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悲哀的愤怒

冷凝竹想到她残忍地将她的儿子闷在被子里，心里涌起一团怒火，恨不得上去将她撕碎。但她呆滞的面无表情让冷凝竹的心中满是悲哀。面对鲁明泉，冷凝竹就想她怎么就听鲁明溪的怂恿呢？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残忍的恶毒女人？冷凝竹怒视她，她却依旧将我视为无有。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在这荒凉的柴房，这房间如同一个墓室那样的沉寂，令人毛骨悚然。念真突然伸手握冷凝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意，清醒了冷凝竹的头脑，终于将冷凝竹惊醒过来。

冷凝竹嘴唇干涩，勉强开口：“鲁明泉，这样的地方很适合你，是么？看起来，你在这里很享受。”她的的语气同样冰冷，如同穿越千年雪山而来，是森森的寒气。

鲁明泉依然没有动，依然一脸的冷漠。就好像冷凝竹是一缕空气。

冷凝竹又说道：“鲁明泉，你好有心机，不过你也就仅此而已呀。你的心机终究也是白费了，枉费了。你不觉得难过，不觉得不值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才是真正的心机。若是你的心机将你自己推上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我会对你刮目相看。可你却凶残又恶毒，把女子的善良和温顺全部践踏……用你的心机践踏，你是不是很后悔？可惜，后悔也晚了。”

“后悔？”鲁明泉突然一声嘶吼，倒把冷凝竹吓了一跳，她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怪只怪那个该死的女人，若她晚到一会儿，我和姐姐的计划就成功了啊。”鲁明泉原来没有呆滞，她是在忍受，此时她看上去十分的得意，神情间又是更多的得意，“我们的计谋没有错，时机也没有错。我姐姐多聪明，看到我走了就想法子拖住了你们，她多聪明啊……也是我笨，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害怕有人突然而至，站在那儿犹豫了好久，若是我进去的时候就下手，真的……真的就成功了啊……我姐姐没有的，旁人为什么要有？我要将旁人有的也变成没有……那样多好。”

看鲁明泉沉浸在虚设的成功之中，冷凝竹暗中害怕。也是太危险了，好在她没有在进去的时候就下手，好在银霞及时过去碰上了，不然，那个后果冷凝竹真的不敢想象。

在鲁明溪为她们讲那么多的话时，冷凝竹心中其实有过疑惑，不过是一瞬间的疑惑，都没有想到鲁明泉去看我的儿子了，让人跟过去。认真说起来，是冷凝竹的疏忽，冷凝竹一点都没有想到旁人会对我的儿子不利。

冷凝竹打断了鲁明泉的得意：“别做梦了，你们怎么会得逞？吉人自有天相，无论你们有什么手段，都不能伤害我们的。鲁明泉，你是弱智还是什么？为了旁人，将你自己搭上，你不觉得冤枉么？你们本来不是中原人，万里迢迢来到中原，无亲无故。我总是同情你们，宽容你们，真的料不到你们不识好歹。多行不义必自毙，到头来害的是自己，难道这个也不懂么？难不成你们塞外的女子都弱智么？真叫我不解了，你们代表的是塞外所有的女子呀，就不怕给你们的家乡人民耻笑么？”

鲁明泉笑道：“竹玥玥你不用耻笑我们，有你好看的一天。这个王府，若是只有我们姐妹对你存有异心，你将我们姐妹拿了，你会高枕无忧。可惜不是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对你不满么？那些人你有何本事都查找出来？难道你要将王府的女子都拿下么？你不能，是吧？哈哈……”

被鲁明泉的笑声如同夜枭，惊得人脊梁发麻。冷凝竹更明白鲁明泉说得没错，对她不满的人是多了，不然为什么从她到了王府，那些意外的事情就一桩连着一桩？鲁明泉不说冷凝竹也明白是这样，只是被她刻意的这样说出，冷凝竹焉能不惊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冷凝竹怎么会不懂？

“小姐，我们走吧，莫要听她胡言乱语了。”念真央求。

“念真，听这种话会让我更加警觉，也会时时提醒我，要我防范的，没关系。”冷凝竹说道。这种话，说不说出来都是事实存在的，她怕什么？若是冷凝竹怕她说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她能让她闭嘴。但不是那样的，她说了会提醒她谨慎，然后什么都不会发生，因此冷凝竹愿意让她说，一直说下去她也愿意听着。

这句话，本来冷凝竹也是赌气说的，不料鲁明泉却愈发得意：“不是么？你害死老王爷的，你该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因此有人将你推下秋千架。竹玥玥的，你的命够硬，都没有摔死你。可是你别得意，总有一日有人会将你碎尸万段，因为你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你……太多人被你所累。

念真强硬地扯着冷凝竹的手要冷凝竹走：“小姐，你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有用么？”

念真用了全力，冷凝竹被她拉扯的踉踉跄跄，同她一起跌跌撞撞走出去，身后依然是鲁明泉高亢的声音：“……冷凝竹你等着，会有人为我们报仇，一定会有人给我们报仇，你等着……”

念真不让冷凝竹止步，一直强力拉着冷凝竹的手，出了房间的门，下了台阶后几乎是扯着冷凝竹狂奔而去，一直到将鲁明泉的声音远远地抛开，再也听不到了，念真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她们两个，念真喘息不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冷凝竹同样的呼吸紧迫，胸口擂鼓一样。

直到好久，冷凝竹感觉到稍微平复一些，才说道：“念真，你怎么这样，跑什么呀？难道我们就不能听一听别人的逆耳之言了么？”

念真依旧喘息：“小姐，你听那样的话，有用么？”

冷凝竹扭头向柴房看去，那里的一切还看得十分清晰，破败的房屋在乱草中荒凉着，没有一丝声息，令人心中难过。

冷凝竹一直都认为春天是美好的，明媚的，可以将一切的不尽人意如同对寒冬的抛弃一样给抛弃，原来不是。柴房依然是那样的寒冷和阴暗，叫她害怕。那美丽的小草，在美丽的地方呈现的是美丽，在丑陋的地方带给人的感觉不仅仅一点都不美丽，反而是荒凉和哀伤，任凭它的绿浓翠欲滴，也不能掩饰人心中的凄凉。霜寒院，被浓浓的荒草掩埋着，不是娇艳的春色，而是荒芜的阴森。

冷凝竹喃喃说道：“有用如何无用又如何？难道会因为她的话而改变么？她怨就让她怨，她恨就让她恨，难道就因为她的心态，她的诅咒，我有所改变么？该来的同样回来呀。在她们还没有到王府的时候，那些事情就都发生了，这个……难道是因为她说道缘故么？”此时冷凝竹不觉得鲁明泉的话是插在她胸口的利刃，她有些麻木。

念真却说道：“小姐，既然你一切又都很明白，又听她说那些做什么？有意义么？我们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我们坦坦荡荡的，怕什么。走这么久，小姐的身体怎么受得住，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了吧。”无论怎样，鲁明溪鲁明泉的话对冷凝竹都是一个打击，念真心中清楚。她怕小姐心中难过，希望用激将的办法，而不是劝说的办法，要小姐不去在意。

冷凝竹反倒而笑：“不是你要我出来的么？怎么又担心我累。”

念真嘟起了嘴巴：“我是要你去琼苔园赏景的，没有要你来这里。”

冷凝竹依然笑：“去哪里都是一样，都需要走路，都是累。”

念真看着冷凝竹，反驳说道：“小姐，能一样么？”

冷凝竹反问她：“怎么会不一样？”

念真答道：“去蕊芳园，看的是赏心悦目的美景，来这里，看到的又是什么？”

冷凝竹扭头再次看柴房，看那低矮破旧的茅屋在荒草中摇摇欲坠，然后轻轻叹息：“来这里，比去蕊芳园更有意义。”

念真不再言语，想来是不愿意与她多说，她也在生气，生气她不该来这里，生气鲁明溪鲁明泉的恶毒阴险。伸手，她只是搀扶了冷凝竹：“小姐，别在这里了，我们且回去。”

回月明院的路上，冷凝竹已经不知道都看到了些什么，一切都不在意了。也不记得是怎样回的房间，刚刚坐下，淑晴就连忙着将茶送上来，笑道：“夫人，外面的春景好看吧？夫人才情出众，看了以后又是诗情画意，奴婢知道夫人一定很累了，特意给夫人煮了燕窝粥。夫人？”淑晴说着突然抬头看冷凝竹，冷凝竹的脸色难看的厉害，淑晴忙住口，扭头又疑惑地看向念真，意思是问念真发生什么事了。

念真脸上毫无表情，没有给淑晴示意什么。

冷凝竹说道：“且放着，过一会儿再吃。我累了，想歇歇，你们出去吧。”

淑晴道：“是，夫人。”

念真看了看冷凝竹，说道：“小姐，那你且歇息吧。”

看到她们两个相继出去，冷凝竹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连走往床榻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软软地伏在了桌上，她的脑海如同钻进了一窝蜜蜂，嘤嘤嗡嗡地闹着，所有的思绪都被搅乱。可笑冷凝竹还被人称为才情出众，面对明媚的春景满是诗情画意，又怎么知道她被这现实的残忍折磨到文思枯竭，连点滴的诗情画意都没有了？就连她整个人，也觉得几近支离破碎。

其实，冷凝竹也不是脆弱的人，不是点滴事端就心乱神乱的人，不是不能承受惊涛骇浪的人，她很坚强的。只是鲁明溪和鲁明泉带给她的是恐惧，都是黑暗中的防不胜防的陷阱和牢笼，若是她踏进去，结果就是粉身碎骨，这样的情景，冷凝竹怎么会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