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晓薇笑道：“夫人，核桃树对生长的环境没有多少要求，贫瘠的山坡河沟它同样可以生长，又是不用人工浇灌的。核桃不像桃李那样有鲜艳的花朵，它的花是长长的穗子，绿色的。”晓薇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核桃花的形状。岳千凝饶有兴味地看晓薇的手势，想象着花朵还是绿色的，又是长长的如同细碎的米粒黏在一起，成为长长穗子的模样，觉得好生奇怪。

岳千凝听的晓薇继续说下去：“……哦，树上结的核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绿色的，是一层厚厚的绿皮，需要把这一层绿色的厚皮拨开，里面才是这样的核桃果子。”

听晓薇这样说，岳千凝有点吃惊，原来核桃还是这样的复杂，这还并不是它本来的模样？

“那……那层绿色的外皮是不是很容易剥掉的？”岳千凝痴痴地问晓薇。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博学多才，却不曾想到有许多许多都是她不知道的。连这普通的核桃，她也是只知道吃，不知道它还有这样多的曲折复杂。

“熟透了的核桃果子剥开一点都不费力气，随便一敲就可以使果子和外皮分开。却也有许多是极难剥开的。那层绿色的外皮看上去倒也漂亮，可是里面的汁液染在手上很难消除，那汁液还是酱黑的颜色，很难看。”晓薇很详细地讲述，岳千凝只是痴痴地听着。

从来不曾知道这些的。原来什么都不容易呀。简单的核桃，岳千凝还以为它原本就是这样生长在树上，却不料让它成为这样还有如此区分曲折的历程。

淑晴笑着：“晓薇，夫人懂得那样多，还用得着你这样详细讲述，你烦不烦？”

晓薇给淑晴说的发愣，目光有点茫然：“我的家乡有许多核桃树，我是知道这些，夫人问我就说的。”她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看着淑晴，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淑晴笑着，还要说什么，岳千凝却说道：“我不是万能的什么都懂得的人呀，太多东西我是不知道的。这核桃，我确实是只知道吃它，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今日里若不是晓薇说知，我还以为这核桃生长在树上就是这种样子。是晓薇让我又懂得了许多。”

也就是今日，岳千凝懂得了许多，许多……不仅仅是核桃，还有别的，许多了……

常怀忠到来的时候，岳千凝正坐在桌案前静静地看书。虽然那些书本上的字她只是认了一下，并没有去深刻理解它们的意思。她的心无法沉静下来，所以她无法去理解，但是岳千凝依然在看书。不看书，她还能够做什么呢？独自坐着，她怕她的思绪太多，若那些思想令她快乐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些思想总带她到一个悲伤的地方或者渺茫无序的地方，这样不好，因此岳千凝拒绝。

念真她们陪岳千凝说了好多话，她们尽己所能说些开心的话，希望岳千凝在她们的话语里开心。岳千凝在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强制自己随着她们佯作开心一下，时间久了，她就不能应付，因此她打发她们下去。

依旧是千孙万代金葫芦烛台，上面插了几只红烛，红烛跳动着，为我驱散夜的黑暗，还有夜的清冷。这烛台，从用上以后岳千凝没有让念真她们换过，她知道它有多层意思，还代表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因此她一直用着。岳千凝有时候不愿意拂逆别人的心思。

桌案上，还有晓薇为岳千凝剥好的核桃仁，她吃了几枚，剩下的没有让她们收起来，而是连同碟子一起放着。那些核桃仁，在灯光的照映下，闪出温润晕黄的光，成为一个个淡黄色晶莹的硕壮的球体，又托着长长的细软影子在桌案上，逶迤成一座暗淡小山的模样，似乎藏了许多的秘密。

常怀忠就是在这样的寂静中走进来的，同以往的时候一样，一个人，还不许旁人通报。

岳千凝因为不是专心看书，思考书中的问题，或者专注于某一个细节，因此常怀忠走进来的时候她听见了，哪怕他的脚步声很轻，岳千凝也听出来了，她听了无数次的，他的韵律，他的节奏，都在她心中，已经生根发芽了的，一根细微的触须岳千凝就能够捕捉到全部的信息。

在他还没有走近岳千凝的时候，岳千凝想过要起身相迎，却又在转瞬之间改变了主意。她想起了他送给蓝夫人的同心结，岳千凝也在想他送给其她夫人的又是什么礼物？不知道是哪一种心态作祟，她佯作没有发现他，低了头在她的书本上，竖起耳朵听他的声息。

常怀忠不知道岳千凝在家装，他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走至岳千凝身旁，然后静静地立在岳千凝身边，岳千凝依旧一动不动。书上的字突然飘起来，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昆虫乱飞乱舞，岳千凝的心也乒乓急跳，然而她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把目光飘向他。岳千凝看到了常怀忠的手垂在身侧。她的目光突然受惊似地颤抖，不由自主，岳千凝的头偏了过来，目光盯在了他的手上。她记得他的手，柔润光滑，纤长的手指也十分好看。而此时，他的手，干枯粗糙，每一根手指上仿佛长了细小的刺。岳千凝明白他的手同样禁受了她不知道的磨难，一时，岳千凝的心中涌起了莫名的酸涩。

岳千凝不知道她是怎样就把她的手伸了出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这只手。

她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千凝。”常怀忠浑厚的声音从岳千凝头顶漫过来，另外一只手扶在岳千凝肩上。

“王爷。”岳千凝抬头看他，眼泪滑出了眼眶，从脸上长长地流下来，她感觉到两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如小虫子在爬。

常怀忠的手环过来，慢慢为岳千凝拭擦脸上的泪痕：“千凝，本王就在你身边了，不要再流泪。”他的手划过如同一把锯子在她脸上拉扯，他的言下之意她也听得明白，只是岳千凝知道她的流泪和他的意思不相符合，因此她的眼泪越发汹涌。

“王爷……”岳千凝气塞声咽，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话。

常怀忠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脱离开桌案，然后转身走至床边，将岳千凝轻轻放置在床上，说道：“千凝，是本王不好，让你受了许多苦楚。今后，本王一定会补偿你，不让你再受委屈。”岳千凝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受过许多委屈。

岳千凝竭力让自己平静：“王爷，是你受了许多委屈，你的手……”她用光滑细软的手去抚摸他的手，好想让他的手在她手里回复成旧日模样。

刹那时，岳千凝明白，她的难过源于她对常怀忠的痛惜。她为什么要痛惜他，是因为她对他的爱么？岳千凝不能否认她心中有别的男子存在，因为她时常想起岳宇涵，还有常怀德，所以常怀忠并不是她的全部，他只是我的一个部分。可也就是这一个部分，就让她如此的情绪激动，她怜惜他，觉得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他很可怜，岳千凝可怜他因此她难过。

“千凝……”常怀忠将岳千凝轻轻拥入怀中，让她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动容道，“千凝，你总是特别的，让本王心中牵挂，又说不出原因来。”

岳千凝用一只手攥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并用拇指轻轻地来来回回抚摸他的手指：“王爷，千凝也牵挂王爷的呀，不知道王爷究竟如何，心中都是茫然。”我听到了常怀忠的心跳，在胸腔里发出沉闷激烈的声息。

常怀忠更紧地拥住了岳千凝，微微长叹：“本王又何尝不是，不知道千凝怎么样了。虽然千凝的模样就在本王的脑海，在本王眼前，本王还是恍惚，就想这是本王的千凝么？”

岳千凝倾听着他的心跳，缓缓说出：“好在，王爷已经回来了。”

他将她扶起，注视她的面容，那眼神中是无尽的爱惜和热烈，源源不断地涌出令她耳热心跳的狂热情感，仿佛他的一双眼睛是一个泉眼，源源不断地流淌清泉一般。终于动容，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低语：“是的，本王回来了，回到了千凝身边。”突然，他的眼神又像梦一样，迷离着异样的神采，一波波荡漾，扩散……

“千凝……”

一声低唤，他的唇紧紧抵在她的脸上，柔软火热的舌尖碰触她光滑柔嫩的皮肤。有短暂的时刻，岳千凝的呼吸停止。他的气息缭绕了她整个面部。

已经很久了，很久了，他们之间没有了这种缠绵，没有了这种紧贴肌肤的亲近，伴随剧烈的心跳，激荡飘渺的思绪，辽远到不可知的领域。澎湃的激情，荡漾的爱意，令人迷乱。

“王爷……”

岳千凝不由梦呓一般含糊唤他，渐渐回应他。

他们唇齿交缠，如梦如幻，经久缠绵。

不记得过了多少时刻，他们终于感觉到累，这才分开。

扬眸看他，岳千凝知道她的脸灿若云霞，又不好意思直视他，忙低眉：“王爷……”

常怀忠再一次拥紧了岳千凝，似乎她是一个梦，待他醒过来她就会消失一样：“千凝，这是真的么？你就在本王身边？”

岳千凝回答他：“是的，千凝就在王爷身边。”伸出一只手臂，轻缓地从他的衣襟下伸入他的身体，碰触他的肌肤，我想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常怀忠的脸上恍若有惊慌：“本王好怕这是一个梦……”

岳千凝忙否定，并用手指叩击他的肌肤：“王爷，不是的，是我们真正的在一起，千凝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