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妥善安排

小虎子躬身施礼，道：“是，奴才遵命。”

小虎子再一次转身而去，冷凝竹又一次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由不得拿起明惠师太的信来细细看去，明惠师太言辞恳请，循循善诱，睿智的语言，普渡众生的善念，无不令冷凝竹感动。尤其是她对冷凝竹此举的肯定，叫冷凝竹心怀坦荡，还有她为她所做的安排，都那样周详。这一切，都肯定了冷凝竹要做这件事情的决心。

此时，冷凝竹由不得想这个问题，若是人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世界该是多么的美好？

处在沉思中，连念真轻轻为她端上一盘糕点都浑然不觉。

“小姐，饿了吧？此乃我刚刚做出的点心，小姐尝尝看怎样。”念真轻轻的话语说出，看到冷凝竹如此，她心中实在疑惑。

冷凝竹如梦初醒，有些兴奋地对她说：“念真你看，明惠师太给我回信了，郭夫人的事情……我的做法她是肯定的，她也为我安排好了一切，郭夫人终于有了她该去的地方。”

念真疑惑着：“小姐……你是说……你对郭夫人做了怎样的安排，与明惠师太相商，明惠师太又给你做了怎样的安排？”

冷凝竹这才想起她说的太过于笼统，念真对她的安排还一无所知，她都没有与她说知，于是冷凝竹说道：“念真，是这样的，在我与齐李夫人会面的时候，郭夫人说了好多，她也完全悔悟了，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的话令我想到好多好多，同时我也想了，对一个大彻大悟的人，我又何必赶尽杀绝？因此，我就想给她一个悔罪的机会，让她到另外一个地方参悟悔过……”

念真心中震动不已，小姐又是何必？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多嘴了，不动神色道：“小姐，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将郭夫人处死，而是要她出家为尼。你--是在给她一条生路，是么？”

冷凝竹点头：“是呀，那些错误已经铸成，不能因为她死而有丝毫的改变，我又何必再将一条生命逼上绝路？这王府中，因为我来而死去的人太多了，我实在不想让王府再添血腥。”

念真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小姐，你都想好了？”

冷凝竹再次点头：“是，我都想好了。素凌，你想了，让一个人去死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是为了让他对自己的罪孽做出一个更合理的交待么？我觉得，对李夫人，让她出家修行比让她去死更为合适。”冷凝竹是真的觉得让她去修行比让她去死更合适的，眼前闪出她沉静而没有波澜的面容，觉得她就是那种更为深刻的境界，冷凝竹为什么不去成全她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也希望整个王府中的人，因为她对郭夫人的宽容而好好想想，每个人都力争用自己宁和的心态，让王府多一份和谐。

念真低了头：“小姐，你若觉得好，别人无话可说。”闻听念真之意，对我的安排不满意，也不过是顺从我罢了。

冷凝竹问她：“那你呢？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你觉得怎样好？”

念真清浅一笑：“小姐，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小姐的心境，从来都是极高的，处理事情自然有你独特的方式。我只是觉得，就这样饶过她，太便宜她了，不过小姐既然这样决定，就有小姐的道理吧。”说着转移了话题，“小姐，这样费心劳神，想来也是饿了，尝尝这点心如何。”

冷凝竹明白念真的心思，她知道无法扭转她的意志，知道若是就这件事情，她们两个再说下去，也是徒然多添一些争执。既然如此，冷凝竹也不再多说，顺从地拿起一块点心吃着。念真做的点心，香糯可口，可她嚼在口中，味同嚼蜡。念真的话，还是叫冷凝竹思索，她--做得对么？

看冷凝竹失神的模样，念真还是叹气：“小姐，你既然那样决定了，就不要多想了。”

冷凝竹将口中的点心咽下，说道：“念真，你可知道，就连王爷，也是要她死的。你想想，她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体面的？王爷能不震怒？我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或者是我的任性。可我就是觉得，如今的郭夫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郭夫人了，我们又何必要她去死？”冷凝竹也叹口气，“念真，你是知道的，从我到王府以来，已经有几个人因为我而丧命了，我怎么不害怕？因此，但凡有一点可能，我真的不想再让人用生命去做代价了。我怕了……”

念真说道：“可是，小姐……这些怎么能够怨你呢。你一直都是在忍让，是她们与你计较，才发生这么多事的。我只是担心……若旁人看到小姐如此，不体谅小姐的苦心，反倒而以为小姐软弱可欺，那又该怎么办呢？”

念真的话，也叫冷凝竹思索，也许有人会认为她是软弱可欺，而不是出自真心的善良，她想要是人人和谐相处。可她依然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不辜负自己的良心。冷凝竹叹道：“我是好意，其余的任凭他们说吧。”

念真看着冷凝竹轻轻说道：“小姐，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懂？你是太善良了，才有人一次次的和你过不去，若小姐也厉害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不定她们还不敢呢。”

冷凝竹无奈一笑：“我不能那样，因为我也有过错。”

念真摇头：“小姐说哪里话，哪一点怨你？你的错在哪里？”

冷凝竹也摇头：“念真，怎么不怨我？我的错……你也知道，我是多余的，我本来不该做王爷的夫人，若不是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人的死亡。我希望用我的力量挽救一下，让今后的王府多一些祥和宁静，不要再有争执争斗了。”

冷凝竹所说的，是事实。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每一位男子只许迎娶五位王夫人，她却是常怀忠的六夫人，是多出来的那一位。是她破坏了王府的规矩。也因为她这多出来的一位，把最末的一位挤掉了。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不是她的过错，可事实却成了那样。她同样的需要忏悔。

如今冷凝竹想放过郭夫人，是想让别人知道，她一切都可以忍，希望别人也能够忍。退后一步自然宽的，大家都不要只为自己的利益明争暗斗了。

岳宇涵来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千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见到冷凝竹的第一句话，岳宇涵急忙说，同他这句话在一起的，是他担忧的眼神，焦灼的神情。

看他那样急切焦躁，冷凝竹心中满是歉意，也为他对她的重视感动。一直以来，岳宇涵对她的感情不变。

冷凝竹想哭，可她忍着，首先对他轻轻一笑，然后才开口：“哥哥，是有点事情，我想和哥哥商议一下。”其实不是商量，而是她的决定。

岳宇涵睁大了眼睛看冷凝竹，那份担忧更为明显。冷凝竹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对念真她们说，“你们且下去吧。”

待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岳宇涵急忙问：“千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岳宇涵十分紧张，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冷凝竹不会这样着急地将他找来。

冷凝竹看着他，说道：“哥哥，你别担心，依然是郭夫人的事情。郭夫人……王爷说要她以死抵罪，征询我的意见，我说不出该怎样。就是这件事情，哥哥，你觉得我该怎样让她去死？”

岳宇涵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他的担心慢慢放下了，沉思一下，他才说道：“千凝，此事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又能够说什么呢？随便你们看着处理，要她如何你们说了算。王爷要你说出处置她的办法，你……你觉得怎样合适怎样处理。”

岳宇涵模棱两可的话，叫冷凝竹心中很不舒服。一直以来，她都因为他和她是同路人，她的心思他都明白，他们心有灵犀，原来他与她的距离好远……冷凝竹也知道这是我多想，他无法说的出什么的--如此重大的事情，叫他怎么说？可冷凝竹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就是觉得难过。突然之间，她觉得我好孤立。原来，一直一直的，她是一个人在……

冷凝竹低了头，那些在心中转了千次万次的话，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凝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是到此时，她才知道，人和人的心不是相同的，那种无形的距离永远存在，哪怕靠的再近，都不可能一致。

“千凝，你是怎样打算的，或者有什么安排，你倒是告诉我呀，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岳宇涵看出冷凝竹的心情不好了，柔声说道。

冷凝竹知道岳宇涵说的对，是她过于多疑，但已经无法压抑她心中的悲伤……那些多余的话，她也不想多说。顿了顿，冷凝竹强颜笑道：“哥哥，我去见过郭夫人了，她的话令我想了许多，我觉得那些事情已经形成，不会因为我们对她多重的惩罚而有所改变，因此我想让她出家修行。我给明惠师太写了一封书信，明惠师太觉得让她在附近的地方不合适，为我做了安排，推荐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峨眉山，叫我着人护送郭夫人到峨眉山那里去修行。峨眉山修眉庵的住持是她的师姐，我们把郭夫人交给她师姐就行了。只是路途遥远，我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想来也只有哥哥可以为我去做这件事情……”

心中激荡着难过悲伤，冷凝竹简明扼要将所有的情形说出，想来岳宇涵是明白的。

片刻，岳宇涵点头：“是这样呀，千凝，你要怎样做，你觉得合适，凡是我能够帮到你的，我自然会帮你去做，没有什么为难的。只是郭夫人身犯重罪，且有人命在手，是死罪的呀。你……你这样安排，王爷会答应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