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主仆

邢夫人婉转一笑：“借妹妹吉言，但愿吧。”

“一定会的。”岳千凝忙笑，讨好似的对她言道，“姐姐，你送妹妹的孩子兜肚，妹妹都让她们给孩子用上了呢，你看看多好看。”

“是么？那我倒是要看看了。”邢夫人说着真的把朝霞给了春桃，然后解开朝阳的襁褓来看。岳千凝说的是真的，邢夫人自然能够看到她亲手绣制的兜肚。锦缎的料子，桃红的的底色上是一池碧水，水里面荷叶田田，菡萏吐蕊，有活泼灵动的鱼儿嘻戏和憨直的青蛙跳跃，池边有一孩童执钓竿钓鱼。

“果然是……是的……”邢夫人喃喃说道。

岳千凝突然后悔她失言了，真不应该和邢夫人说这个，原本是想让她开心的，却忘了这个不能说，不能让她因为这个而回忆。忙转而说道：“邢姐姐，你的手艺实在是好，妹妹好生感激姐姐。这件兜肚我好喜欢……”

邢夫人却挥手打断了岳千凝的话，叹了一声，说道：“应该是我感谢你了，感谢妹妹不弃。这兜肚也是我精心绣制的，可是我的孩子……本来想将它丢弃，又舍不得，随后给了妹妹。我本意以为妹妹会将它扔了的，不曾想到妹妹真的给孩子用了。妹妹人善良，心善良，也不曾有那么多的坏人心机，更不会想到那些本来就子虚乌有的禁忌，怎么不叫人对你感激？”

岳千凝突然想起邢夫人所言何指了，这兜肚是给她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夭折，这兜肚就成了另外的含义，也就是多心人口中言说的带了不吉利，邢夫人的意思在这里，岳千凝丝毫不在意地给她的孩子用了，没有辜负她的心意。

岳千凝忙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这兜肚是姐姐用美好的祝愿绣制而成的，带了它孩子会吉祥如意，妹妹相信这个，因此给孩子用。姐姐，妹妹也会将这兜肚在我的孩子不用时保存起来。若是姐姐不弃是我的孩子用过的，等姐姐的孩子出生以后，妹妹拿给姐姐的孩子用，姐姐的孩子会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邢夫人笑着，脸上却是静静的流下亮亮的泪水：“多谢妹妹，多谢妹妹吉言，你就保存着吧，姐姐将来也要用。”

岳千凝赶紧赔笑：“姐姐，妹妹的孩子也是姐姐的孩子，若姐姐不弃，等他们会说话以后，妹妹让他们认了姐姐做义母。”

邢夫人一怔，随即赶紧问我：“妹妹，你说话可是要作数的哦。”

岳千凝正色道：“那是当然，妹妹何时开过玩笑？”

邢夫人突然又泪水长流：“谢谢妹妹，谢谢你。我的孩子没了，你看还是有孩子取代他叫我娘亲的，我……我好高兴。”

邢夫人走后，念真却对岳千凝埋怨：“邢夫人也真是的，干嘛说了那些，叫人心里添堵，还对着兜肚流泪了。”岳千凝明白念真的意思，她一来是埋怨邢夫人在她面前流泪连累我跟着难过，二来嫌弃邢夫人提及她夭折的孩子。岳千凝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她那样说在许多人眼里不是一种吉利，都会嫌弃的。念真觉得邢夫人不该这样

岳千凝制止她道：“念真，是你不懂。她看到我的孩子，焉能不伤心？她不是有意的，而是情不自禁，我们该谅解她呀。将心比心，人都是一样的，多宽容旁人，自己也好。”

念真却不认同：“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邢夫人是有意的，明着给别人心中添堵。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平日里也是聪明至极，和小姐的关系也十分要好。怎么今日无缘无故这种表现，小姐不觉得奇怪么？”

岳千凝依然劝说念真：“千万别这样说，她……她不过是见了我的孩子，触动自己心中的悲伤，情不自禁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岳千凝心中也觉得今日里邢夫人的反应有些反常的，聪明如她，从来都是得体的，因何今日里把那些别人都不爱听的话说出来？她送岳千凝的兜肚，岳千凝并没有那样多的忌讳，没有觉得她是做给她夭折的孩子而不吉利，反倒而是感念她一片情意，又觉得她的针线那样精致，才给她的孩子穿上。其实在岳千凝要给她的孩子用时，念真说了不的，是岳千凝说那兜肚可爱，念真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依了她。不料，今日邢夫人的到来让岳千凝多了一些心中的阴影。

念真思虑着：“小姐，你说的我也懂得，也并没有多想。可就是……就是觉得今日的邢夫人反常，那不是平日里的她。”

岳千凝长长地叹气：“每个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吧，她也不例外。我们又不知道她因何而心中不快乐，或者被什么事情困扰，就不要多计较了。她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这般可爱，又如此深得王爷喜爱，且取了名字，尹家的家谱上将有我的孩子的名字存在，她心中别是一番滋味，可想而知了。”

念真却十分固执：“就算是这样，自己是看人来的，怎么可以带着自己的情绪而来，让别人看了也不舒服。”

“你有完没完？怎么还越说越上劲了，不依不饶的？”岳千凝不由就对念真发火，“她不过是自己不开心而已，又没有说什么特别妨碍到我们的话，你为什么就不依不饶了？她已经说了，也那样做了，还能怎么样？既然你觉得她的做法不对，为什么不在她在的时候说？”

念真瞬间变了脸色，委屈和难过都满溢脸上。

岳千凝知道她的话今日里是说重了，好像她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念真，她和念真之间虽然是主仆，却情同姐妹，相互偎依着经历一切的风风雨雨，她为岳千凝付出了所有可以付出的，岳千凝为她也是竭力呵护，生怕她有一丝委屈。可今日里岳千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骂念真，岳千凝心中也是十分别扭的，难道是因为邢夫人那些话给她心中添了不愉快么？还是纯粹的念真的饶舌叫她心中不舒服？岳千凝今日的火气也是莫名其妙。

看了念真难过，岳千凝一时后悔，却也没办法了，她同样不能把说过的话收回来。她真的真的不愿意让念真难过，她不是故意的，岳千凝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哄念真高兴。

“念真，你别不高兴……”岳千凝的话很无力。她的那些话怎么可以也说的出口？若是旁人这样骂她，她又是什么心情？

淑晴走进来，看到岳千凝和念真之间僵持着，慌神了：“夫人……”忙着又看念真，“念真，你怎么了？”

岳千凝忍着难过，勉强对淑晴吩咐：“念真一时不开心，她也累了，你和她去，让她歇息一下。我也累了，我自己歇一会儿。”岳千凝给淑晴使眼色。

“哦，奴婢晓得了。”淑晴忙去扶念真，“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走吧。”

念真却转脸看岳千凝：“小姐别担心，我不累。留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可以。我没事。”她的脸已经平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岳千凝知道念真克制了她自己，念真的隐忍反倒而让岳千凝心中好难过，好难过。

岳千凝想哭，想流泪，然而她知道她不能，特别的勉强，岳千凝笑道：“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安排自己，我累了，我想躺下歇会儿。”

念真走近岳千凝：“好，小姐躺下歇会儿吧。”她服伺我躺下，为我盖好被子。我死死闭上眼睛，将眼泪倒流回去，让眼泪在心里流。

这一日到岳千凝院子里的人确实很多，众人的目标一致，都是来祝贺的。来人大都高高兴兴，说些祝福的话语，岳千凝，一一回应，给与礼貌客气的招待。

晚上了，又是只有念真一个人服伺岳千凝的时候，岳千凝不由问念真：“念真，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觉得委屈么？”

念真用不解的表情看岳千凝：“小姐，何出此言？”

岳千凝长长地叹气：“许多时候，我都是委屈你的。念真，等一切都安置下来，机会妥当的时候，我为你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家，你……嫁了吧。我不会亏待你，会把你作为我的姐妹，定会让你风风光光。”

“小姐，你这是何意，为何又要赶念真走了？念真是有许多说错话的时候，是有许多让小姐生气的时候，然而念真的心不是坏的，小姐也知道吧？”念真委屈道。

岳千凝专注地看她：“若说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谁，除了你我还不知道有谁，我的心不是木头，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然而，也正是你时时处处是为我着想，点点滴滴是为我考虑，我才越发觉得你珍贵呀。珍贵的东西我会舍得？只是……你看你比我还大呢，我都为人母亲了，还这样的让你在我身旁耗费青春，我怎么会不难过，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对不起你呢？我是舍不得你，只是，若我就这样的霸着你不放，就是对你的不公了。”

“不，小姐。”念真摇头。

“念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你也一样呀。跟着我，你一心一意为我，我怎么会不明白，然而我真的不能太自私霸道。念真，我们虽然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我不能不为你的一生做打算，真的，我是真心的。你也可以告诉我呀，你喜欢哪一个，或者你想要如何，都该让我知道，我也好为你安排。”岳千凝说了好多，她的话句句情真意切。她想让念真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