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自肺腑

常怀忠轻轻抚摸岳千凝的脸：“千凝，你忘了么？有关你身世的事情，你的父母，你不是说他们是含冤而去的么？常怀德作为当朝王爷，怎么可以让自己的泰山大人冤沉海底？此事，一定要还千凝一个明白。本王在对外的政务中，发现那时本朝就有官员勾结鲁王爷，意图进犯，此事年代久远，一直持续。本王无意中翻阅那时的案例奏折，无意中发现最初发现此事上奏朝廷的人是御史大夫，亦做过尚书，他叫竹巍山，本王猛然想起那是你的父亲，心中疑惑。诸多思索之后，觉得若是查找出你父亲当年弹劾所指的人是谁，那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闻听常怀忠此言，岳千凝由不得激动，想起父母沉冤有望昭雪，父母的冤屈将大白于天下，又是激动又是悲伤，岳千凝一叠声问常怀忠：“是么是么？能够查得出来么，王爷？”

常怀忠安慰岳千凝：“千凝别急，或许能够查得出。本王如今发现那些，想到此处也是推断而已，具体当年的情形如何，如此遥远的年代了，又是故去的太上皇那时的政事，并不一定轻易就掀开真相。只是本王想，既然有了蜘丝马迹，何不认真勘查？因为此人在当朝依然手握重权，若是他依旧和鲁王爷勾结，就是朝廷的一大隐患。不过此事太过于隐晦，是不能摆在明处，因此和常怀德说知，要他暗中去查。常怀德--是为此事而忙。”

常怀忠的解释，让岳千凝明白了，她的父亲当年一定是发现了有人做不利于朝廷的事情，然后上奏，可能是遭了那人的毒手。若是找出所有的证据证明，也证明她的父亲和他之间有这层纠葛，那么，她父母亲不明不白的死亡也就有望得知真相。有那么一刻，岳千凝好生感动，她也觉得庆幸，若不是常怀忠，旁人又怎么得知这些隐晦的事情？只是如此年代久远，要翻找当时的证据，谈何容易？常怀忠又把此事交付常怀德去做，难为常怀德了。

岳千凝扭头，专注地看着常怀忠，许久说道：“千凝感谢王爷，也代替远在天堂的父母亲感谢王爷，还有二王爷。王爷，待你见到二王爷时，替千凝说声谢谢。”岳千凝话语真诚，心中百感交集。

常怀忠微笑着：“千凝何出此言，一切都是本王该做的，为千凝，只要是本王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去做。你不要忘了本王是你的夫君。至于常怀德……”常怀忠的脸上突然有了忧郁，“不仅仅是你，本王也在心中感谢他。本王也有好些地方对不起他。”

常怀忠突然忧郁的面容令岳千凝心中沉重，常怀忠所说的对不起岳千凝很明白，他不说出岳千凝也又不能问。他们两个，由高高兴兴的品茶谈论说到严肃的事情，无形中又牵出了心中的隐患。气氛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轻松自在。

岳千凝知道，对于常怀德，常怀忠的那份沉重心疾永远存在，而她，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是安慰常怀忠，岳千凝说道：“王爷，你们是手足兄弟，无论谁怎样，对方一定不会记在心中，因此王爷不要对二王爷说什么对不起，就算王爷真的有什么做得不妥，二王爷绝对不会在意的，不是么？王爷你看，你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和二王爷说知，他抛开之前的各自疏懒散漫专心地帮你，就足以说明了你们兄弟之间的亲情是最为重要的，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岳千凝是这样说的，心中也在想，常怀德这样，是为了她，若是抛开她这一层，他依然是全力帮助他的哥哥么？岳千凝觉得常怀德也会，只是为了他的哥哥，他也依然会去做，他是正人君子，不是龌蹉小人。

岳千凝的话还是让常怀忠心中释然，他欢喜道：“千凝的话，总是叫人心中熨贴。本王也相信常怀德的，无论本王做了什么，他……会谅解吧。不过--”常怀忠依然没有放下他心中的结，无奈地对岳千凝笑笑，“本王心中明白，许多事情依然是对不起他的。”

岳千凝知道，常怀忠并不知晓常怀德已经把他们兄弟间因为我的事情说与她了，他只是放不下他心中的愧疚，却无法说的出。尤其是对她，他更不知道该怎样说，也不能说，不敢说。

岳千凝佯作什么都不知晓，只是笑着：“王爷，你不要多想那些，你们是亲兄弟，无论你有过错或者是他有过错，你们都会彼此谅解对方的，不是么？若是二王爷有错，王爷会抓住不放么？”

常怀忠笑道：“当然，本王绝对不会和自己的弟弟计较。”

“这不就是了么。”岳千凝笑道，“王爷也要相信你的弟弟，他同样不会于你计较。”岳千凝知道她不能彻底打开常怀忠的心结，因为事实永远存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碰触，他就会想到她是他从常怀德手中夺取过来的。但岳千凝希望她能够让他不要总是将他自己埋在那种愧疚之中，因为事实已经形成，无法挽回。

常怀忠重重地点头：“本王相信千凝。”他的脸上终于露出舒展的笑容。

岳千凝嫣然笑道：“千凝也相信王爷。”

常怀忠笑着，紧紧地拥住岳千凝：“千凝，你真好，本王并没有看走眼，得到你何其有幸。”他语出肺腑，岳千凝感觉得到。“千凝。”他又轻轻唤她，将火热的双唇轻轻碰触她的脸。

岳千凝偎依在他的臂弯，柔柔的，软软的，慵懒着。

很安静，一切的声息都被白雪覆盖，睡着了。亮白的雪色映在窗上，和房间里的红烛相互交映。这样的夜晚，只属于温馨的两个人。常怀忠与岳千凝，衣香鬓影，交缠相拥，他们是幸福的，岳千凝承认是一种幸福。常怀忠，岳千凝不管他做过什么，还有他拥有多少女子，今夜的他，属于她，他将满腔的柔情倾洒在她的身上。岳千凝又想起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切切的心意，哪怕她心中杂乱无章，他也依然那样去做，这与她，应该是一种爱情，无论怎样，岳千凝都应该感谢他。

岳千凝想起了当初在落红坊，那么多的日子，与那些男子饮酒夜谈，虽然也有暖炉红烛，然而又是何等的兢兢战战？岳千凝是卖艺不卖身的，面对他们，她依然从来都没有过安全之感。哪怕那些人都是附庸风雅的人，都算得上是君子，都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而她怎么能够安心。生为天涯舞女，不能有正常女子的稳定，就算被人轻薄，遭受羞辱，又能够何处去倾诉？

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忍受，想想就是害怕。如今，她可以安安静静地依偎在常怀忠身边，享受他带给她的安全和爱惜，岳千凝应该满足，应该满足这种依附。

靠在常怀忠身旁，的确是一种安全，没有冷言和冷语，没有鄙夷和不屑，没有轻薄和耻笑。能够给予她的，常怀忠都给了。也许常怀忠得到她用的的手段虽然不够光明，然而他却能够应用他手里的特权，为她做一切的安排，让她从一个烟花女子成为普通人家的女儿，又让她从普通人家的女儿成为王府的夫人，以至于现在的她，是众人瞩目的诰命夫人，皇后义妹，那么多的桂冠集于她一身，她还想什么？若岳千凝告诉旁人，说她不满足，这些不是她愿意要的，她将是太多人不能原谅的贪得无厌，她会被当成疯子。

岳千凝想，常怀忠待她真的不薄了，享有他的宠爱和呵护，她所有的难题都有他解决，她还需要什么？那么，就守在月明院，为他养育儿女，等候他，静听花开花谢，默看云卷云舒，任凭岁月流失吧。

“千凝，你在想什么？”

轻轻的呼唤将岳千凝从思绪中牵引回来，岳千凝看到常怀忠正在看她，对他羞涩一笑：“千凝在想，王爷对千凝究竟有多少的好，为千凝付出了多少。”

常怀忠带着满足的神情，说道：“本王不是你的夫君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

突然想到他是那样劳累，岳千凝说道：“王爷，还是安歇了把，明日还是要上朝，你累了。”

常怀忠轻缓一笑：“好，听千凝的。”他转头看银碳燃烧的火炉，说道，“在千凝这里，无论怎样，都是本王最放松、最舒心的时候。就连如此寒冷的夜，本王心中也是洋溢着温暖。”

岳千凝从他怀中坐起，伸手为他解衣扣：“王爷，一个人的温暖与否，不仅仅和天气有关，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心中有温暖，才是温暖的。千凝希望，在千凝这里的王爷，永远感觉到温暖。”岳千凝很明白，温暖取决于自己的心。

常怀忠欣然微笑：“一定会的，本王也希望千凝感觉到来自本王的温暖。”

岳千凝点头，笑：“当然。”

寒夜中，岳千凝与常怀忠相拥，躺在柔软的床上，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受来自于他的温暖。她知道夜深了，他也很累，便不再与他说话，岳千凝希望常怀忠尽快入睡，以保证明天有更充沛的精力应对一切繁重的政务。朦胧灯光中，岳千凝不禁意轻轻抬头，却看到他目不转睛凝视她，静静地凝视她。岳千凝轻轻说：“王爷，快合眼睡吧，明天你依然忙碌，时间已经不早了。”

常怀忠轻轻答应一声：“好。只是本王就想看着你，永远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