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缅怀

“遥看凌波，恍然仙子落眼前。相逢不言，依月青竹自高洁。不觉伸手，才知水中月。伤心难画，月影飘落旁人家。碧霞难留，翠云天上空悠悠……千凝，其实……小王觉得你早已经明白了。若是你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怕就无人明白了吧。”常怀德仰头，长长叹息，悲伤道，“其实，是小王的错……”

“认真说起来，是我的错，你若不是遇到我，也不会有郑丹姐姐的死，过错在我身上。”冷凝竹静静地流下泪来。

“不怪你，是命运多舛……你成了不可触及的遥远，小王的心……没了，只是为了寻找你的痕迹……因为那里留有你的痕迹，小王觉得在那里可以嗅到你的气息，触摸到你的音容笑貌……那一段时间，小王每日化妆混迹于一帮纨绔之弟中间，醉生梦死……没了你，在那里寻一些你的痕迹，是小王唯一的告慰。得遇郑丹姑娘是个偶然，她的歌舞于你的风格不相上下，因此小王与她结识……小王本也无心，不过是她身上有你的影子。她对小王这等深情，也是小王料想不到的。可是……小王并不想让她入王府，个中情由你更明白，因此本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她觉得事有蹊跷，问及小王的身世情形，看她那样认真，小王不得不说出实情。不料……不料她不能接受……”常怀德缓慢而沉重的叙述，让我明白了郑丹的死因。

郑丹……只是冷凝竹觉得她又何必……

情是最让人难以逃脱的关口，冷凝竹知道。只是……难道死是唯一的解脱么？她想也许是的，不然就没有那么多人因为此事而果断地交付了自己的生命。不过，也因为他们生命的付出，活着的人永远背负沉重的精神枷锁。

冷凝竹悲伤，真的……若不是我的原因，郑丹姐姐不会因为结识常怀德而送命，认真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流着汩汩的眼泪，冷凝竹问常怀德：“二王爷，若是郑丹还在，你如何待她？”

常怀德茫然地望着郑丹的画像，摇头：“千凝，王府的情形，如今你是都知道的。小王……小王都不知道……”

“你是说，若是她还在，你选择的不过是将她忘记，是么？”冷凝竹紧紧地问他。

“不是，小王没办法，不知道……常怀德忙摇头，却说不出什么，只是用手捂了脸，“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哦，你是说，你，犹豫，没办法，或者你干脆消失到无影无踪，让她不知道你是谁，是么？”冷凝竹逼问常怀德。

“这种事情，千凝你更明白，并不是本王一个人可以做得了主，也太复杂……”常怀德试图辩解。

冷凝竹却打断他：“可是，你让她丧命了，她……没有了……”她失控地冲常怀德喊道。

王府的规矩，烟花女子是低贱的身份，没有进入王府的资格，哪怕做妾也不能，因此为了她，常怀忠千方百计要冷凝竹改换岳宇涵的姓氏，拐弯抹角将我迎入王府，其中的周折自是不用细说。郑丹同我一样，若是常怀德想将她迎接到王府，也不会一帆风顺。王府已经有了我这样一个烟花女子，再来一个……还有更为深沉的无法言说的隐晦，若是传出去，更是王府的羞辱。因此，我曾经是舞妓的身份一直是隐秘的。常怀德和常怀忠是兄弟，她与郑丹是烟花妓女……郑丹和常怀德的感情纠葛又是因冷凝竹而起，一切的一切……

“小王不愿意她那样，那不是小王的本意，不是的……”常怀德沉痛地说道，任凭冷凝竹对他出言不逊，他依然解释，“千凝，你听小王细说，好么？小王对她有意，的确是因为她与你有许多相似的姿态，小王在恍惚的时候是将她当做你的，但是并没有那样深的用心，小王承认……一日日的交往，小王的心徘徊纠结，因为明白她在小王心中不过是你的影子。偶尔觉得可以将她看做是你，但清醒的时候知道她终究也不是你。更何况，小王没有勇气将她带入王府。那一日，小王醉了，她也醉了，也许她是装着醉了，询问小王的身世情形，小王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后来隐约想起是将小王的身世告诉了她，还……可能将你的情形也说了一点……记不清了……”

常怀德是那样的沉痛，又是悔恨，他当初的确是因为冷凝竹而接触到了郑丹，他是让郑丹做了冷凝竹的替身，并没有多想什么。他没有料到他的动作会让郑丹丧失性命。他更后悔。

而冷凝竹除了难过，依然是难过，她的目光带着愤怒，虽然有那么多的原因，她还是恨常怀德的无情。紧紧地盯着常怀德，感觉中，常怀德就是郑丹的凶手。

常怀德不管冷凝竹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小王回到府中，万分后悔自己的言语不当。悔恨中，心情极度抑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郑丹姑娘，因为……小王知道自己的意思，虽然喜欢她，却是将她作为你的替代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就许久都不敢去见她。真的不曾料到在小王走后的时间里，她……做出了可怕的选择。千凝，你不知道小王听到那噩耗时，心中有多么震惊，多么沉痛……”

冷凝竹听明白了，常怀德是喜欢郑丹姐姐的，喜欢的原因是拿她做了她的替身。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的意思，而郑丹姐姐不知道，还以为他对她是真正的感情。常怀德在酒后不慎将一切说出，郑丹得知了一切真相，但她不能接受，因此……

事情一定是这样。

那么，认真说起来，郑丹的死与她也脱不了关系，冷凝竹好难过。若她不是也在王府，若常怀德不是常怀忠的弟弟，郑丹不会去死，肯定不会……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都不能挽回。她责备常怀德有何用处？就算责备，也应该是责备自己，责备常怀忠，是他们几个人合起来，最终促成了郑丹的死。

冷凝竹含泪：“二王爷，你说，若你最后那次去见郑丹姐姐的时候，她活着，你--会给她一个名分么？”

常怀德久久地看冷凝竹：“千凝，认真说来，小王还没有那样打算，只是难过着，不知道该怎样。那次去，也不过是觉得日子太久了，该去看她一看，至少给她几句安慰，仅此而已，没有旁的意思。”他摇着头，“小王的错……不该将她作为你的替身，害怕在日后不能好好对她，因此没有那样的打算。”

冷凝竹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常怀德是欺骗了郑丹的感情么？应该不是，那又是什么？可不管是怎样的，最终的结果是导致了郑丹的死亡……想起她的凄惨，冷凝竹泪如雨下，哽咽着问常怀德：“若是她还活着，告诉你若你不给她一个明确的表示她会去死，你会怎样安排？”

常怀德万分悔恨，又坚决道：“若是小王得知她殒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迎入王府。王兄可以将你迎入王府，小王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她迎入王府，哪怕小王随她搬出王府，也不会要她去死。”

常怀德的话，冷凝竹想是真的，他不是坏人。只是郑丹姐姐的性子太烈了些，也太急了，才导致这种结果。若不是……此时，说不定与我在一起闲话的，就是郑丹姐姐了。可惜，伊人已去，唯有伤感。

看常怀德，他的悲痛更胜于我，冷凝竹懂得他的悲伤，懂得他的自责，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他而去，他负有责任，就算是间接的责任，也是责任。

冷凝竹一直都相信常怀德是善良的，善良的人是不允许自己有不善良的行为，可无意间酿成大错，只怕是一辈子的重负。冷凝竹这才想到常怀德为什么听她的，她给他碧桃，他接受，她给他刘小姐，他也接受，接受了以后又冷淡……是他因为郑丹的死，心理上埋了阴影么？

郑丹的情感生活，在冷凝竹看来也没有幸福，哪怕他同样的妻妾成群，哪一个又是他的真爱？更有秦夫人的死……秦夫人那样用心爱着尹辉，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常怀德的宠爱，冷凝竹知道这里也有她的原因。

其实，冷凝竹才是罪魁祸首。红颜祸水，她想在她身上也印证了这句话，王府的两个男子，因为她，都损失了太多太多……

一直以来，冷凝竹也把自己归为无辜的一栏，她--也的确是无辜的，可是因为她，真的出现了好多好多事情，都牵扯了人命。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在她身上，是不是带着不祥？她不愿意承认。

冷凝竹悲怆地想着，清冷的眼泪流下，她问常怀德：“若是再次有人与我风骨相似，又恰恰的，她也爱上了你，你会如何？”

常怀德即刻摇头：“够了，小王的一生，与女子方面，真的都够了，不去招惹。”

冷凝竹心中掀起巨浪，迟疑一下又问他：“你既如此，为何又将旁人介绍你的女子收在身边，这是为何？”

常怀德毫不迟疑：“她们是你给的，你给的，小王不拒绝是为什么你知道么？小王知道，若是拒绝，你会难过，为了不让你难过和有过多的想法，小王不拒绝。这个和小王对她们用心是两回事。这个理由，你满意么？”

霎那间，冷凝竹又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伤害，难道没有弥补的余地么？常怀德……若说你害了旁人，那个害你成了这样的人又是谁？

--她，冷凝竹。

冷凝竹不知道她在常怀德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却知道了他的今日是因她而起，她掠夺了他对爱情的幸福追求。他为她做这么多，是因为他对她依然不变的爱意。而她

冷凝竹知道这一生，是要辜负他亏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