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朦胧的清晰

轻轻摇头，岳千凝说道：“念真，你是越来越聪明了，许多道理，哪怕生僻到没有形状，给你一说也有模有样。你是真正懂得的那一个--无论哪一个方面，你都是。”

岳千凝的话反倒而令念真不好意思，一张俏脸飞起云霞：“小姐，怎么拿念真开起了玩笑。念真即使懂得那样一点点，也是跟小姐学的，若不是小姐教诲，念真又懂得什么。”

“若是不跟着我学，你有什么都不懂了么？”岳千凝笑着反问。

念真迟疑一下，犹豫道：“反正是在小姐身边的时候，我学到的东西多。”

念真的话本是无心的，岳千凝知道，科她却突然的无限惆怅起来。念真和她之间的关系，水乳交融，念真在岳千凝身边，岳千凝感觉到如鱼得水，念真呢？有这种感觉么？若是念真不在岳千凝身边，岳千凝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失去左膀右臂的困难。念真呢？也会有失落的无助么？不过现实总是存在，念真一日一日的大了，离开岳千凝是必然，她心知肚明。

心中无限伤感，岳千凝黯黯说道：“念真，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是最好。将来有一日你不在我身边了，希望你--也是最好的。”

念真急忙道：“小姐，你又这样说了，要念真到哪里去？难不成又是要驱赶念真了。”

岳千凝无奈笑道：“我怎么会驱赶你，恨不得永远要你在我身边呢。只是我不能留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啊。难不成要我随便找一个小厮配你，让你留在我身边的吧？那样我就太自私了，更何况我也是留意了许久，感觉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你的，因此，此事我才一再二的拖延。素凌，你对我最好，我也不能负了你，真的。”说到最后，岳千凝极其认真。

念真许久不说话，突然摊手，无奈道：“小姐，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到底要怎样。”

岳千凝拉住念真的手，仰脸看她，笑着说道：“无论我怎样想，也是希望你好，我不能辜负你，你也不要辜负我。如此而已。”

念真看着岳千凝，一脸的严肃：“小姐，我们彼此不辜负，那就这样不离开，好么？念真的心，也没有离开小姐的意思。那些事情……我也没有认真在意。”岳千凝想念真说得也对，也不对，说得对是她知道这些人不是她心仪的，她不在乎；说的不对是因为她的心太高太远，她害怕脱离实际给她带来痛苦……不是么？岳千凝坚信她没有判断错误。

害怕让心中悲伤，不想在此时与念真争辩，岳千凝敷衍道：“我知道，就不离开吧。”

念真喜欢道：“小姐这样说就对了。哦，小姐，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么？过完中秋节了，二王爷的事情又要你操心，你也不用拖延，横竖是你去处理的，不如及早办一下，你也好从中间脱离出来，安心养胎。你的身体，不允许你总是这样操心，以后真的该注意了。”

岳千凝点头：“好，把这件事情办了，我就什么都不再管。”突然我又想起来，我的身体日益沉重，我的行动也日益不便，这样我想要出府的话……只怕是不能了。我忙对念真说，“可是，念真，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念真用疑惑的目光看岳千凝：“小姐，你要去哪里？哦，若是你思念岳公子，就差人告知一声，他自然会来的，不劳小姐去的。那次岳公子过府不是告诉小姐，不要随便出门的么。”

岳千凝想说的地方不是岳宇涵的住处，不料念真却毫不迟疑说出来，说的那样轻松自在，平常至极，就好像那里是她自己的家一样，这让岳千凝心中不愉。岳公子……岳公子……不是她思念岳公子，是念真的心中一直装着岳公子吧，岳千凝可以肯定，然而她实在无能为力，她也不能说破。

哪怕心中极其不快，岳千凝也没有让这种情绪在脸上流露，只是淡淡说道：“不是，我想去梅花庵了。往年的秋季，中秋节过后，我们不都要去一趟梅花庵，看望明惠师太的么？如今我身子不便，若总是推迟，只怕今年就不能去了。”

“哦……哦……”念真的脸一下子呈现晚霞映照的通红，和她这样近的距离，岳千凝几乎感觉到她脸上灼烧的热量波及到岳千凝的脸上，还有念真心跳的声音，也是那样清晰。岳千凝想象得出念真内心的波动，以及猜错她心思的尴尬，而她只是装作一无所知。

念真就那样尴尬着，语速急快地说下去，“是呀是呀，小姐想的极是，若不能在最近的时间前往，小姐在今年就不能再有合适的时间到梅花庵了，是的是的……小姐是重情重义的人，此时还想着明惠师太，真让人敬佩。往前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去观音庵的，有柳小姐，还有郑丹小姐。唉，只是郑丹小姐已经不在了，我们无法和她在一起了。如今也是只剩了柳小姐，也不知道柳小姐有没有想到去梅花庵，有没有想到和小姐一起去梅花庵。小姐，要不我们就去一趟吧，也免得以后不能去了，小姐心有遗憾。小姐--”

念真语无伦次地说着，岳千凝神情淡漠地听着。念真的心思，岳千凝已经完全知道。她的心思，有一刹那也是乱了，莫名的不愉快越来越烈，堵塞了她的胸口。只是她不能说，她也没有权力说什么。

烛台上的红烛，好像暗了一些，岳千凝的眼前出现暗晕。她对念真说道：“嗯，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想法子。要不，就在最近的日子里去吧，回来以后在处理二王爷的事情。”

念真忙不迭地点头：“小姐想的对，不如就在最近的时间里去一趟，小姐也了却心愿。回来以后在为二王爷的事情操劳，都不耽误，也都顾及到了，两全其美。”

话到此处，岳千凝已经无心在多与念真说一句，淡淡说道：“我会妥善处理。我累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是，小姐。”念真说着，对岳千凝施礼，然后迈步离开岳千凝的眼前。

岳千凝看着念真的身影极快地从她眼前消失，不觉又是怅然若失。念真，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在意你……心中暗暗诉说，却又有谁能够知道她的深意。念真，这是第一次，念真用这样的姿态，这样快的速度从岳千凝眼前离开。她没有关切地要岳千凝如何如何，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叮咛岳千凝早点歇了，都没有，就那样转身而去，仿佛我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不过，岳千凝知道这不是真实，这样，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在其中作祟，却令她，第一次成为念真想要逃避的人，岳千凝悲哀，悲伤……

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是谁的谁，谁又会成为谁的谁？岳千凝不知道她是不是情感丰富，或者她多愁善感，总之，她流泪了。一个人，对着面前的虚无潸然泪下。

深夜的月明院，寂静无声。窗外萧萧的竹影停止了移动的声息，我她一起陷入沉思。烛台上的红烛，因为许久不曾去解掉越结越大的烛花而骤然爆响了一声，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仿佛这是无风的旷野。烛光越来越暗沉了，烛身上也爬满了凝滞的泪痕。

心头的哀伤难以退却，因此岳千凝不曾动身。却也实在不想多思。说是不想多思，却又是难以抗拒那些往事如同滔滔江水奔涌而至。忆起她与念真的初识……那时还有她母亲，依偎着母亲的她是幸福的。

寺庙外，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被众人冷漠的目光抛来抛去，岳千凝不忍，她的母亲同样不忍……就这样，岳千凝有了念真作伴。也因为岳千凝有了念真的陪伴，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快乐。后来，无情的烈火吞噬了她的父母……孤苦伶仃的岳千凝携带着又一次变得孤苦伶仃的念真……

念真病了，岳千凝无法挽救，不得已，她去了落红坊，那里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然而为了念真她不能不去。挽救念真是岳千凝唯一的选择，她不要念真的生命从她眼前陨落。一次又一次，岳千凝和念真依然在一起。她忍受了多少，她心中明白，只是她我不愿意去说。被人歧视，被人欺凌，是岳宇涵用他的豪情和柔情挽救了她，他成了我的恩人。她的情怀，她的希望，在他身上有了许多的寄托，然而，最终是她与他错失。

岳千凝想她是自私的女人，她一直期望岳宇涵的心中只有她一个女子，明明知道她的想法不对，明明知道这不是现实，她还是执着地不肯抛弃这个顽固又错误的念头。岳宇涵，岳千凝如今已经知道岳宇涵是怎样一个奇男子，明明知道岳宇涵是怎样一个值得众多女子追求爱慕的男子，她却又不愿意让他成为别的女子眼中的目标。岳千凝知道她不可救药，都知道。

岳千凝细细地想岳宇涵的容颜，想他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他说要将她带走的神情，想她在拒绝他之后他的悲痛……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命定，岳千凝知道她只能随着顺着这命定。

坐的实在是久了，身体都麻木，岳千凝不得已起身。用手拭脸上发皱的泪痕，她知道她其实是错的，既然是错的那她无需和她自己过不去。想要移步，才知道双足麻木难以移动，岳千凝只得用双手撑在桌面上，等双足回复正常在走。

也就是在此时，那有着我熟悉韵律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声声恍如在她心中踏过。凝眸，向他看去，看到他一脸仿佛是历经千辛万苦得以解脱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