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是活的

念真已经完全清醒，所有的睡意在她脸上已经不见踪影，笑道：“多谢小姐关心，我也已经睡醒了。”

听她此话，岳千凝才想起时间，看沙漏中的流淌的细沙所显示，才知道已经是半个下午都过去了。原来她睡了那样久，也怪不得念真在她身边竟然给睡着了呢。

春桃轻轻走进来，看到岳千凝醒过来，笑道：“夫人醒了。”

岳千凝眼望窗外，看阳光在窗上细斜许多，无奈道：“若是还不醒过来，只怕就睡到明天了。”真的不知道她睡了这么久，那个梦那样长，那样真，实在无奈了。她外出一趟是那么的不容易，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做，却把时间在睡梦里给度过了，若是只为了睡觉，又何必跑到这里？王府不是不允许她睡觉的，真是失望。不过，若不是在这里睡着了，她会有和母亲的相逢么？一时，也不知道是得是失。

岳千凝心中想了许多，却没有和念真以及春桃说知。

念真和春桃对望一眼，笑笑。岳千凝知道她们两个对她的无奈也是无奈--她们又能够如何？春桃看岳千凝一眼放下了这个话题，说道：“夫人，刚才奴婢出去，柳小姐就在门口，问奴婢夫人醒了没有，奴婢回答说没有。柳小姐说要是夫人醒过来了，就告知她一声的，你看……”

“去，告诉她就说我醒了。”岳千凝忙对春桃吩咐。她这一觉睡的，大概穆惜月已经等急了。

穆惜月走进来，对岳千凝笑道：“姐姐，睡好了么？”

岳千凝不好意思地笑：“再睡下去，是不是就是明天了？本来是想只躺一会儿就与妹妹说话的，谁知道睡了这么久，所有的时间都给用来睡觉了，就好像从来没有睡过一样。”

穆惜月灿烂一笑：“姐姐是昨夜就没有睡好才这样，你太累了，我明白。难为姐姐总是惦记妹妹我，应该是我影响了姐姐，不过得知我在姐姐心中如此重要，我好生高兴。”

岳千凝莞尔一笑：“我哪里会忘了妹妹，真恨不得总是和妹妹在一起呢。”若是和穆惜月在一起，绝对没有和常怀忠的那些夫人们在一起那样紧张的，我又是怎样的轻松快乐？一时又惆怅起来，“只是，好生遗憾，我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和妹妹说的，不料就这样的睡了好久，该怎么办？”岳千凝恨不得时间倒流，那样的话她就不睡这样久了，她要用这些时间和穆惜月交谈。

看窗户上的日影，岳千凝真的焦急，她和常怀忠说好的，只是来看看，晚上一定要返回王府。她把时间都给浪费在梦里了，就这样的返回王府，她怎么甘心？即便那梦里有母亲，可最终都是空的，她怎么愿意让一个虚幻的梦把她认为重要的事情耽搁？

求救似的看着念真，岳千凝说道：“念真，你想想办法，我不想离开这里。”念真一贯聪明，岳千凝希望念真有办法让她有正当的理由留在这里，若就此走了，她怎么甘心。

念真无奈道：“小姐，是你和王爷说的，你怎么答应的王爷，我怎么会知道，又能够想什么办法？”

反倒是春桃接话：“夫人若是不想离去，就让人回府带话给王爷，告知王爷夫人还有事情没有办好，想多留一日不就行了。”春桃说的倒是轻松，岳千凝是怕常怀忠不高兴了，今后不再让她自由出府怎么办呢。不过，若是就这样瞻前顾后，什么事情都不成了。

心中紧了一下，岳千凝点头，毅然对春桃说道：“好，就依你所言，着人回府告知王爷，就说我今晚想留在庵中。不过，既然是你的主意，你也跟着回去了吧，王爷若是不高兴，你多美言几句。”说完岳千凝又不由一笑。

“啊？”春桃的眼睛瞬间睁大，不相信地看着岳千凝，“让奴婢也回去？”其实岳千凝知道的，春桃这般为她想办法，也是希望她留下来时她也随着留下来的，她更不想回去。不过岳千凝没有旁的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安排。

她笑着点头：“还能怎样？若你有本事，回去以后再到这里来，我没意见。”

春桃看事成定局，只好说道：“奴婢遵命，这就回去。”

岳千凝问道：“你想好怎么说了？”

春桃眨了眨眼睛道：“奴婢就说夫人太累了，今晚想好好休息明天再回来。”

岳千凝笑着点头：“真聪明，好吧，你走吧。”

春桃道：“奴婢遵命。”说完她转身。却正好和走进来的明惠师太撞在了一起，心急的她只是冒冒失失说了句“对不起了，师太”然后就转身而去，岳千凝明白她是把我的话当了真，想赶回去再赶回来的，只是怎么能够赶回去再赶过来？她既然说了话让她随便，也就随便她了。

明惠师太宽容地笑笑，合掌颂一声佛号，对岳千凝说道：“竹施主，你又要如何？”

岳千凝不好意思，却用撒娇的口气掩饰着笑道：“师太，千凝睡了许久，把时间都给用来睡觉了，因此不想就此离开，让他们回去告知一声，我……我今夜想留下来，望师太应允。”

明惠师太的眼神那样柔和，淡若轻烟又深不见底，微笑道：“你如此执着，可执着留下来和离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终究是要离开的，不过你既然觉得这样好，贫尼自然成全。”

岳千凝一时兴奋，穆惜月却面带悲戚：“姐姐，妹妹……却是不能陪姐姐住下来的。”听穆惜月之言岳千凝才彻底地想起来，她同样是不能自由的身体，若是为了她耽误一夜，回去以后紫玉楼的妈妈说不定要生出法儿整治她。那妈妈何等的势力，眼里看得到的都是钱财，哪里容得穆惜月随便离开？在她的眼里，没有穆惜月的一夜，意味着她损失无数钱财的，她又怎么肯甘心？这样的情况，岂止是穆惜月怕？那样的情景岳千凝不是不明白，想想就不寒而栗。

可是岳千凝好想和穆惜月在一起多说些话儿，她也知道穆惜月更是希望多有些时间和她在一起的，只是不可以。望着突然间无奈又无助的穆惜月，岳千凝好生难过。她该用什么妥当的法子留下穆惜月？突然间，岳千凝想到了银子，对那妈妈来说，只有银子是她想要的，她用银子从她手里买穆惜月这一夜。想到这个办法岳千凝也好难过，她一贯不喜王府的富贵，然而若是没有王府的富贵，她何来如此随心所欲？

如同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样子，岳千凝若无其事对穆惜月说道：“妹妹不用担心的，姐姐我自然有妥善的安排。既然姐姐不想走，无论怎样也是要妹妹相陪的。”

穆惜月惊喜地看岳千凝，一把牵住岳千凝我的手说道：“姐姐，我能留下来？”

岳千凝点头：“能，相信姐姐。”

明惠师太合掌念道：“我佛慈悲。”

岳千凝欣慰地对明惠师太说道：“师太，就给我们一件玄裳吧，虽然我们不是佛家弟子，但是既然来了，现在有时间好想去虔诚地礼佛。”

明惠师太笑道：“好，就依从你们。”

和穆惜月相携着走入大殿，岳千凝没有抬头观望，那里的一切都在她心中。她更知道，大殿里的一切不会变的，所以她无需抬头。

点燃几根香，让缭绕的云烟更为浓厚一些，岳千凝虔诚地跪了下去，合掌，她重重对着菩萨磕下头去：“菩萨，我又来了。”

双目微合的菩萨微笑：“痴儿，你还是留下来了。”

岳千凝答道：“是，菩萨，我不想走，留下来了。我还有许多话，想与菩萨说呢。我也求菩萨保佑，一切……”

菩萨道：“你终究会走的，我也留不住你。你的那些话，我也知道。其实一切都不必。”菩萨感叹。

岳千凝有些难过：“我知道我会走，只是能够留下刻就是一刻，能够做到那一个程度就那一个程度，我想尽力。”

菩萨面容肃穆：“你还是执着，却也难得。”

岳千凝虔诚地望望菩萨，说道：“或许如菩萨说的，一切都不必，然而我还是想要这样做。对与不对，合适与不合适，我都这样去做了。也只有这样做，我才感觉到心里安宁。”

菩萨点头：“做了就做了吧，你觉得好就好，不必拘泥形式，更不要在意结果。”

岳千凝突然想起中午的梦，不觉笑笑：“菩萨，是你让我留下来的，你指引了我。”

菩萨的眉目耸了耸，平和道：“就算是我，我也只是一个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你。我没有留过任何人，却有人自愿留下来，因此留与不留，是他自己的心，而不是我。”

岳千凝细细思虑，觉得菩萨说的对，可以有起因，然而一个起因却可以导致多种结果，关键还是自己。中午那个梦在她脑海里清晰着，岳千凝我虔诚地问菩萨：“菩萨，中午我做的那个梦，有什么预兆，或者告诉了我什么，我该怎么做，请菩萨告知明示。”

菩萨却变得严肃：“你在地上，我在空中，我不能落地，又怎么让你落地。可以让你落地的人，一定在地上，请我告知你还不如你自己去想。”

岳千凝一时无言，转而又道：“菩萨，我终究是俗人，俗人的心，总是起伏不定的，也是惶惑迷茫的，太多事情横担眼前的时候，会迷失会错误，因此我还是想知道。”

菩萨叹息：“其实你已经知道很多了。你的心摇摆不定，是因为你情长。”菩萨又叹息，“不过又是那个人不情长？”

岳千凝也问她自己，谁不情长？她熟知的男子，岳宇涵，常怀忠，常怀德，他们谁不情长？若认真说，岳宇涵最为淡漠，然而也是他的淡漠，令他显得比旁人更加情长，他执着不变，这份情感，不够么？也是他，最令她的心思恍惚不定。只是，多情又如何，薄情又如何？情多会成情劫，情薄会成遗憾，最终的结局，无人可以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