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防人之心

防人防到这个地步，岳千凝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然而她真的没有办法啊，为了她的孩子，岳千凝知道的防人之法必须用上。

今日和念真把话说到这里了，岳千凝也就索性告诉了她：“也许金夫人不会这样对我，然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唉……那些本来是皇宫中女子惯用的手法，却也来到了我们王府，我就不得不防备了。念真，我和你说的这些，你自己心中明白就好，且不可说与任何人，包括淑晴。也许淑晴本来就知道。不过她知道是一回事，我们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能懂得。我希望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什么都不要露出来。”

念真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用力点头道：“小姐，我只是迷茫，给你如此一说心中敞亮了，这王府其实好阴暗的。不过，我们都明白了，也好防范，小姐放心，我一定小心。”

岳千凝知道她给了念真更多更大的压力，但她没有办法。在王府中，似乎是危机四伏，她不谨慎防范又能够如何？王府中的人，每个人看上去都是温文尔雅的，但那也不过是表面，就连与她交好的人，真的能够肝胆相照么？也许能，但在她的特殊时期，她还是要加倍小心的。

“小姐。”念真又小心翼翼问岳千凝，“金夫人看着那样高贵，内心都想什么呢，真的那样可怕么？我知道她是皇宫里出来的，与别人不同。可是她真的那样可怕么？若是无影无踪中就可以让人招了道儿，也实在是让人害怕。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小姐能告诉我么？”

岳千凝一时顿住，她所想到的，也真的是她自己想的而已，事实上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更不敢肯定。她不是是听了丽庶夫人的话以后，凭了我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做的推断。

在这个无人敢真真把自己的内心袒露的王府，岳千凝唯有敢于和念真说真话，她还是把她所想到的告诉了念真：“你记得金夫人身上总有一股香气么？本来我们女子用香料不算什么，尤其是她那样的身份，用名贵香料更是不足为奇。不过，我想此次鲁夫人的流产，说不定就在金夫人所用的香料上。香料……名贵的香料中，有一种麝香，香味浓郁，却对胎儿不利。金夫人是不是在去看望鲁夫人的时候，身上用了麝香？大冷的天气，房间中一定是密不通风，麝香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散而不能解除，鲁夫人知道金夫人是用香料的，自然也不去在意，就这样，呼吸了许多的麝香。”

岳千凝想象着，那时的情景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象和猜测，我她想的是不是对呢？不对么？对么？若不是麝香，又是什么？鲁夫人为什么会在金夫人走后突然胎动不安？又为什么是金夫人去皇宫请的御医？且御医又直接断定鲁夫人的流产是她自己的不慎所造成？

念真听了岳千凝的话，神色大变，许久才说：“小姐，太可怕了。杀人于无形，太叫人恐怖了。好在小姐懂得这些，我们防范起来也不算困难。今后，我更是要千万万万的注意了。”

岳千凝点头：“你既然都明白了就好。记得在金夫人到来之后，如果闻得出有奇异的香味，一定要立刻打开窗户，无论天气多冷都要打开窗户通风，不管用什么样的借口都要将窗户打开。还有，当归和茯苓是安胎的，一定要记准了拿给我吃。另外，今日的话，我们就到此为之，只当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岳千凝再次重复着叮咛念真。

念真用力点头：“我记下了，小姐。”

“好。念真，我累了，要上床歇一会儿。”把一切都告诉念真，多了她同她一起防范无形的杀手，岳千凝顿时觉得轻松，也分外的疲倦。

“嗯，小姐，我扶你上床，你该歇歇了。”念真扶了岳千凝，慢走往卧室。

岳千凝的日子，就是在这样貌似平静无澜的状态中度过，却又是过得提心吊胆。岳千凝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也好早日叫她的孩子出生。然而，时间却不以她的心急而过得快一点，岳千凝依然是一分一秒地熬着。

自从岳千凝与念真说了鲁夫人流产的原因后，念真愈加谨慎，与岳千凝寸步不离。淑晴她们来也是分外紧张，那里都做到滴水不漏。岳千凝总觉得我的月明院防范处于一种备战状态似的，剑拔弩张，可她没有办法，为了她的孩子安全，还能够怎么样？

整个冬季，银霞都没有来过月明院，岳千凝知道她同她一样，身子不便了。派晓薇带了许多东西去看她，有补品，有岳千凝穿过的衣裳，还有一些衣料，贫寒之家的银霞，这些都用得着。晓薇回来的时候，告诉岳千凝，银霞的母亲千恩万谢，老人总是在佛前烧香，为她祈求平安。银霞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落泪，说她要在她生产之后回来，做她孩子的乳母，服伺她，不再离开她。

听了晓薇的话，岳千凝心中却是异样的难过，她所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她家的女儿晓夏，是为她而死的，无论她怎样，都不能弥补的呀。她们却丝毫不提及这些，而是一味的对她万千感激。如此朴实的人，叫岳千凝怎么不感动？比起那些唯利是图，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她们是真正的高尚。岳千凝也想了，她这一生，只要她能够做到的，不能再亏了晓夏一家，不能对不起晓夏为她付出的生命。

常怀忠在这个冬季也很忙，对岳千凝也更为体贴照顾，只要可以，他都到月明院来看她。岳千凝知道，常怀忠对她是在乎的，也更在乎她腹中的孩子，每次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对她呵护，岳千凝心中就有许多思绪。

金夫人也来看岳千凝，作为掌管王府内职的金夫人张弛有度，每次她到月明院都对岳千凝极尽关心，而岳千凝在客气之余都是防贼一样的防着金夫人，以至于人自己都觉得她有些卑鄙，但她没有办法，岳千凝怕她有危险。好在，岳千凝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金夫人对岳千凝很好，真的是宽容仁慈，岳千凝虽然防着她，却也好生的感激她。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腊月中旬，大家开始了对新年的准备。岳千凝身体的臃肿也到了极限，她不知道若是就这样继续下去，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常怀忠请了御医过来，诊断说是岳千凝已经到了预产期，一切都要格外小心。御医的话，让岳千凝觉得有了盼头，她终于要熬出头了。

岳千凝日日盼望她的孩子出生，可是孩子依然没有丝毫要出生的迹象，岳千凝有些急，却也没有办法。这种状况的她，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只是作为一个旁观的看客，看着淑晴她们忙着忙那。她们也因为对岳千凝需要有更多的照顾而比往年更忙。

岳千凝的一举一动，念真几乎是监视一般，因此她也无法做更多的活儿。

这一天，念真笑着看淑晴她们忙碌，说道：“你们慢慢忙，反正离新年还有几天。一切都来得及。”

淑晴一边忙碌着整理东西一边回头笑：“今年且放你一马，明年的时候，你都给补回来。”

念真摇头：“明年我会更忙，肯定还是帮不了更多的，还是你忙。”

春桃插话：“今年你帮不上是因为夫人的身体，明年你还要做什么？”

淑晴看岳千凝一眼，笑道：“明年我还带孩子，因此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你们忙的呀。”

春桃正在将一串红辣椒从穿着的绳子上往下摘，放下手里的活儿跳起来，说道：“不成，我带孩子你忙，都让你忙。我在家乡的时候，就已经带过小孩子了。我大嫂的孩子，我二嫂的孩子，都是我带过的，因此我比你懂得多。夫人的孩子交给我带比你更妥当。”

念真掩着嘴，笑道：“是么？如此说来，你都有经验了，没有做母亲都有母亲的经验了，孩子都会带，你真了不起。”

春桃得意地说：“当然，我会带孩子，你会么？”看着众人忍不住要笑，她突然意识到素凌在开她的玩笑，忙转而对念真不依不饶，“我好意和你说真话，为什么取笑我？”

念真笑着争辩：“我哪有？不是夸你的么？”

春桃红了脸：“有你这样夸人的么？你的嘴，太坏了，是不是要我给你抹点颜色，你就知道今后需要收敛一下？”说着，手里拿了几只辣椒作势要给念真往嘴里塞。

淑晴看到念真在岳千凝身边，忙制止春桃：“行了行了，不闹了行么？小心不注意伤到夫人。那辣椒，是夫人喜欢的，还留下用呢，别给糟蹋了。”

从岳千凝怀孕以后，许多时候喜欢吃辣的东西，这辣椒也成了岳千凝的爱物，因此淑晴这样说。

岳千凝笑道：“是念真嘴巴不好，春桃让她给你道歉。”

念真没有等春桃说话，就说道：“好吧，既然小姐说了要我给你道歉，那我就给你赔礼了，你没有做母亲就先学会了带孩子，等你做了母亲，你就更会带孩子了。我这样说，对么？”

念真的话，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春桃看着念真，越发生气，却没有办法。

岳千凝也跟着她们笑。

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太多时候的沉郁，也有时候她们在笑声里度过，就这样的即将结束掉这一年。

月俸和年是赏是在腊月二十五发的。即将过的这个新年，是岳千凝在王府过的第二个。岳千凝没觉得有什么快乐，或者不同，过年也就是那样一个形式而已，在她眼里和平常的日子没有多少区别。

今年的月明院，年赏比去年要多得多，大箱的礼品，各种古玩器皿，珠宝玉石，绫罗绸缎，豪华而奢侈，让岳千凝觉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