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试探

果然，邢夫人还是温和地笑了：“妹妹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对姐姐的偏爱？我知道我自己。对我自己，我比你要清楚的多。人生，也只有经历了以后的回想和思考，才能够让自己更为成熟和深刻。”

“姐姐的这句话，才是至理名言。”岳千凝由衷地赞叹，“真的，人生的许多事情，是经历了以后才明白的。”

邢夫人慢慢点头，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抬头道：“妹妹，我只顾和你说话，你累么？你的身体，是不禁累的。”

岳千凝忙摇头：“能够和姐姐说话，快意非常，就算累，也是感觉不到累的。”

邢夫人又笑了：“妹妹，你真是真性情。不似那鲁夫人，叫人无言。”

听邢夫人突然地提到鲁夫人，岳千凝想道鲁明溪一定又是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由问道：“她，是不是又来什么古怪的动作？”

邢夫人笑道：“她依旧是她那样的性子吧，谁人又能够改变。今日不是到端阳院请安的日子么，我们都到了，独独她例外的没有到，我们都想今日里天气不好，她又身怀有孕，一定是不去的了。因为之前老夫人就说过，要她同你一样，也不要到端阳院做例行的请安了，是她偏偏不听，每一次都比旁人更为积极的。这一次，因为天气不好，我们就都想到她不到是正常的，也就都没有在意。不料，在我们即将散去的时候，她还是到了。老夫人和二老夫人嘱咐她小心身体，天气不好的时候不要过去，怕路上不方便，她却解决说她没有妨碍，不怕。不料在刚刚走出门以后，她还是滑了一跤，把我们都吓坏了。慌的两位老夫人急忙着人请了大夫来，大夫忙为她诊脉，好在没事，我们才彻底放心。”

听邢夫人说得凶险，岳千凝担心道：“以后一日日的冷了，天冷下雪，路上很滑，还是要她小心为妙，既然两位老夫人恩准她不去请安，她也该感念这份情，好好的保养身体，就不要再有不小心的事情了吧，毕竟身体要紧。”

邢夫人叹息：“是啊，摔倒之后，她娇气的不得了，就好像是谁故意要她跌倒似地，又是怨天尤人，又是嚷嚷再也不到端阳院去了。大夫到来，诊脉后告诉她绝对无事，她却又是一番情形，言说她就感觉到自己没事，也不会有事的。众人都放下心来，两位老夫人也从惊慌中安稳下来。如此折腾了好大时候，她又在端阳院吃了一些食物才回去。临走的时候，两位老夫人又是一再的嘱咐她小心身体，今后就免了她例行的请安，不料她的蛮劲又发作，言说她的身体结实，不会破例。就这样，真正叫人无语。”

岳千凝也叹息，真的不知道那鲁明溪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今日跌了一跤，没事就是万幸，只希望她以后行事万般小心吧。却也感叹：“姐姐，你还别说，看起来塞外的女子，身体要比我们好一些。”

这一点邢夫人也认同，点头道：“也许是吧。那里的气候环境和我们内地不同，女子的身体素质也比我们好一些。”

又闲聊一会儿，邢夫人起身告辞：“妹妹，又是好长的时间，你真的该歇歇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岳千凝也担心外面的天气不好，又冷，随说道：“好，姐姐慢走。哪一日天气好了，姐姐又得空，就过来陪妹妹说话。”

因为方才邢夫人说到鲁夫人摔倒的事情，岳千凝一再嘱咐她小心慢走，最终还是不放心，让晓薇和淑晴护送她回去。直到晓薇淑晴转回来，回她说邢夫人平安到家，岳千凝才终于放心。

站在窗前，遥遥看远处白皑皑银装素裹的世界，那银色琼玉的世界里，再没有别的颜色，世界的一切，都被一片洁白包裹，所有的肮脏和杂乱都被掩埋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应该是这样，没有龌蹉和鄙俗的存在，没有狡诈和阴险的存在。虽然这是暂时的短暂的，是一个虚幻的意境，并不是世界的真本模样，而岳千凝却渴望这就是世界的本来模样。岳千凝渴望世界是美好的，纯洁的，没有污垢的。

她知道，她的理想不能实现，但她依然希望，人世间，多一份美好总归是让人高兴的，岳千凝愿意让更多的美好在人间存在。

念真微笑着站在岳千凝的身后：“小姐，如此天气，虽然是冷了一些，然而却感觉到美好，洁净的美好。”

岳千凝点头，似乎有些遗憾：“是啊，如此美好的境界，让人不由不去想象许多，真的好想到外面去走走。听一听脚下雪的声音，那声音一定是悦耳动听的……可惜了，我却听不到，真正是遗憾。”

念真生怕岳千凝真的出去，忙说道：“小姐，可是万万都不能有出去的念头的，没听见方才邢夫人说鲁夫人摔倒么？小姐的身体是不能有那样的闪失的，我们还是在房间里的好。那些冒险的事情，我们万万不能去做。”

岳千凝知道念真的担心，也知道她该如何，笑道：“好吧，我不会出去。只是那雪，看上去好生诱人哦。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好珍贵，滋润万物，也复苏万物……”

“明年的冬天，我在和小姐一同出去踩雪，倾听脚步落在雪上的声音吧。当然，不只是我和小姐，还有两个小小的孩子呢，我们怀抱他们，让他们也一起感受大自然恩赐的美好……那是一番多么美妙的情景呢？”念真说着笑着，无限神往。

岳千凝的心底涌起无限温柔的情怀，无限憧憬地说道：“那……一定是一番美好了。”不由的，岳千凝想象她怀中抱着婴儿的情形，她的孩子一定也是极其向往这干净世界的，没有丝毫红尘污染的简洁眼神里，是皑皑白雪的清冽和爽洁。她看着她怀中的孩子，看着无数精力组合而成的世界，她的心一定是飞跃的。岳千凝还暗暗打算，明年的这个时间，她要为她的孩子穿大红的衣裳，让他们在白色雪地里，如同枝头红梅一样醒目。

念真还是害怕岳千凝产生出去的欲望，忙着扶岳千凝离开窗前，说道：“小姐，站立的时间久了，双脚该浮肿了，还是坐下歇息。要是不累，就做孩子的衣裳啊。那衣裳，你不是还没有做完嘛。这样吧，我让她们到外面收回洁净的雪来，放在瓷瓮中等待化成雪水给小姐煮茶。哦，还有园子里的梅花，我想一定也开了，我让她们去采摘回来，给小姐玩赏和煮梅花茶。”

岳千凝知道念真的用心，她像对小孩子这样的安慰她、哄劝她，真的是害怕她出去，担心她外出的话不安全的，岳千凝明白念真的心意，知道她对她的用心，心中一片温柔的感动。岳千凝笑道：“好，我听话，一切，都听你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岳千凝不是在这里论说佛教的理念和真意，而是说，一点一滴的细微之处，真的可以代表一个宏大的全体，尤其是在自己不是力所能及的时候，一个点滴，就是全部，让自己无限惊喜。

这个冬季，岳千凝注定不能出门去梅林中看那无限灿烂的娇艳梅花，不能亲自领略那赏心悦目让人沉醉的美景，因此只能是念真她们将梅的景致植入我的花瓶之中。一枝红梅，一枝雪梅，红白交映，代表了整个冬季的风光，在她的室内娇艳无比，这梅花，仿佛善解人意，将所有的美尽情绽放，鲜艳到极致，璀璨到无比，更有清新的芬芳香气缭绕，温馨又动人，是温软的甜蜜，柔滑的陶醉。

“雪中梅花盛，月下幽香远。寒中立分明，芳心自有节。不争春葳蕤，高瞻亮皎洁。欣然生意浓，独舞萧瑟中。”

提笔，将心中的梅刻画，凌然的气势，孤傲的芳洁，无畏的强悍，淡泊的境界，更有把深谷幽兰的清雅，碧波菡萏的神圣……那至纯至真至美至善的风格，在岳千凝心中起伏，却无论怎样都难以倾诉。看看纸上的诗句，觉得梅的神韵并没有丝毫的流露。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将它的完美展示，岳千凝恨自己的才疏学浅，只能是叹息。

火炉上的茶壶里烹煮着梅花茶，那是融化了的雪水，和着用桂花蜂蜜腌制好的梅瓣。氤氲着高山流水的清韵在房间里缭绕，醉人心脾。

念真用愉悦的声音唤岳千凝：“小姐，茶煮好了，你尝尝看。”今日的她，为成功地阻止了岳千凝外出而欢喜，就如同立了大功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里都飞扬了胜利的姿态。

“嗯，好吧。”岳千凝答应着，将手里的笔放下。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壶梅花茶，她也渴望赶快尝一尝它的味道。

看念真将茶斟到青花细瓷茶盏中，那清冽的水流细细地带出幽幽的芳香，岳千凝有点垂涎欲滴。念真将茶盏递给岳千凝，轻轻笑道：“小姐，小心烫呀。”

岳千凝回答：“知道。”说完，将目光落在有着浩渺深意的茶盏中，看了看飘渺的水汽蒸腾着香甜的清冽，已经迫不及待将盛着梅花茶的茶盏送至口边，只是轻微的一点，已经是芳香满口，甘美无比的滋味。

“好美的味道。”岳千凝由衷的称赞，让剩余的味道在唇齿间留香，笑着看念真，“和往年的味道一样，也更多了久酿的芬芳甘醇。”

“能不能让本王尝尝，是什么茶有着这等香气，这样的醉人？”

岳千凝沉浸在梅花茶的氛围中，只顾和念真说话，竟然没有听到常怀忠的脚步声。忙回头，常怀忠已经笑吟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