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查问

岳千凝默默点头，蓝夫人的意思她明白。至于说绿叶红叶，想来她们在辛桐院冯夫人那里的位置，如同她院子里的晓夏晓薇吧。

蓝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我对绿叶并不熟悉，因此也不晓得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果说对绿叶有了解，就是红叶了，她和绿叶一同在辛桐院很久的。今日我来的时候，特意是带了红叶来的，相必方才我们来的时候妹妹没有注意。如果妹妹想知道关于绿叶的什么，问问她也成。”

岳千凝还没有说要不要问一下红叶，蓝夫人已经对外面喊了一声：“红叶。”

蓝夫人的话音刚刚落地，就从外边快步走进一个丫环来。岳千凝一看就是方才蓝夫人带来的丫环，只是她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并没有细致去看她而已。只见她脸带惊慌，忙忙地对蓝夫人施礼，叫了声“夫人”，然后又对岳千凝跪下：“奴婢给孟夫人请安，夫人福寿安康。”

看她身体似乎在颤栗，想来是对岳千凝惧怕，岳千凝微笑对她说道：“起来吧。”

“是，多谢萧夫人。”说完，她才起身。

岳千凝这才看清她，是一个容颜清秀的女子，梳着规规矩矩的丫环发髻，戴一支普通的雪舞梅花银发簪，鬓边插一支橘色的绒球，非常的别致漂亮。眉儿弯弯，脸儿圆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蝴蝶，她小心翼翼地站立在张夫人的身边，不敢看岳千凝。

既然蓝夫人叫她进来了，岳千凝也不想客气什么，直接问她：“你和绿叶在一起很久的，你对绿叶了解么？”

听岳千凝提到绿叶，红叶的眼圈竟然红了：“回夫人，奴婢……知道她的。”

看红叶如此，岳千凝心中也不是滋味，我理解红叶的心情：一起很久的姐妹，突然就死了，哪有不难过的？暗暗叹息，岳千凝还是问她：“绿叶是在我秋千架上做手脚的人，这个你也知道了。平日里你和绿叶在一起，你觉得她为人怎么样，把你知道的，告知与我。”

红叶突然对岳千凝跪了下来，声音带了哽咽：“回孟夫人，奴婢和绿叶在一起，也有几年了。奴婢……奴婢觉得绿叶也是诚实老实的女子，断断没有背地里害人的手段……只是，只是……人心也难测的，奴婢不敢肯定。”

蓝夫人看着红叶问道：“之前，在孟夫人坠落秋千的那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和绿叶见过面，有没有听她说过什么样的话？不必隐瞒，你如实说出来。”

红叶的脸上挂了泪痕：“奴婢和绿叶有过几次碰面，也在一起说话。有一次还说起孟夫人受伤之事，绿叶感叹说，秋千的绳索断裂，哪有那样容易就断裂的，说不定是有人想害孟夫人呢。我听她说话口无遮拦，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要她小声点别让人给听去了，又问她何以如此说话，她叹气说是猜测的，王府中的人一贯喜好在暗中害对自己不利的人。听她说话奇怪，我再次问她，孟夫人坠下秋千到底是为什么她是不是知道，她摇头说不知道，这种事情她又怎么知道。那天她情绪不是很好，显得很郁闷，总是叹气。我们说了不少的话，也说到之前的冯夫人。后来就分手的了，临走的时候我嘱咐她以后说话谨慎一点，尤其是在郭夫人身边。郭夫人是相府千金，身份自是不同一般的，要她小心不要惹李夫人不高兴。绿叶叹息说她没钱，不然就给自己赎身离开王府。后来我们也见面，不过再没有说起这样的事情。”红叶哽咽着，“奴婢真的不曾想到，她……她就是在秋千上做手脚的人，也不曾想到她跳湖自尽。”

岳千凝静静地听红叶述说，心中不停地起伏，听红叶之言，绿叶不像害她的人，那么是说，绿叶又是如同她的晓夏一样，给某人做了替罪羔羊？是这样的吗？如此想着，岳千凝心中翻江倒海般地难受，为什么王府中的事情这样复杂？难道又有人因为她而枉送了性命？

这样想着，犹如有一盆冰水对她兜头泼下。岳千凝是真的惧怕，难道……真的又是有人因为她而断送性命？若是这样，我又该怎么办？

强压心中起伏翻滚的悲伤浪潮，岳千凝冷冷问她：“听你之言，绿叶不是害我之人了？”

“夫人……”听岳千凝之言，红叶慌忙磕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不知道……夫人相问，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句虚言的。奴婢冒犯，请夫人恕罪……”红叶伏地磕头，泣不成声。

岳千凝看蓝夫人一眼，见她虽然依旧是不动声色，脸上却是一片漠然。岳千凝哀声对地上的红叶说：“你何罪之有，又不关你的事情，起来吧。”

红叶哆嗦着，哽咽道：“多谢孟夫人。”站在一边，泪水长流。

蓝夫人扭头看一眼红叶，岳千凝分明看到蓝夫人看红叶的眼神中有痛惜，这让她心中又是猛然一跳。岳千凝不知道蓝夫人是痛惜红叶，还是痛惜绿叶，难道她们得知什么么？难道害她的人真的不是绿叶么？一时，岳千凝的心中满是歉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夫人又扭头看岳千凝，目光极其温和：“妹妹，事情再复杂，也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王爷已经把此事的结果给你了，你就不要在多想什么。红叶之言，是她的一面之词，也是她对绿叶的片面了解。妹妹，她们两个是在一起多年的，相处久了自然会生情，她的言语中难免对绿叶有偏袒之意。妹妹，该信的相信，不该信的不要相信。”

岳千凝点头，我知道蓝夫人说的对，只是这“该信的相信，不该信的不要相信”这句话，要做到太难了，到底哪一个是该信的，哪一个又是不该信的，岳千凝怎么知道？将感激的目光投给蓝夫人，岳千凝说道：“多谢姐姐。”

蓝夫人面色沉郁，叹道：“妹妹，在这王府中，表面上看起来是荣耀，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那些难以说清的事情在心头堆积着……”她说着摇头，“谁心里都明白的。妹妹，好在我们还可以说说心里话，应该是一种安慰了。”

岳千凝点头说道：“是啊，来在这王府中，最大的收获也是有了姐姐这样的知心姐妹。我每次碰到为难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姐姐，想到姐姐就觉得有了依靠一样……”岳千凝将感激的笑容送给张夫人。

蓝夫人回岳千凝一个微笑，有看看身旁依然战战兢兢的红叶，说道：“我们，同样也需要有真心为我们的身边人。”

蓝夫人的这个观点岳千凝是赞同的，忙点头：“对的对的，姐姐这个说的极是。”突然岳千凝想起红叶方才为提供了那样多关于绿叶的情形，忙对外边喊念真。

念真听到岳千凝呼唤她，忙急急地走进来：“小姐，叫我何事？”

岳千凝对着红叶微笑着，又对念真说：“难得红叶来一次我们院子里，一份见面礼不能少了吧？”

“是，小姐。”念真意会地点头，答应一声下去了。

蓝夫人忙说道：“妹妹，红叶是我的人，就算为你出力也是应该的，何必对她如此客气。”

岳千凝摇头笑道：“姐姐手哪里话，就因为是姐姐的人，我才觉得亲近啊，有一份见面礼，以后我用人的时候也好用了不是。”

蓝夫人顿了顿，恍然大悟似地笑起来，岳千凝也跟着笑。

须臾，念真用帕子包了一些银子走进来，用眼神示意岳千凝怎么办，岳千凝看念真一眼，笑着对红叶说道：“红叶，难得你到我月明院一趟，说出这些实情，拿一点银子去添置一点你喜欢的东西。”

红叶闻听岳千凝的话，受宠若惊地慌忙跪下：“夫人，多谢夫人抬举，但奴婢……奴婢怎敢要夫人赏赐。”她和我说话，眼神慌慌张张地看着蓝夫人，请蓝夫人做主。

岳千凝说道：“拿着，今后有事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

蓝夫人冲她一笑：“既然孟夫人看得起你，你就不用推迟了，拿着吧。只是不要忘记了，别不识抬举。”

红叶忙对蓝夫人说道：“谢夫人教诲。”转而又对岳千凝说道，“多谢孟夫人赏赐。”又重重为岳千凝磕头以后，方才站起来，接过了念真手里的银子。

岳千凝和蓝夫人又闲话一会儿，蓝夫人才带着红叶走了。

房间里剩了岳千凝一个人，她久久地坐着，感觉到说不出的冷清，心中也是莫名其妙的失落。常怀忠为她惩治了害她坠落秋千的凶手，她该感到踏实和安慰，然而她没有丝毫高兴。岳千凝原本就没来由的觉得常怀忠这件事情做得如此之快有点超乎寻常，再加上方才和蓝夫人的谈话，又加上红叶的那些语言，尤其是红叶的那些语言，叫她好生费思量--绿叶真的就是害她的哪个人？

岳千凝不自觉地摇头，她自己否定，可她不知道自己否定的又是什么？否定在做的草率不够周全么？那她想要他怎样？否定……否定绿叶不是害她的凶手么？这样的想法在岳千凝脑海中一晃我慌忙再次摇头，她为什么要这样想？

想来想去不得所以，岳千凝头痛欲裂。原本是她开心的事情却令她如此难受，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念真轻轻走进来，手里端了一碗汤羹，大概是看岳千凝脸色不好，一双手把碗放在桌上就慌忙奔到她面前，眼里满是惊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岳千凝抬头看她：“没有。”

“那你……”念真把手轻轻按在岳千凝额头上，“小姐，你的额头有点发烫，是不是又感染了风寒？还是请一个大夫瞧瞧吧。”

岳千凝轻轻把念真的手拿开，苦涩笑道：“不碍事的，我不过头闷一点而已。”她知道她不是风寒，而是思虑太多所致的头脑发热。想这么多，感觉头就要裂开，不发热才怪呢。

念真松一口气，担忧道：“小姐，你不要总是思虑那些事情了，好不好？”

岳千凝答应：“好，不想了。”其实，我又怎么能够克制我的情绪？我不愿意去想的，只是那些事情又容不得她无动于衷。看着念真，岳千凝恍惚道，“念真，你看我们只是走了一天，王爷就把害我坠落秋千的人找出来了。念真你说，那个人就是害我的人，是为了替冯夫人报仇而害我的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