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之常情

“看上去常怀德并不愿意说出，本王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并不知道内情，还是有许多的隐衷。只知道他不想说的本王也无法去问。既然他说了此事就快要水落石出，本王也不必让他这样为难。”常怀忠又说道，“我们静等结果，如何？”

岳千凝缓缓点头：“多谢王爷费心，千凝等待那一天。”

万万料不到常怀忠深深叹气，面容上似乎无尽的悲伤：“千凝，家门不幸，你懂么？”

家门不幸？此话何意？难道说害她父母的人在王府？也太离奇，怎么可能？岳千凝脱口而出：“王爷，那个人在我们王府？”

常怀忠一怔，忽而又笑道：“怎么会呢，千凝不要胡乱猜测，这个本王现在不能完整的说给你，不是说了需要皇上的裁定么，也就是说并不能真正确定。千凝你想，时隔久远，一点点不慎就无法让当年的情景再现，这个不是一句话。千凝等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在意这短短的时日，是么？有了分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常怀忠把话说到这里，岳千凝知道她不能再问下去了。点头，她只是看着他。

常怀忠又温和说道：“千凝，你的身体是不可以劳累的。我们歇了吧，好么？”

岳千凝依然点头。如今的她，唯一的就是需要休养，让身体恢复。在这点上，岳千凝也不能不重视。

王爷的孩子有名字了，这也是王府的一大喜事。一早二老夫人就过来了，为王爷的孩子有了名字而给予祝贺。岳千凝不知道为何消息会传得这样快，风一样。或许在常怀忠宣布以后，早有人将这个信息在整个王府发布了，只是岳千凝不知晓而已。二老夫人到来，岳千凝只是坐在床上给她简单施礼，因为她不许岳千凝下床。

晓薇和春桃抱着孩子给二老夫人看，二老夫人满面喜色，要过这个抱抱又要过那个抱抱，细细看着说朝阳的额头嘴巴和常怀忠小时候一样，又说朝霞的眼睛和脸蛋同我一样。那份爱不释手的样子着实叫岳千凝感动。原来老一辈在看到自己的孙辈竟然是这样的感情，那份痛惜远远胜过孩子的父母亲。

看着二老夫人逗弄孩子的那份专注和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的喜爱，岳千凝心中跌宕起伏。有人这样爱她的孩子，作为母亲她有多么自豪和开心。

看着二老夫人，岳千凝恍惚把她的面容换成了她母亲的面容。她的母亲……若她的母亲活着，她母亲对她的孩子也会是这般喜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了，可惜她母亲不能看到她的女儿为人母亲，不能和她的女儿一起分享这种快乐。岳千凝心中涌起悲痛，这是她一辈子的痛心和遗憾。

昨夜里常怀忠言说她父母亲的冤屈有望得以昭雪，他给了岳千凝我期盼，给了岳千凝希望。若是真的能够将她父母亲的冤屈洗刷，岳千凝觉得也算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了，其余的，她都不能为他们去做，也不再有机会。

“乖孙孙，瞧老身的孙儿，这眼睛还会和人说话呢。哦……孩子，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会叫奶奶了，也好跟奶奶在一起玩喽……”二老夫人欢喜着，絮絮叨叨和她怀中的朝阳说话，她的说话声终于惊醒了岳千凝。岳千凝苦笑着看过去，我的儿子果然睁大着乌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看着什么，那可爱的样子也实在是招人喜爱，太有趣了。

二老夫人已经好久好久地抱着孩子们了，两个孩子在她怀里轮换着，她却依然是一副怎么都不够的样子。岳千凝害怕累了她，忙笑道：“婆母，还是将他们给红梅她们抱着吧，你抱了他们好久了。”

听岳千凝言语，晓薇忙探身从二老夫人怀里抱朝阳：“二老夫人，还是奴婢抱着小王爷吧，您都抱了好久。”

二老夫人看着孩子被晓薇抱走，一番恋恋不舍的失落样子：“唉，都老了，连孩子都抱不动了，老身好想就这样抱着他们，看着他们，一直一直看着他们长大。”

岳千凝笑道：“婆母，你会看着他们的，等他们不用再抱着的时候，千凝就让他们跟着你。只不过也许他们很淘气，婆母会烦了。”

二老夫人摇手：“老身欢喜不尽，哪里又会嫌烦？千凝你看，煋儿的子嗣也是稀薄，说起来也有几个夫人怀孕，只可惜都没有了……好叫人痛心。之前只有卫丫头的孩子，这下子你也有了，你知道老身有多高兴么？睡着都能够笑醒来的。千凝，老身这样大的年龄，也许哪一天躺下就起不来，只希望你好好养育这两个孩子。”二老夫人说着突然眼睛红了。岳千凝看着她心中也好悲伤，二老夫人又说道，“老身这一生，唯一的希望就在煋儿身上了，所幸他的一切都按照老身希望的那样成长了，看着他的如今，老身也都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千凝，这一双儿女，你务必好好的对待他们。”

二老夫人的意思，岳千凝明白。二老夫人是如何过来的，岳千凝虽然并不能详细知晓太多，但可以理解。

岳千凝慎重说道：“婆母放心，千凝记下了，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

二老夫人又叹气：“煋儿乃习武之人，这一生也就是注定了与国家安危有关，老身的心总是不能放下来。千凝，当初的老王爷就是那般，那里一有战火就奔赴而去，其余的都不管不顾。跟着他，老身一颗心从来没有彻底放下过。好在如今一切太平，国泰民安，煋儿可以在家安享太平。没有战争--这是武将的福分哪。”

岳千凝点头：“千凝也明白，也珍惜如今的一切。”

“你是聪明的丫头，想来你会懂得。”二老夫人说道。

这样的话题说起来有些沉重，岳千凝也不想让老人伤心，转而把话题说到其它上面来，又与她闲话一会，二老夫人起身：“千凝，老身坐的时间也不少了，你该歇息了，就这样的久坐于身体不好。”

岳千凝言道：“不碍事的，千凝每日里都是吃了睡，睡了起来吃的，感觉身体已经大好。”

二老夫人笑道：“哪一个坐月子的女人不是这样？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老身改日再来看你。”

“那，婆母慢走。”岳千凝眼望着她。

二老夫人挥手：“好好歇着。”然后扶着丫环的手而去。

岳千凝看着二老夫人的身影，觉得她真的老了，身体已经佝偻，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她，岳千凝有些难过，一个老人的心，装了多少过往，有多少沧桑？

念真走至岳千凝面前，说道：“小姐，躺下歇息一会儿吧。”

岳千凝皱眉看着念真：“让我坐一会儿吧，行么？”

念真笑：“小姐，今日到这里来的人一定不会少，有你应付的时候。现在房间里没有人了，你且躺下歇会儿，等有人到来的时候，你在起来。”

岳千凝明白念真指的是什么，也就没有与她争辩，顺从地躺了下来，她也明白，她的身体需要她自己爱护。

果然，在岳千凝躺下歇息了没有多少时间，就听得外面丫环的声音：“邢夫人安好。”

念真悄声说道：“小姐你看，又有人来了不是，邢夫人到了。”

岳千凝起身，刚刚从被子中坐起来，邢夫人已经笑吟吟走了进来：“妹妹，身体如何了？”

岳千凝欢颜相迎：“邢姐姐，大好了，姐姐快过来坐。”用手拍着她身边的床铺，请她坐过来。

邢夫人笑着，走至岳千凝身侧坐下：“妹妹是不是在休息，我是不是打扰了妹妹休息？本来也怕惊扰了妹妹的，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

岳千凝摇头：“姐姐说哪里话，哪有惊扰了我，正盼着姐姐过来，也可以说说话呢。整日整日的给闷在房中，见不得人，说不得话，除了吃就是睡，好不烦人。”

邢夫人看着岳千凝，故意用嫉妒的口气说：“妹妹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还抱怨。旁人有你这种福气么？”被她说得岳千凝不好意思，邢夫人却不管这些，只是吩咐岳千凝身旁的念真，“念真，去让她们把小王爷和小郡主抱过来，我要看看。”

念真施礼答应：“是，邢夫人。”说完出去唤晓薇和春桃。

晓薇春桃两个人怀里抱着孩子走进来，抱着孩子给邢夫人施礼，邢夫人笑着，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从她们怀中一起抱过来，笑着对岳千凝说道：“岳妹妹，你看你多有福气，又有几个人如你这般的有福气？”

岳千凝面上起了红晕，低头言道：“邢姐姐，休得取笑妹妹吧。”其实，她就这样的一下子拥有一双儿女，连她也觉得意外又不可思议，岳千凝知道她是拥有了许多。因此在面对她们的时候，许多时候仿佛亏欠了她们，是一种不安。

邢夫人似乎不依不饶：“妹妹是气我们不是，哪个又取笑你了，难道不是么？”看起来，她是要与我理论了，虽然是开玩笑的，也是要我难为情。

岳千凝只得勉强笑道：“姐姐也会有的，慢慢就都有了。”

岳千凝的话让邢夫人面上黯了一黯，邢夫人许久方道：“也许吧，但是……哪一日又是在什么时候？”岳千凝心中明白，一定是她的话勾起了邢夫人的伤心，她曾经有过孩子，在岳千凝刚到王府不久的时候，只是，邢夫人的孩子给人害了，岳千凝明白她心中的伤痛。如今面对岳千凝的孩子，邢夫人怎么会不难过，怎么会想不起她失去的孩子？

一时，岳千凝也难过，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邢夫人，好久才说道：“姐姐，妹妹相信，姐姐一定会有的，无论哪一日，也绝对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