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向往的距离

“姐姐，不管怎样，妹妹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不是么？我们这么多的姐妹，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好的归宿，姐姐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姐姐，成了姐妹们仰慕而不得的膜拜，姐姐就一定要做好自己，做那个开心的人，这样妹妹才觉得欣慰。”穆惜月用强迫的口吻和岳千凝说话，仿佛岳千凝过得不好就是对她不起。

岳千凝知道穆惜月希望我过得好，过得开心。穆惜月之言也有隐藏极深的心酸，岳千凝也是听得出来的。她深深叹一口气，说道：“妹妹，向往和实际总是有太大区别，我有许多事情想要告诉妹妹，突然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身处王府，处处都是险恶，就在上次，王爷走后不久，我在荡秋千的时候坠落在秋千架下……”

穆惜月听岳千凝说到这里，一双小手顿时冰凉，坠落秋千？荡起来的秋千有多高呢，掉下来岂不是摔坏了？她有些惊惧地看着岳千凝：“姐姐你？”

岳千凝安慰似的轻轻捏穆惜月的手：“没事的，你别怕，我没死啊，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嘛。只是我的手臂在那个时候受伤，一只到现在都不敢太过于用力。妹妹，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怀着身孕……”

穆惜月颤栗着：“姐姐，怎么会那样可怕？幸好你现在一切都平安，我们姐妹还可以再次温暖地叙话。只是姐姐受了那样多的痛和苦，好叫妹妹心痛。”穆惜月说着静静流下泪来，“姐姐，告诉妹妹你现在究竟如何，身体是不是真的没事？腹中的孩子没有受到影响吧？还有你的手腕……”她急切地看着岳千凝，恨不得一下子就想得知她所关心的一切。

岳千凝同样想要流泪，受了那么多的苦，却连一个诉说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心里又是何等滋味？但她不想让穆惜月更难过，于是把眼泪留在了心里，给了穆惜月一个安慰的笑：“你别急，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都没事了，你看我不知道好好的么，若我有什么不好，还怎么能够出现在你面前。”

穆惜月点头，脸上的泪珠纷纷滚落：“是的姐姐，我们还在一起，你看……我们还能够在一起，我多么珍惜与姐姐在一起的时间，就希望我们永远能够见面。”

岳千凝的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悲伤，她更珍惜这一切。她上次给人做了手脚从秋千架上掉下来，若是那一次给摔死了，又怎么会有现在？她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庆幸她还有命在，岳千凝说：“我同样珍惜妹妹的。若是我还活着，我就能够永远和妹妹见面……”

“姐姐，”穆惜月惊慌地打断岳千凝的话，“不许姐姐如此说话，我们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我们会永远见面的！”

看到穆惜月如此，岳千凝心中无比难过，却竭力让自己坚强，说道：“好，就算为了妹妹，姐姐也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妹妹也更要为姐姐珍惜自己。”

穆惜月点头：“我知道姐姐身处王府不仅仅是荣华富贵也受了许多委屈，但姐姐是聪明人，懂得处处都有委屈的，只要自己忍得住，也懂得怎样周全，是能够过得很好的。姐姐，你如此才貌双全，嫉妒你的人一定不少，想要与你为难的人也一定不少，然姐姐绝顶聪明，最后胜利的人一定是你。”

虽然穆惜月说的是安慰，但对于岳千凝却是真正暖心的安慰，她点头：“我不屑与她们一般见识，却会好好保全自己的。妹妹，只是苦了你--你是冠压群芳的，却依然就这样隐入红尘，我觉得不公。不过，妹妹总有一日会出头，也会胜过姐姐。妹妹出头的日子也一定不远的。”

“姐姐，你如何又说我。我即便是这样，却也早已经习惯了，没有觉得什么。”穆惜月的脸上泛起云霞的光芒，羞涩地笑笑，“妹妹只求一点安静，其它的都听天由命。”

“妹妹，你可知道，我好想能够与妹妹一起呀，我们彼此照顾彼此相伴……”岳千凝突然想起明惠师太曾经说过的话，“松柏常葱茏，冷暖亦不同。繁华有尽头，寒冬复回春。”仿佛一切自有定数，不是人力所为。岳千凝也想起她刚刚进入王府时产生的念头--将穆惜月带进王府，那个时候是郑丹刚刚死去不久，如今又是时隔许久了。此一次她真的极想让穆惜月同她一同进王府，只是她该怎样安排？常怀忠早又从塞外带回两个女子，他的身边有太多女子了，难不成真的像皇上那样三宫六院吧，多一个女子多府中其她女子来说就是多一个敌人，那样险恶的没有硝烟的战场，谁进去是自在的？岳千凝想过好多了，她怎么能如此委屈穆惜月？

穆惜月不知道岳千凝想过什么，轻轻摇头：“姐姐，我们姐妹能够有见面的机会就好。不管富贵贫贱，我们都还在，我们还可以叙话可以感受，这是上天给予的多大的恩赐啊。有这个在妹妹很满足的，真的是很满足的，想想还有不能与我们一起享受这些的人，妹妹我……我真的很满足的。”穆惜月的眼泪，随着她的话慢慢流下来，岳千凝知道另外一个人终于要出现了。

在岳千凝进入王府以后，穆惜月还有郑丹这一个知己，可以诉说一下苦闷忧烦的，结果郑丹就那样的离开人间，其状之惨穆惜月亲目所睹，这在她的心底又是怎样的震撼？还有她在那种看上去紫醉金迷实者暗无天日的地方，心中的苦她比旁人更有深刻的体悟。岳千凝想穆惜月是无时无刻不想起翠云的。

这一次相见，岳千凝也感觉穆惜月比之前那一次的相见更多了许多的悲伤，想来是叹息人间冷暖身如浮萍吧。

岳千凝有些困难地探身，用她手里的帕子为穆惜月拭脸上的泪痕，而她的眼泪却不停地流淌了。岳千凝说道：“妹妹，认真说起来，我们该满足的，我们至少还有命在啊。我知道，我走后妹妹只剩了翠云姐姐可以倒一下心中的苦衷，然而她把妹妹的这个权力一并给带走……我明白。但是，妹妹……你也不用总是沉溺在她的逝去之中悲伤，你和她不是同一种性子，你有你的开朗和更为洞明世情的聪明智慧。你还记得惠静师太曾经说过的话么？她说你是‘浮沉总有尽，守得日月明’，我总觉得那一日就在不远处等着妹妹。”

穆惜月就那样带着泪痕笑道：“姐姐说得，妹妹也不是不明白，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日见到姐姐了，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却平添了这许多悲伤。其实我知道我这也是高兴，因为见到了姐姐而高兴，许久……许久都不见姐姐了，太过于思念姐姐，难以克制自己。”

岳千凝用力点头，我懂得喜极而泣，懂得受了诸多苦难的人在见到亲人时那种感动和委屈，一切她都明白。穆惜月，岳千凝在王府中受尽苦楚的时候，她在紫玉楼里也一定是遭到了许多的不如意，只不过那些她不想说，尽管她不想说岳千凝也能够想像得到。

青楼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笑迎宾客泪暗藏呢？

巧言细细，燕语妩媚。绿酒入唇看人醉。冷眼暗恨有悔。弱柳临池枝残，艳阳不送温暖。任人攀折无力，碎心唯有血泪！

岳千凝的心堕入悲伤，她真想就此将穆惜月--她这个唯一可以真诚交心的姐妹带到她的身边，她不能给她旁的，却可以使她不看旁人的脸色暗哭明笑。只是，她如此的安排，有些亵渎了心傲的穆惜月，穆惜月也是那般的一尘不染的女子，身处晦暗之所却阳春白雪，岳千凝觉得怎么可以用她另一种的方式，令她的心蒙受暗影？

人心险恶，真情难求。若是无爱无恨，无欲无求，世界一定会变得明净。只是谁可以做到？

岳千凝虽心有所想，却不敢把她的想法说出，只是安慰穆惜月：“妹妹，姐姐不会忘记妹妹的呀。又有哪一日不是思念妹妹，只是那么多的日子，我……我太多的不便，哪里能够出的府来。不过我们都在，这是我们的资本，我们会在一起的，这不是，我们依旧在一起了么？妹妹，记住了，我们不能学翠云姐姐，如此不管不顾地离开。”

穆惜月点头：“姐姐，我会珍惜我自己。”

岳千凝也点头：“这就好，姐姐相信你……”她的眼前闪现郑丹的影子，还是忍不住问穆惜月，“妹妹，你在那里，有没有再次听到过关于翠云姐姐死去的原因，或者因为她的死又引发了什么？”岳千凝总是想找到那个和郑丹相关的人。

穆惜月摇头，叹道：“姐姐，我们那里的人，命若蝼蚁，死了就是彻底的消失，不会引起什么。翠云姐姐的事情……在她死后不久就一切都销声匿迹，如同没有过她那样一个人一样了。她……也就是我们怀念吧，或者那个令她去死的那个人也怀念着她，不过我不得而知。翠云姐姐的死同样令我疑云满腹，我也想得知那个令翠云姐姐做出那样选择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身份，却找不出痕迹。”

岳千凝暗暗想，郑丹的死难道就成了永久的谜了么？那个害她亡命的人，究竟……究竟是不是常怀德？“遥看凌波，恍然仙子落眼前。相逢不言，依月青竹自高洁。不觉伸手，才知水中月。伤心难画，月影飘落旁人家。碧霞难留，翠云天上空悠悠。思恨成殇，滴尽沧海泪一行。”这是那个人留给郑丹的，写出这样文字的人，应该是一个多情的人。岳千凝始终没有忘记这首词，是感觉到这首词包含了太多的情，失落的，无助的，绝望的……一切都尽在其中。若说这个人不是常怀德，其中的射影无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若说这个人是常怀德，单凭这样一首词作为证据，也太过于唐突。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