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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又是蹊跷事
他们都没有说话,淑晴和念真跟进来,帮岳千凝把那些大的衣裳都脱去,又把炉火调到最热烈,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常怀忠就那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默默无语。岳千凝也默默地没有说话。一直到念真淑晴她们退出去,常怀忠突然抱住岳千凝,声音里都是哀伤:“千凝,本王的孩子……又没有了。”岳千凝感觉到常怀忠胸膛中悲伤的压抑,她知道他的心中有多么难过。
也是到这个时候,岳千凝才知道,原来常怀忠重视的果然是他的孩子,而不是鲁明溪鲁夫人,不然不会在鲁明溪刚刚流产需要安慰的时候离开。岳千凝的心中也有凄凉,男人真是太现实了,若他的心中没有你,无论你怎样他都是不在意的,他表面上的在意,或许是另有其它。岳千凝不由又想到她,常怀忠在这种时候不忘到她这里,到底是在意她还是在意她腹中的孩子?常怀忠子息稀薄,怀孕的夫人又一个个的流产,常怀忠怎么能不难过?岳千凝的心中,充满了各种悲伤。
岳千凝颤声道:“王爷,无论怎样,你还是要先保重你自己,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常怀忠是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如同一根没有依附的藤,摇晃着,岳千凝同他一起坐到床上。岳千凝知道,此时的他,需要安慰,而她,心中交织着难过和慌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岳千凝语无伦次:“王爷,还是不要再难过了,孩子不能因为你难过就返回来,以后还会有的……会有的,王爷只需要保重你自己。”
常怀忠喃喃道:“若是本王有错,上天该惩罚本王,怎么把这些罪过都加在本王的孩子身上?他们一个个的还没有出世,就离开了本王,好不叫人伤心哪。千凝你说,本王到底是哪里做错,为什么?”
岳千凝说不出,她怎么说的出?之前是她发现了那潘大夫给常怀忠的夫人们用的药中,有的药物表面看着对女子好,可那是抑制怀孕的药物,因此常怀忠身边的女子极少有怀孕的,还有听说她们即使也有怀孕的,却大都流产,这个到底是为什么?就连她,若不是因为岳宇涵将其中机关婉言说与她知道,她也不会怀孕吧?
鲁夫人有孕,是她在塞外的时候就怀孕了,不料来在王府又又没了。她多少次的折腾,岳千凝一直以为她只是折腾而已,只是任性,只是为了争宠,为了显示她的威严而已,不料……还是,还是……这样了。
岳千凝隐隐约约觉得鲁夫人的流产依旧不同寻常。今日里她是跌了一跤,但那一跌当时明明没事的,她还曾经从秋千上坠落呢,因此岳千凝想鲁明溪的流产不是因为这一跌,还有那时鲁明溪也说她没事,还有大夫的诊断,都说没事的,怎么会突然因为跌跤流产?摔跤是孕妇最为忌讳的,不过也不是绝对的跌跤就会流产。鲁夫人跌倒,跌的是雪地,雪地上多了柔软,减轻了许多力度,又是厚厚的衣裳做了保护,因此岳千凝相信鲁夫人这次的流产不是因为摔倒。
岳千凝也想起了她那个时候的情形,她在摔下去的时候,是用她的双手撑着地面了,并没有让腹部受力,以至于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在双臂上,把手腕骨都折断。这样的力度,我腹中的孩子都安然无恙。可以想象,鲁夫人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不会刻意把肚子砸在雪地上的,就是说她并不是因为这一跤而导致的流产。
看起来,又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了,而且做的十分巧妙,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鲁夫人自己的摔倒上面,做得无有痕迹,无有踪影,无有丝毫蜘丝马迹。
好阴险……
岳千凝想到她也有身孕,想到未来的日子她好害怕。
岳千凝不自觉地用手按在腹部,她感到她的手冰冷。
“王爷,”岳千凝用手去碰触常怀忠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同样冰冷,这一碰触,让岳千凝有些清醒,她说道,“王爷,你并没有错啊,这不过是个意外,意外而已。”如今的常怀忠,同样需要安慰,岳千凝理解了这一点。
“你说,千凝,为什么总是意外呢?本王的孩子为什么总是意外?”常怀忠像是问岳千凝,又像是为他自己,或者是问别人,只是这样的问题,谁能够回答?
岳千凝记得听旁人说过,常怀忠还有两个侍妾曾经怀孕,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流产了。常怀忠的孩子,总是这样难以成人。
“王爷,既然是意外,就是无人能够说清楚的。王爷还是不要想太多,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也是无益,白白让自己难过而已。王爷,你以后还可以有许多孩子的,别难过。”岳千凝所说的话,觉得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以后的可以代替以前的么?可岳千凝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能这样劝说常怀忠。
此刻常怀忠的心思也是极其混乱的,他也是别无他法,说道:“千凝,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本王好生期待你腹中的还是降生,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千凝,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本王失望。”
岳千凝连连点头,坚决说道:“王爷放心,我们的孩子已经经受过一次考验了,他们是坚强的,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同我们一起,给我们欢笑和幸福。”
常怀忠情绪激动,紧紧地攥住岳千凝的手,以至于岳千凝的手指都被他捏痛了。他说:“是的,本王相信千凝,相信我们的孩子会很可爱,他们同我们在一起,很愉快,很幸福。”常怀忠说着,声音如同从肺腑中发出。
岳千凝感觉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软弱,无助。其实,他也是一个平常人,也向往平常人所有的那种最为朴实的向往平凡幸福的心态,只不过,现实将他打造的,不能有那种普通人的想象,就像他疲惫时所说的万不得已。常怀忠他也很可怜,一时,岳千凝心中对他满是怜悯。
她依靠着他,也让他依靠着她。岳千凝说道:“会的,王爷,我们会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很幸福。”岳千凝暗暗决定,为了常怀忠,她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让她的孩子永远同她在一起。岳千凝也暗暗祈祷上苍,保佑他们,保佑她的孩子,让他们平安降生,平安成长。
常怀忠用力点头:“千凝,一定。”
岳千凝坚定地说:“好,我答应,一定!”
常怀忠从来没有过的软弱,让岳千凝得知一个男子无论怎样的坚强,怎样的威严强势,怎样的顶天立地,总有软弱的时候,有需要依附的时候。他就这样的偎依着岳千凝,或者说他们两个相互偎依,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悲伤的夜里,用心灵相互取暖,如此这般的过这一夜。
因为恐怖和悲伤,岳千凝就这样眼睁睁地等待,等待天明,等待拯救。心中虚悬,不知道时辰,只是就着昏暗的灯光,在稍微清醒的时候将目光望向窗户,期待窗纸上的曙光,煎熬着。常怀忠是太累了,或者悲伤过度,他还是支持不住,恍惚中睡去。岳千凝看着睡着的常怀忠,彻底地得知每个人都有无奈和无助,都有他不能的时候,那些无法掌握无法控制的事情,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受着……
岳千凝越发难过,被各种思绪啃噬,就这样的等待天明。
待到窗纸透明的时候,常怀忠突然惊醒,下意识地将岳千凝往怀中搂抱。岳千凝温柔地唤他:“王爷。”
“千凝。”常怀忠的声音暗哑,有些惊恐的味道。
“王爷,千凝在你身边。”岳千凝尽力用更加柔顺的声音与他说话。
常怀忠终于彻底清醒,然后得知了此时的时辰,即刻起身:“千凝,本王该上朝了,今日有更为重要的朝政。”
岳千凝心中涌起对常怀忠的痛惜,柔声说道:“王爷,你太累了,能不能不去上朝,在家中歇息一天?”常怀忠也是人,无论是怎样的钢铁一般的男子,他也有普通人一般脆弱的时候,有需要调整的时候。昨夜几乎是折腾一夜,他真的需要休息,岳千凝希望他好好休息一下。
常怀忠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初醒的暗哑,口气十分坚定:“不能,本王一定要上朝。”
“王爷,你需要休息,鲁夫人也……也需要安慰,要不你今天就不要去上朝了吧?皇上英明又体恤臣子,他会体贴你的,今日就不要去了。”岳千凝劝说常怀忠。看他疲倦的样子,她着实也难过。
“千凝,在府中是私事,朝廷的是公事,本王怎么会因为私事而推脱公事?”常怀忠坚定说道。
最终,常怀忠还是走了。
他,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却不能好好为他自己疗养一下心中的伤痛,他不能沉浸在这种属于私情的悲伤中。他,有更为重要的、不属于他又属于他的朝政,国事与他来说大于一切,为了国家,他鞠躬尽瘁。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连为失去的孩子默哀一下都没有;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连为他付出许多又沉浸在悲伤中的女人都没有给以好好的安慰。
但是,岳千凝对常怀忠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他绝对是一个忠臣,忠于国家,忠于大卫国所有的子民。我还是为他觉得骄傲,他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叫人尊敬的男子。
望着他离去的门口,岳千凝心中翻涌起说不出的酸涩,她想流泪--这一次,她完全是因为常怀忠。我岳千凝在这一夜改变了许多。
念真和淑晴先后急匆匆走进来。念真看到岳千凝呆呆坐着,忙说道:“小姐,天气还早,你又是折腾一夜没有好好歇息,且躺下歇息一会儿吧。”
岳千凝看着窗上的曙光,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念真望一眼窗户,回答:“小姐,天晴了。”
岳千凝点头,思绪漂移不定,只是恍惚地说道:“哦,晴了……晴了好……”
看起来,昨夜的风雪是过去了,只是不晓得,今日的晴天中是不是依然藏着凶险和罪恶。岳千凝想起了流产的鲁夫人,今天的她,无论天气是怎样的晴朗和美好,她终究也是悲伤的,难过的,无法享受晴空带来的舒爽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