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战战兢兢

岳千凝的心一颤，浑身是一种凌厉的寒意。常怀忠所言，他指的人是绿叶吧？在他的认识里，一个丫环起了谋害主人的心，就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可是许多人内心的深处总有那么一点点险恶，但他们并没有把险恶变成事实，这算是罪犯么？能把他们当成罪犯去惩罚么？绿叶有谋害之心，可她到底是不是真正下手来害她？岳千凝不知道，她不敢确定。

岳千凝很明白，常怀忠其实并不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的隐情，他听郭夫人报于他此事，并没有仔细加以分析就完全的认为此事是绿叶所为，他因为对她的爱之深，对绿叶的恨就越烈，他不会对绿叶有丝毫怜悯。而岳千凝知道常怀忠的错误在哪里，那是他自身的缺陷，认为一个丫环没有那样重要，因此完全相信了郭夫人。可岳千凝又怎么把她心中对此事的疑惑说与常怀忠呢？

常怀忠以为岳千凝在难过，安慰道：“千凝，不怕了。本王已经回到你身边，今后本王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那些可怕的日子在我们的生命中已经过完了，不会再有了。明日本王会给所有人下一个命令，无论是谁对千凝有不轨之心，本王一律杀无赦！凡是与他有牵连的人，一律一同赔罪！”

“王爷。”岳千凝忙阻止，“千凝不过一普通之人，王爷不要如此骇人听闻！”慌忙中，岳千凝用了骇人听闻的词语，常怀忠的话叫她害怕，怕到她不知道怎么说。

常怀忠再一次露出他的威严和蛮横：“此事不劳你过问，本王自有安排。你只管照顾好你的身体，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其余的都不要你管。”

岳千凝好生后悔，不过一番述说而已，却引来常怀忠如此雷霆之怒。也不知道他明天又要有什么举措，给王府带来惶恐的不安了。岳千凝不解，她真有那样重要么？若说她重要，是因为常怀忠对她的爱，对她的在意和在乎。岳千凝想道常怀忠当初决定将她从常怀德手中据为己有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般怒容冲天吧？因此常怀德妥协。在他和常怀德说知，他要将她据为己有的时候，那副表情和果决绝对是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是不是也可怕到令人恐惧？岳千凝不知道。不给喝常怀忠相处这么久的日子，他在震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岳千凝也知道了。尽管岳千凝不知道常怀忠是用哪一种方法令常怀德妥协，却知道常怀德对常怀忠是惧怕的。

那样的常怀忠，如果是正常人，只怕没有人不惧怕。

连她，此时岳千凝看着常怀忠，觉得他好生叫她恐惧。

岳千凝大变的神色令常怀忠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恢复平常的模样，面容柔和起来：“千凝，本王是不是吓着了你，都怪本王不好。”他温柔地拥住岳千凝，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岳千凝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怯怯说道：“王爷，你不愧是大金国的栋梁，就你如此的气势，战场上不用刀枪也将敌人给吓退了。”

常怀忠一震：“是么？本王看起来有那样可怕么？被你一说，本王觉得自己也可怕了呢。”

岳千凝知道，在不知道他发怒时是什么样子，没有镜子的情形下，他不会知道。更何况，哪一个人在发怒的时候也不去照镜子看自己的形象。

被他这一番折腾，岳千凝觉得她也怕了他，真的怕。她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他这一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岳千凝想，若是刚才她在反抗他，此时也是乖乖听他的了。

此刻看道常怀忠对她如此顺从的样子，岳千凝实在是怀疑，刚才的那个人是常怀忠么？为什么那样一个人，又对她有如此的柔情蜜意？岳千凝内心胆怯，却柔顺道：“王爷，你的威严是对敌人的，对亲人爱人，你是慈爱的，不怕。”到此时，岳千凝忘了她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忘了，是不敢记着了。

常怀忠听岳千凝如此说话，一张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千凝，你总是这样的善解人意，你的话叫人听了心里总是舒坦。”

而岳千凝，实在不想去想刚才的事情了，她说道：“王爷，你不是说要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字么？你一定是有极好的名字在心中了，都说出来，让千凝也听一听。”岳千凝希望她这个柔软而带着温情的话题把她刚才看到的常怀忠从脑海里驱赶出去，她不要常怀忠那样子，她真的怕的。

常怀忠意识到他过分，怯怯地笑了：“千凝，本王在这些方面历来是懒惰的，真的。想到的是，我的千凝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等着本王一起做决定，就是这样，本王没有撒谎。”岳千凝看着他，看他带着一团柔软温情的笑意，知道他的话不是谎言。而他，也是看着她的，目光中是期待。

岳千凝有一丝恍惚，总是不能确定刚才的他和现在的他，那一个更为真实。她伸手，慢慢碰触他的脸，她想感受他的真实，她想知道真正的他。看着他，她的心情有些激动，低低唤他：“王爷。”

常怀忠笑着，用他的手握住岳千凝的手腕，心痛道：“千凝，你看你的手，这么美这么好看，如何让它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本王的错，没有照顾好你。千凝的痛本王感同身受，真叫本王心痛。”他张嘴，将岳千凝的手指尽数含在口中。

岳千凝的心中荡起温柔的涟漪，常怀忠在放下身份的时候，其实他也是好温顺的男子，他的心，也好善良。

念真站在帘子外许久，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岳千凝说话，犹豫许久只得唤道：“小姐--”

岳千凝心中一个激灵，难道是小虎子将明霞院的老妈子带来了？忙起身，对着外面大声问道：“念真，是有事么？”岳千凝冲着外边，故意大声问道。

“小姐，你的安胎药熬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喝？”

念真的声音也很大，岳千凝知道她是故意要常怀忠听见的。岳千凝看了一眼常怀忠，笑笑，对这门外说道：“你且稍等，我到外面去喝吧。”

之前，岳千凝的汤药都是念真她们直接给她端回来的，今日情形特殊，念真不过是借此要岳千凝和常怀忠分开一下，岳千凝明白她的意思，暗暗称赞念真聪明，她更想出去见一见念真的。

转而，岳千凝又对常怀忠说，“王爷，你且歇息一会儿，千凝去把安胎药喝了在来。”

常怀忠皱眉：“怎么不让她端进来喝？”岳千凝心中焦急，如果他要念真端进来的话，就麻烦了。好在他虽然是抱怨的口气，却又说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岳千凝脸上的笑意扬起满足的喜悦：“好，千凝去去就来。”说完，她就忙起身。

岳千凝挑起帘子来至外屋，忙伸手将念真拉在一边，悄声问道：“是不是小虎子将那老妈子带来了？”

念真摇着一只手，悄声道：“还没有，我担心呢，若是他带回来了，小姐又不方便问话，可怎么办？”

岳千凝皱眉，回头冲内室看了一眼，说道：“我没有办法把王爷打发走，他今晚一定要留在这里了。”原来我想昨晚常怀忠在我这里，今晚他不会来了，我可以放心做我想做的事情，不料他还是来了，我的计划就要泡汤。岳千凝为难着，吩咐念真，“一旦小虎子将人带了回来，你就代我问话，那些该问的问题，我也与你说过，你都知道的。一切，你都处理好了，我不方便的，王爷在我没办法了。”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常怀忠知道的，为了避免他的疑心，岳千凝只能留在他身边，与他在一起。

念真一笑：“好吧，奴婢就为小姐做这一切。”

岳千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给我贫嘴，你仔细些。”

念真笑着，点头：“小姐放心，你不是经常夸我聪明么，若办不好这事，就枉费小姐的赞誉了。”

岳千凝放心地笑笑：“好，那我回去了，若是时间太长，就不好了。”

“是。”念真说着从一旁的桌案上将一碗汤羹端给岳千凝，“小姐，你喝了吧。”

岳千凝疑惑：“这个药不是天天喝，而是隔几天才喝的，昨晚我不是喝过了么，怎么今晚又熬了呀。”

念真抿嘴，轻轻一笑：“不是那种安胎药，不过是一般的补汤而已，我唤小姐，总得有个遮掩吧。”

看她顽皮的样子，岳千凝不由又伸手在她额上点了一下，笑道：“你呀……”

与常怀忠睡在一起，岳千凝伏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感受来至他带给她的温暖和舒适，本该甜蜜入睡的，却睡不着，心中油煎一般的焦急，不停地想着：小虎子将那老妈子带回来，她肯将实情都说与念真么？念真又会问她些什么，能够问的清楚么？她心中的那些疑惑，能够都消除掉么？

常怀忠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岳千凝却没有睡意，又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岳千凝知道，常怀忠也是累极了的，他比她还需要休息，岳千凝不能惊扰到他。熟睡中的他，胸膛舒缓地起伏着，岳千凝将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感知他的心跳顺着她的指尖流着有节奏的韵律，那心跳，沉稳而有力，岳千凝知道他是健康的，这让她觉得欣慰。就这样，她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常怀忠身上，也减轻了不少心中的焦灼，不过还是不能入睡。

夜，如此漫长，什么时候才能够天明呢？岳千凝渴盼天快一点亮起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我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走来，且越走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心中不由一惊，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了么？疑惑间，还没来得及细想，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呼唤声已经响了起来：“王爷……王爷……”

岳千凝还没有出声叫醒常怀忠，他已经惊醒过来，冲着门口喊道：“是谁？”

“是……是奴才杨贵，王爷，鲁夫人觉得身体不适，叫人寻找王爷，王爷快过去看看吧。”门外的声音战战兢兢，却还是把话说明白了。

岳千凝忙坐起来，说道：“王爷，鲁夫人也是身怀有孕，她要王爷过去，王爷快过去看看吧。”

常怀忠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默默起身，然后对岳千凝说道：“千凝，本王去了。”

岳千凝点头，说道：“王爷快过去看看吧，及早请大夫看看，怀孕的身子，不容忽视的。”她真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