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雷同的影子

想到这里，岳千凝又说道：“念真，今晚给所有人发些赏赐，大家都有份，你去取一些银子过来大家分了。”

岳千凝知道她们的不易，但她没有办法给她们多少自由和好处，除了给她们一些赏银，她又能够做些什么？

若说一个人的心愿用金钱可以满足，那是天方夜谭。人，在困难的时候得到金钱似乎是一种满足，然而在有了金钱之后，他的心愿就会转移成其它的，因此要一个人满足很难。人的欲望也是无止境的，岳千凝懂。

岳千凝还是想到了她，其实她应该是满足的，该有的似乎都有了：显赫的身份，王爷的宠爱，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双可爱的儿女，女人追求的东西她是真的都有了，她真的该满足，不然就是贪得无厌。只是她满足么？可是满足又岂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物质，还有满足是彻底的心灵愉悦，是精神的愉悦，岳千凝觉得一切都很平常，似乎还是一种随便的淡漠，因此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满足。不过，她至少有了一份平静，这是她的满足。

念真也是一副平静，岳千凝给了她许多的赏赐，凡是能给她的，还有她看到她喜欢的，也都给她了。在月明院中，除了我富有，就数念真富有，但念真看上去似乎同岳千凝一样，因此岳千凝并没有真正知道念真是不是该满足。看着念真，岳千凝如同看她的一个倒影，于是也知道她不是满足的了，或者她需要的满足不在这些上面。

王府将岳千凝淬炼，同样也将念真淬炼，念真懂得的更多了，在某些方面，或许她比岳千凝更懂。岳千凝看着念真用平静的表情忙这个忙那个，一切都有条不紊，就如同她是一个被人工组装的机器一样，一切都到位，岳千凝心中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也想很多。

淑晴要处理院子里的一些杂事，晓薇和春桃照顾孩子，照顾岳千凝饮食起居的事情都在念真身上。岳千凝除了稍微的活动做身体的锻炼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床上，然后是等着丫环们的照顾。

念真端了人参枸杞红枣汤送至岳千凝面前的时候，脸上温馨的笑着：“小姐，把这个喝了吧。”念真的笑，也仿佛是训练有素似的，恰到好处。

岳千凝亦微笑，伸手接过念真手里的碗，说道：“念真，整日里这样的翻来覆去，除了照顾我，就是做其它的事情，都不得清闲，你烦么？”岳千凝没有说累而是说烦，因为她明白累是肯定的。

也因为岳千凝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幼稚的话，因此念真有些奇怪：“小姐，怎么突然的说这个？有什么烦的，念真从来不都是这样么？”

岳千凝说道：“正是因为你从来都是这样，因此我才问你是不是烦呀？”举目望着她，岳千凝想从念真细微的反应中得知她真正的心态。

念真唇角上扬，笑得更为奇怪：“小姐，不明白你的意思，今日为什么这样说呀，难道说念真有什么地方做错或者做得不周么？”

岳千凝摇头：“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样总日在床上，其它的什么都不做，觉得很烦，因此想到你们总日这样辛劳，没有丝毫改变，也会烦的。”

念真大笑：“小姐，我们不烦，我觉得不烦。服伺小姐，看着小姐开心，我就开心。”

岳千凝叹气：“念真，你把你的一切都放在我身上了，我的喜怒哀乐成了你的一切，真的难为你。”

念真收住笑说道：“小姐好奇怪，今日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念真愿意跟随小姐，愿意看着小姐，只要小姐一切都好，念真的一切也好。难不成，你还想要念真操心更多？再说，除了这个，念真也没有什么呀。别说这些，小姐快把汤喝了吧，不然就凉了。”

“好，我喝。”顺从地答应着，岳千凝把碗里的汤喝下去。

就连这些东西，也是岳千凝每日里一定要喝的，这些都是补品，是要岳千凝回复身体健康的食物，她不能不吃。岳千凝也希望她的身体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人，无论想要怎样都可以，但首先要保证身体好，身体是一切的基础，根源，因此岳千凝从来不拿她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岳千凝喝完汤将碗递给念真，念真笑道：“小姐，刚刚劳神和念真说了许多话，是不是累了呢。坐月子和平日是不一样的，不许有丝毫劳累什么的，不然会给以后的身体落下毛病，因此--小姐，你还是先歇一会儿。若是闷了想说话，等一会儿念真过来陪你。”

岳千凝知道念真这是有事情要忙，当然也是怕她坐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岳千凝点头：“好，那你去吧。”

岳千凝躺好了，念真给岳千凝把被子盖好，然后又加了一句：“小姐，合上眼睛睡一会儿，就是睡不着也合上眼睛，听她们说总是睁着眼睛的话，将来眼睛因为劳累会酸涩。”

岳千凝只得答应：“好。”念真她们呗训练了一下，说的话条条是道，句句是理，都是为岳千凝好的，岳千凝觉得她不能不识好歹，辜负了她们的心意。

念真走了，岳千凝睁开眼睛看着念真离去的地方愣愣出神。想起昨夜的念真，她不快乐，却很勉强的装着快乐，应付一切，岳千凝不知道念真的心感觉到多累，看着念真反倒而觉得她累。念真在想些什么，又是因为什么不快乐？岳千凝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想念真在昨夜不快乐的原因是想到了岳宇涵。

岳宇涵始终是一个人，那样的元宵节，合家欢乐，合家团圆，而岳宇涵却是一个人。念真那样聪明，她很清楚岳宇涵对岳千凝的感情，对岳千凝的期待，而岳千凝依旧不是当初揽月楼的岳千凝了，她有夫君孩子，荣华富贵，就好像忘了了当初岳宇涵对她的好一样，将岳宇涵孤零零抛在一边的。念真有为岳宇涵不平的心理，怜悯的心理，心痛的心理，岳千凝理解。当然了，也许念真对岳宇涵也是思念的心理，后者更重要的，不是么？岳千凝明白，若是对一个人无所谓，又何以会对他的一切在意？

不过念真不会知道岳千凝的心情，也不会在意。

其实岳千凝也是在那些时间里想到过岳宇涵的，不知道他是夹杂在人群中逛大街上的灯饰，兴味十足地去猜那些灯谜，还是一个人倚在一个灯火阑珊的地方玉箫横扶，倾诉他的幽情？或者是孤灯对影独酌自饮？岳千凝的心里其实很痛的，很痛。

对不起，岳宇涵。

对不起，念真。

岳千凝在心里默默为两个人道歉。

正月十六的夜晚，常怀忠是兴匆匆走往岳千凝的床前的。“千凝。”还没有走近，他就兴奋地唤岳千凝。

众人行礼，然后退出，常怀忠兴高采烈坐在岳千凝身边，很直接地说道：“今晚，你不能赶本王走了。”

岳千凝的笑有些苦涩：“王爷，你总是这样说千凝，千凝何曾赶王爷走，那是千凝讲理，王爷不可以不讲理。”

常怀忠爽朗地笑：“好好好，千凝有理。”

岳千凝故作委屈：“本来么，千凝有不讲理的时候么？”

常怀忠故意做认真的思考，然后笑道：“也是，千凝的话，是没有不讲道理的。当然了，千凝的话，也都不是随便说的，是么？”

岳千凝点头：“是，千凝希望自己言行谨慎，不要随意无聊。”

常怀忠抚掌：“好，千凝，本王更喜欢你这一点。你……可爱的时候可爱，认真的时候认真，太多的妙处在你一个人身上集中体现。千凝，你真了不起。”岳千凝知道常怀忠说此话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却想不出他是为什么。思索一下，还是没有想起来。

岳千凝不得不问他了：“王爷，今夜你过来，不是为了夸奖千凝的，是不是，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就请直言。”

“千凝好聪明。”常怀忠又一次赞道，“不过，好像这个不用本王说千凝也是知道的。”他看着岳千凝，神秘地笑。

“千凝若是知道，又怎么会故作不知而问王爷，王爷就请直说，千凝是真的不知道。”岳千凝认真说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从昨晚到今日，她的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千凝，你真的不知道么？”常怀忠惊讶道。

看常怀忠的样子，岳千凝知道她一定是说了什么，可是那时情形特殊，她想不起她说了什么。昨日是元宵节，除了她因为生了孩子而不能外出外，府中大肆庆祝，铺张豪华，岳千凝可以想象的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岳千凝不出月明院，甚至不出她的卧室，她还有什么可说？那些重要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的重要事情就是休息，还有什么？思来想去，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岳千凝将目光在常怀忠脸上搜寻，却是不得而知。只得说道：“王爷，别为难千凝了，好么？就算千凝说过什么，也是昨日的事情了，今日千凝实在想不起来。若是千凝说得不对或者要怎样，王爷说出来，千凝可以承认错误，或者造照做，行么？”

“看来你是忘了，要不就是故意装着给本王遮掩，或者故意耍赖。”常怀忠笑着。

“没有，千凝没有。”岳千凝认真说道。

“那好吧，本王告诉你，也许你是真的忘了。”常怀忠用手点了点岳千凝的额头，“昨夜本王过来，你让本王到凤鸣院去，还记不记得了？你是不是骗本王过去就成，那些答应本王的话都不作数？嗯，你说。”

岳千凝这才想起她说了的那些话，不由笑了。昨夜常怀忠过来，他要在她这里歇息，是她让他走他不走，岳千凝急了说了他今晚过来以后她有事和他相商，其实她是敷衍他的，只要将他打发出去就成，又哪里是有事和他商量？她能够有什么事情呢？岳千凝是真的骗他的，并没有真的事情与他相商。可是常怀忠当真了。

原来她也会这样骗人，还将人骗到相信的程度，岳千凝突然觉得好笑，也就笑得更为厉害。

常怀忠被岳千凝笑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千凝，你笑什么？”

岳千凝止住笑，摇头说道：“王爷，对不起，千凝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