。”

淑晴的关切，冷凝竹也不好拒绝，哪怕她实在不想下咽任何东西。端起碗来，用小汤勺将燕窝粥舀起，放在口中，感觉不到香甜，实在是味同嚼蜡。

勉强吞咽下去一口，冷凝竹将碗放置下来，仰头看着淑晴，目光中是太多的不解，茫然地问她：“淑晴，你说，人怎么会死呢？”冷凝竹知道这个问话幼稚又愚蠢，可她忍不住想问。也并不是要寻找什么答案，就是想问。

淑晴低下了头，缓慢说道：“夫人，你还是不要悲伤了。人……无论是谁，总有这样一天的。”

冷凝竹点头，淑晴说的她知道，人活着，就有死亡的一天，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逃不过，在这一点上，是平等的，无有争议的。冷凝竹也不惧怕死亡，只是觉得死亡太过于悲伤。终究还是难过，冷凝竹无力说道：“淑晴，你且下去，我想睡一会儿。”

淑晴说道：“也好，夫人不要多想了，安静的睡一会儿吧。这好一阵子，你又怎么好好睡过呢。”

冷凝竹又点头，看着淑晴出去了，冷凝竹起身，走往床榻，每迈一步，都感觉脚底在飘，如同踏了云朵。冷凝竹知道，我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扑到床铺上，没有多久，冷凝竹就彻底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