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母亲的心思

岳千凝有时候十分自责，作为父母的女儿，直到现在她还不能明白他们的死因，真的是枉费了他们的养育之恩。这些思绪在岳千凝心中激荡的时候，岳千凝好难过。不过，她不敢把这些流露在外了，不然念真她们又要制止她。

岳千凝母亲的女红极好，无论裁剪还是刺绣都是上乘的手艺，岳千凝并没有完全传承了她母亲的手艺，如今又极少去做这些事情，有些生疏。将衣料裁剪成衣裳的形状，岳千凝颇费了一番功夫。

念真看岳千凝裁剪好，松了一口气：“小姐，你这一番情意，孩子一定是感知到了，他已经在千恩万谢你这母亲了。以后，孩子的衣裳，还是交给我们去做，你省些力气吧。”

岳千凝笑道：“我这是一件，我不是有一双孩子的嘛，我要他们两个都对我千恩万谢才好，因此我还要做一件的。”

念真笑道：“哦，小姐说的也是，那你就做两件吧。不过，说好了，你只做两件就不能再做了，你看你的身体，哪里还能够做这些事情？”

念真说的也对，她的身体真的不允许她做这些了，现在岳千凝的身体更加臃肿，又加上天气寒冷穿了很厚的衣裳，每一个起落都觉得困难。岳千凝答应她：“好，我只为我的孩子每人做一件就好，余下的，你们去做。”

仔细地将一针一线在衣裳上缝制，点点滴滴都是母亲的心意。守着火红的炭火，岳千凝细心地为她的孩子缝制衣裳，一颗心都在她的孩子身上。

没料到这样冷的天气，邢夫人来看岳千凝。

听得外面有佩环悦耳的声音，最初岳千凝还以为是蓝夫人，待到走近，岳千凝才看到是邢夫人。忙将手里的针线放在一边，迎接她道：“邢姐姐，好多天就不见姐姐了，妹妹都想念你了。”

邢夫人快步走近：“妹妹，你快坐下吧。姐姐不是同样的想念你么，只是这几天忙了一些，都没有顾得上来看你。哦，忙着呢，给孩子做衣服，看来心情不错，只是你不累么。”

岳千凝拉了她一起坐到燃着银碳的火炉前，说道：“没事做，不过是消遣而已。天气这般寒冷，姐姐过来看我，都冷了吧，先暖和一下了。”岳千凝扭头喊淑晴泡一壶热茶上来。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有雪花飘落，屋子里还听得见冷风萧瑟而过时，吹得树木呜呜作响。岳千凝没有外出，却想像得到外面一定很冷了。

邢夫人将身上的银色狐裘大衣解开，念真忙伸手接下，然后认真地挂在那边的衣钩上。邢夫人笑笑才坐下，将双手伸展，向火炉上烤火：“今日的天气，是冷了些。”

岳千凝带着歉意地说：“姐姐，别冻着你了。”

邢夫人却不以为然地笑：“妹妹，你若不是身子不方便，说不定早已经外出去看雪了呢，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雪，然而雪花依然飘落着呀，那样轻盈妙曼的姿态，飘逸的飞舞着，真的叫人看着就陶醉，由不得浮想联翩。妹妹若是看着，一定又是诗兴大发，说不定又是极多的好词妙句了。”她抬头看岳千凝，“我看到如此美妙的雪花，一下子就想到了妹妹，实在忍不住，就过来了。”

岳千凝笑着：“姐姐，被你这样说着，我都极其向往了，恨不得这就同姐姐一同出去赏玩。”

邢夫人摇手：“万万使不得，说什么都不会让妹妹出去。万一感了风寒就了不得了。以后的天气一日日渐冷，妹妹千万要注意。”

岳千凝依然笑着，看着邢夫人说道：“嗯，妹妹会听姐姐的话，注意的。姐姐也要多保重，毕竟着凉受了风寒不好。”

邢夫人取过一旁的茶盏，捧在手里看岳千凝：“妹妹的面色看上去还可以，不过要记住，不许马虎了呀。”

岳千凝点头，不好意思道：“只是这样臃肿的身体，处处都不方便，行动受制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解脱。”

邢夫人似有沉思，许久说道：“嗯，不过也很快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妹妹再熬两个多月也就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幸福的母亲，整日和你心爱的宝贝相守，快乐无比，会忘了你今日的辛苦。”邢夫人说着，面容似乎有着朦胧的神色，飘忽不定。

岳千凝心中明白，或许她是想到她的那个时候了，她腹中怀有孩子的时候，她一定是极其期盼和孩子相偎相依的快乐的，不料却灾祸横生，生生夺去了她的孩子。岳千凝明白那是一个女子永远抹不掉的伤痕，一个轻轻的碰触，疼痛依然是那样强烈。邢夫人看到岳千凝如此，想到她的那时，心中酸苦是一定的了。

岳千凝生怕不得体的语言对邢夫人伤害更深，淡淡笑道：“姐姐说的，也许是了。只是我也不太在乎，随便而已。”

邢夫人赞许地点头：“妹妹的心态好，这样想就对了。不为什么所喜，才不为什么所悲的。”

岳千凝也点头：“还是姐姐看得深刻。万事都是这样，无论哪一种状态都不是常有，在这种状态的时候无论好坏都坦然接受，因为总会过去，无需在意。人生，也就是一个取代的过程而已。今日的欢愉不一定是明日的欢愉，今日的悲忧也不一定是明日的悲忧。唯有平常心才好。”

“妹妹说得真是太对了，每次听你说话，总觉得受益匪浅。我也在妹妹的话语中，觉得自己越来越懂事了呢。呵呵，每次在妹妹这里都是莫大的收获，想着不想念妹妹都不成。”邢夫人笑着，口气却极是认真，“真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果然不假啊。”

岳千凝不由羞涩：“姐姐，怎么取笑起妹妹来了呢。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些话，也只是和姐姐这样聪慧的人才说，因为姐姐的许多话，意蕴深厚，给我许多启迪。在姐姐身上，我才是受益匪浅的那一个。”岳千凝这话也是真心说的。邢夫人的话，许多时候都说的颇有深意，让人越想越觉得包含深刻。

邢夫人摇头，淡淡笑道：“那也只能说，是，我们两个在某些时候相似而已。姐姐深知，永远都不及你的。你呀，或许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你确实是和旁人不一样的那个，叫人有许多思想的那个。”她的手，慢慢扶上岳千凝的肩头，似乎是感慨万千，“妹妹，姐姐不是恭维你，而是真心这样说的，你绝对不是平凡的那个女子，不是你自己口中的普通人家的女儿。”

岳千凝不禁暗暗吃惊，这邢夫人的眼光在实在太毒了，竟然从中得知她的出身，难道她知道什么？又觉得不可能。整个王府，最了解岳千凝身世的是常怀忠和常怀德，岳千凝相信常怀忠不会把那一切说出去，常怀忠也不会。那么，她这样说不过是猜测罢了。她是为她那些同样蕴涵深意的话，以及她对人生的感悟，这一切，确实也不是一个普通农家女儿去思虑和探索的。这样想着，岳千凝略微安心一些。

岳千凝清浅一笑：“姐姐，是你太高抬妹妹了吧。妹妹不过是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闲来无事的时候又胡思乱想而已，因此才又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语言。”

邢夫人深深地注视着岳千凝：“你所说的这些，我相信。每一个人的思想都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她自己的累积和思索。妹妹喜爱读书，自然知识渊博，不能说通晓一切，也是古往今来都知晓的，这就造就了妹妹与普通女子的不同，又加上妹妹勤于思考，善于总结发现，这样子的你，当然是脱颖而出，与众不同了。至于我说的那些出身，虽然是门第不同，有些先天的因素，然而若是自己不去用功，也是平凡人一个。只不过，妹妹的优雅仿佛天生，而不是后天的累积，这是我有疑的地方罢了。”她又笑道，“妹妹，难道说你真的是凭借自己的修养才拥有的这份与众不同么？老实说，你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岳千凝想她最终还是不知道她的出身吧，她的这些话不过是试探她，心中有些忐忑，岳千凝还是笑道：“是姐姐太抬举妹妹了，妹妹只是简单的背景而已，还能够有什么？”

邢夫人的眉宇之间满是疑惑，最终还是笑了：“妹妹的资质不凡，的确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了。想来那些出身高贵，自视不凡的人，并不努力去提升自己的境界，也就不过尔尔。”

邢夫人有些自视清高，岳千凝心中是明白的，不过她掩饰的极好，平日里并不与她人较什么长短，只用她的冷傲和无视淡漠一切。在岳千凝身上，她是有些敬畏，也有些不服，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岳千凝想她是无法想明白，普通的她为什么会得到皇上的赞赏和皇后的青睐，以至于普通的她在王府中拥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在她的心中，也许认为那是岳千凝的侥幸而已。更有常怀忠对她的那一份深情。这一切，她实在难以明白。哪怕她与岳千凝之间交好，因为这一切，她的心中总归有些不平衡，岳千凝理解邢夫人。

岳千凝笑道：“姐姐，妹妹普通的很，将妹妹看得很高，是因为姐姐对妹妹的偏爱而已。你的深蕴和意境又是几个能够及得上的，王爷也如此感叹。若说不凡，姐姐才是不凡的那个。”岳千凝的这些话，多少矫正了一些她心中的不平衡，因为她的面上少了那种紧绷的严肃，多了平和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