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人和人中间的迷雾

正说着，紫兰和春兰各自抱了许多梅枝走了进来，兴匆匆说道：“夫人，今日的梅花更加茂盛了呢。”见到念真，她们两个微微怔了一下，忙将梅枝放下，对念真施礼，“念真姐姐回来了，给念真姐姐问好。”念真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王府中没有不知道的，紫兰和春兰同样认识念真，因此给念真行礼。

念真并不知道在她走后，是紫兰和春兰在冷凝竹身边服伺的，因此也是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还礼道：“两位妹妹好。”

冷凝竹看到念真的脸上隐隐掠过一丝不快和难过，心中明白了一些，大概是以为冷凝竹完全将她逐出去了。

冷凝竹忙笑道：“念真，我们月明院的人少了一些，朝阳和朝霞又需要人手，因此将她们两个拨过来照应的。”

念真微笑道：“也是啊，小姐身边本来人就少的，还有小王爷和小郡主需要照应，就更紧张了，添置两个人进来，是理所当然的。小姐少操心，也是念真希望的。”念真的话虽然如此，可那语气中的难过显而易见。

冷凝竹明白，在她的眼中，是冷凝竹叫人早已叫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冷凝竹虽然难过，可也不想说破。念真总会明白她的心意的，她只希望念真好。

紫兰看出念真心里对她们的排斥，笑着讨好念真：“念真姐姐，夫人总是夸你聪明，在夫人心中，也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你了。妹妹虽然在这里服伺，却是连姐姐一半都及不上的，今后还需要姐姐多多指点，也好让夫人不至于嫌弃我们而给赶出去。”

听紫兰如此说，念真的脸上终于舒缓一点，笑道：“你们自然更是聪明伶俐的，有你们在我家小姐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冷凝竹心中拥堵许多说不出的东西，勉强笑道：“你们那一个也极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大家相互学习，每个人都看到对方身上的优点，好好相处就是了。”

念真突然回来，冷凝竹也不明白她只是回来看看就再去岳宇涵那里的，还是不打算过去了。一时冷凝竹不知道情形，也不好说什么，更不能叫她一时就仍然返回去，也只能笼统的应付着。

众人心里都明白，念真名义上是冷凝竹的丫环，是服伺冷凝竹的，实际上她在冷凝竹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与冷凝竹情同姐妹，因此每一个人都对念真极为友好。

念真回来了，冷凝竹的房间里，因为有了念真，大家更为热闹了。

一直到晚上，一天的事务完全做完，冷凝竹才把围在她和念真身边的人都遣了下去。

镀金镶翠玉的合欢如意烛台上，摇着一朵朵暖红如石榴花的红烛熠熠闪亮，照着冷凝竹和念真。她们两个一时都没有说话，然而静谧中的我们两个都有着千言万语。

最终还是冷凝竹先问话：“念真，这一段日子，你过得好么？”

念真笑了：“小姐，何出此言，因为小姐的关系，岳公子是不会与我为难的呀，更何况我本来不是他那边的人，却替小姐服伺他的，他还有什么话说？”

冷凝竹不仅笑了：“看起来岳宇涵对你不错了，这样我也安心。”我还想就此引申许多话的，可又想那一句也不妥当，因此也就没有再说旁的。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念真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最终是笑了笑。

冷凝竹不知道她是何意，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说那一个话题比较合适。一时，又有些难过，往昔，她和念真之间，随意而自然，根本就不是这种的呀，难道……她们两个之间有了隔阂？冷凝竹不想承认，可她不得不承认。

她们两个沉默着，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将她们两个隔开，再隔开……相互看得见却再也不能亲密地合拢，这种感觉叫冷凝竹越发悲伤。

沉默片刻，冷凝竹说话了：“念真，我们是于岳宇涵在一起住过一段日子的，应该说，我们对他比较了解，但那时是你我在一起，如今是你亲自服伺他，说句真心话，你觉得岳宇涵为人如何？”

念真抬起头来，正色道：“小姐，念真虽然被小姐抬举，但终究也是一个丫环的身份，又怎么敢对主子评论？但不知小姐问我萧公子的为人又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告诉小姐，岳公子--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优秀，为人极好。”

念真身上有太多种好。冷凝竹知道，尤其是她不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磊落坦荡这点，更叫她欣赏。其实她问她的目的，也并不是真的想得知岳宇涵的什么，而是想得知岳宇涵在念真心中的形象如何，因为这个决定了念真对岳宇涵的情感……哪怕冷凝竹明明知道念真十分喜欢岳宇涵，也还是想知道，知道岳宇涵在念真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如今念真的回答，叫冷凝竹宽心。

冷凝竹缓慢点头，说道：“念真，岳宇涵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忍受，你也看到了，我……他对我付出很多，我对他无以回报……聪明如你，自然也是明白的。我也没有旁的办法帮到他，回报他，因此才将你送至他的身旁服伺他。你是我的丫环，可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也只有你能叫我放心，你明白么？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岳宇涵的恩情，更不能葬送你的幸福，我也好难。如今，我们两个就敞开心扉吧，我将你送至岳宇涵的身边，希望你好好服伺他，更希望他珍惜你的。只是这一切，我可以安排却不能掌控。你也说实话，你愿意去那边服伺岳宇涵么？”

念真流下泪来：“小姐，念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小姐对念真的好，念真自然明白。小姐觉得怎样好，念真会照办的。”

冷凝竹摇头：“念真，对你，我不会强逼，你若愿意去岳宇涵身边服伺，我自然高兴。若你不想去，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赶你走呀。只是有一点，你的年龄……我总不能叫你一直在我身边耽搁着青春年华，终究是要将你许配人家的。你心仪何人，尽管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若你没有合意的，我只能亲自为你留意、挑选。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玩笑。你自己心中怎样想，就直接告诉我。”说这些，冷凝竹也好难过，她舍不得念真，但她又能够如何？

念真低头，沉默着，冷凝竹明白她心中是激烈的斗争，冷凝竹也更明白念真的想法，她是愿意留在孟岳宇涵身边的，她希望有朝一日岳宇涵对她生情能够结纳她。冷凝竹也希望岳宇涵看到念真的好，让念真做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冷凝竹想她是追求完美的女子，她希望她的安排是完美的，他们也向完美的方向发展。

许久，念真说道：“小姐，我愿意留在小姐身边服伺小姐，若是小姐要念真去服伺岳公子，念真也答应的。但是，叫念真去嫁人--”念真摇头，“我还没有想好。”

冷凝竹明了念真的心思，笑笑：“好，我都依你。”不过，冷凝竹还是不敢直接说出要念真去服伺岳宇涵的话，那些话我不能出口。

念真刚刚回来，她是好意回来看冷凝竹帮冷凝竹的，她的心终究还是在冷凝竹的身上，一切为冷凝竹着想，冷凝竹不能拂逆她的好意。至于要她到岳宇涵那边，也唯有再另外找合适的机会，一切只能是走着看，等待水到渠成。

温和的目光凝视念真，冷凝竹又说道：“我明白你的心，都在我身上，与你一起长大，是我的福气。如今我也就这样子，一切都成了定局，接下来，我的心愿就是将你也安排好，希望你有一个幸福的归宿。只要你觉得好，你愿意，我都答应。”

念真动容：“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今生与小姐在一起，服伺小姐，才是念真的福分。小姐，你知道么？你在自小的时候就不让我在你面前自称奴婢，我就知道小姐对我的喜欢和重视，因此我也不会辜负小姐你的。无论小姐做怎样的安排，念真都接受。”

念真的话，让冷凝竹的眼泪慢慢流下，她们两个……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感情深厚，彼此都希望对方好，那些话说不出，却永远在心里埋藏。不想再说下去了，说下去只能是她难过，念真难过，何必呢？

冷凝竹轻轻点头：“念真，歇息去吧。我也累了。”

念真回来了，月明院比以往更为热闹，也因为即将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议论今年的新年怎么过更为热闹。冷凝竹的一双儿女也被晓薇和春桃抱出来，被她们扶着在地上学着走路，孩子的口中咿咿呀呀，似乎在抢着和她们说话，他们的声音更高，盖过了她们谈话的声音，就好像在呵斥我们，不让她们说似的，引的她们一阵阵的笑声。

念真看着一双孩子，眼中的兴奋溢于言表，她一会儿抱一下这个，一会儿又抱一下那个，时不时还要把两个孩子一起抱，两个孩子在她怀里被她挤在一起自然是不满意的，四只小手开始打架，互相推搡，口中呼喝的声音更大，叫她们笑个不停。

欢笑声中，守门丫环进来回报：“夫人，门外一人求见，说是孟舅爷府上的。”

闻听是岳宇涵的人，冷凝竹忙说：“叫他进来回话。”说着就抬脚出内室走往中堂。念真也是有些惊慌，忙随了我的脚步跟出来。

岳宇涵那边来人，这是极其少有的情形，冷凝竹心中忐忑，刚刚在中堂坐定，丫环就领来一个小厮。那小厮见了我，跪下磕头：“奴才见过夫人，给夫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