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女子心机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的空气：“这是鞋子么？这鞋子是什么做的，这样的一双鞋子，可以买的下来我塞外所有的土地！”首先给这双舞鞋定价的，是明溪。斑斓色彩中，岳千凝看到了她带有贪婪的目光。岳千凝把目光顺势落在郭夫人脸上的时候，看到了郭夫人的目光中不是贪婪，而是嫉恨，暗含的阴毒让岳千凝激灵灵一个寒噤。刹那间我有一种预感，这双鞋子，会给今后的她带来祸患。

岳千凝暗暗忧郁，常怀忠原本是好意，可他对她的好意引来别人对她的歹意。

接着是一双白皙软嫩的玉手伸过来：“这是鞋子么，给我细致瞧瞧。”

岳千凝慷慨地把鞋子送至这双手中：“好。”说着她把鞋子轻松放置在这双手中，明泉的手中。

而郭夫人，始终没有出声的她，此时终于说了一句话：“岳妹妹，这是一双鞋子么？”她的这句话，虽然是从带着淡淡笑容的口唇中吐露出来，岳千凝却嗅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岳千凝心中一动，明白郭夫人另有所指。可是这一切，她只能佯作不知：“是的，就一双鞋子，是鞋子也是舞鞋，你要看的鞋子。”岳千凝说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郭夫人的笑，突然浓烈起来，仿佛化不开的石头：“岳妹妹，你说的忒过于轻巧了，这一双鞋子的价值就够了把，只怕不是价值连城的价值，还有更高的价值。”

岳千凝也轻笑：“当然够了，这是王爷的心意，对我而言都够了。至于说价值，无论价值多高，也只是一双鞋子，用来舞蹈所穿的鞋子。”

郭夫人怔了怔，还是点头道：“是，是一双用来舞蹈的鞋子。只是不知道能够穿这双鞋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配得起这双鞋子的人。”

旁边一个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插进来，岳千凝听得出来，是念真。

郭夫人转身，看了看念真没有说话，岳千凝想郭夫人是不是觉得她不配这样一双鞋子？只不过事实在这里摆放，不管她是不是配得上，拥有这双鞋子的人是她。

“这，这是鞋子么？”明泉手里捧着鞋子，口中喃喃说着，像是在问旁人又是在问她自己。她的目光在鞋子上锁住，岳千凝只是看见她低下的头没有再抬起来。明溪也一样，和明泉的头几乎挨在一起。

岳千凝也把目光留在鞋子上。昨夜，因为时间短暂，且是一个特殊的时刻，她心情也复杂，因此并没有仔细去看这鞋子。如今它在明泉的手上，她反倒而可以仔细地观看它。正如明泉问的，这是鞋子，分明就是带着疑问的鞋子，不是么？鞋子上镶嵌的各色珠子，色彩缤纷，折射的光芒耀人眼目也就算了，还有更为奇特的，就是--那些珠子的造型设计，令这双鞋子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看上去的时候，是不同的。这样的鬼斧神工，岂止是别出心裁？这样的鞋子，穿在脚上真是一种玷污，它是艺术品，更应该供人观赏。

不怪旁人的赞叹惊叹，不怪旁人的嫉妒嫉恨，的确是鞋子太过于让人震撼。

就为了这一双鞋子，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诡异，岳千凝也知道不是鞋子的问题，而是人的心了。这样的局势，一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收拾，一贯冷静的岳千凝，心中有点慌。

“是鞋子呀，是鞋子，穿上跳舞的鞋子，为了让舞者穿上舞蹈的时候更加悦目一点，因此设置成这样子。”岳千凝的解释，和这双鞋子对比起来，实在是苍白无力。

“哦，到底是什么样的鞋子，这样让人说话？”突然的，又是一个声音插进来，平静又冷淡，和这屋子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然而在岳千凝耳朵里却是那样亲近又亲切，不过这个声音来自于外面。

仿佛得到了救星，岳千凝忙向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邢夫人走了进来。她依旧是昨日的装束，一身夺目的宝蓝色在她身上，令她犹如一个夺人心魄的幽灵那样美丽。看着她，岳千凝脸上的笑容舒缓到极致，不顾一切，她赶忙迎上去，拉起了她的一只手：“邢姐姐，你终于来了。”

“呵呵，就好像你多么盼望我来似的。”邢夫人笑道。

岳千凝忙点头：“是呀，妹妹什么时候都盼望姐姐来呀。”

邢夫人被岳千凝的话说得惊讶，随即明白了一切，笑了笑。岳千凝心中也是跳了一下的，虽然她的话很普通，但这种话在她嘴里说出来也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因为有点虚假的成分。岳千凝，还是太诚实了。

邢夫人笑：“也是，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过来了。”她没有揭穿岳千凝的虚假，而是顺应了岳千凝的话，这令岳千凝对她感激。面对一屋子对她怀有敌意的人，岳千凝实在渴盼一个和她同心的人，可以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的人。

岳千凝脸上的笑，简直有些献媚了：“对呀，妹妹都有点想念邢姐姐了，因此才说盼望邢姐姐来呢。”

邢夫人握紧了岳千凝的手，大声笑着：“姐姐我也是有点想念妹妹了呢，有许多话好想和妹妹说。”她的目光从那双舞鞋越过去，不动神色扫视屋子里的所有人。

岳千凝恍然大悟：邢夫人，一方面是对她示好，另外一方面，是摆出姿态给郭夫人她们看。好深的心机，她自愧不如。不过她给了她台阶，岳千凝对她依旧是感激。

在满室辉煌中，邢夫人拉着岳千凝的手，礼节性地给郭夫人施了一礼：“齐姐姐好。”

邢夫人这轻慢自然的随意震慑了心中团团乱意的郭夫人，她有点迟钝，只是机械地点了一下头。

也是邢夫人来的太突然，或者是她和岳千凝表现出的如此亲密关系让房间的人一时还不知道该怎样和她打招呼，又见她如此轻松随意地坐下，众人的脸上皆掠过诧异，尤其是郭夫人，岳千凝想她一定是连同她和邢夫人的这一层亲密关系也一同给嫉恨了。

邢夫人没有介意，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坐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鞋子啊，让众位姐妹如此惊叹不已的。”鞋子的灿烂光华灼灼耀人，邢夫人不是没有看见，却是用这样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态度，真正令岳千凝佩服她的内在定力。

明泉的面容依然是惊异，手里捧了鞋子走至邢夫人面前：“邢姐姐，你看这鞋子，如此豪华贵重，我从来没有见过鞋子做成这样的呢。”

邢夫人顺手接过鞋子，神色很平静地端详，手指轻轻碰触那些比较突出的大颗粒珠子--那些珠子每一颗都价值不菲。岳千凝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计算出这些珠子价值多少。片刻之后，她伸直胳膊把手掌张开，让那双鞋子躺在她手掌中，面容上是和暖的笑容：“没见过这种鞋子，不是我们孤陋寡闻，而是这鞋子……只怕是独一无二的了吧。不过鞋子总归是鞋子，无论多贵重也是要给踩在脚下的，岳妹妹是舞蹈中的精英，这双鞋子你穿了更漂亮而已。是吧，岳妹妹？”

岳千凝知道邢夫人是在给她解围，忙说道：“是的，还是邢姐姐说得对呀。它是穿了的鞋子而已。”

邢夫人看看岳千凝又看鞋子，还是笑了：“天下无双的鞋子。”

她的这句话，惊醒了郭夫人，她微笑着坐下说道：“还是闫妹妹说得对，这样的鞋子，肯定是天下无双了。”

明溪也如梦初醒，坐了下去，唇边带着讽嘲的笑意：“两位姐姐说的，只怕是也对也不对。”明溪的话是一个不合拍的音符，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过去。

邢夫人亲切笑着：“鲁妹妹见多识广，只怕是另有高论，怎么叫也对也不对，请细细道来，因为让我等明白明白呀。”

明溪的目光骤然亮了一下，仿佛要用她的目光盖过鞋子的光芒，说道：“姐姐们说得对，是这鞋子实在过于贵重，还没有人想到去做这种鞋子。不过，鞋子是人做的，无论再好，能够做出第一双来就可以做出第二双，无论它的价值多高，只要有足够的钱财足够的势力，都是可以做出来的，因此说它不是独一无二，更不是天下无双，此乃姐姐们所说的不对……”

明溪的话，令岳千凝暗中佩服，真不料她有如此说法，实在是难能可贵。听的她继续说下去，“更有做这双鞋子的动机，那个人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无非是他要拥有这双鞋子的人明白他的心意，不是么？他所表达的，也需要人来明白的呀。且不说这鞋子的价值，最重要的是做这鞋子的人，应该说是倾尽了他所有的心思心事。在这一点上，姐姐们说的是对的，它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明溪的目光掠过邢夫人郭夫人，又向明泉看过去，最后落在岳千凝身上，说道：“王府中的人，还有谁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明溪的最后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的心中都震撼不已。岳千凝的心剧烈地急跳，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给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又是面对这样多的人，岳千凝怎么会不尴尬！

郭夫人又笑了笑，笑容中含上了嘲弄：“还是明溪妹妹说得精辟，说得好呀。”她的口气，是感叹的。

明泉说：“只是穿这一双鞋子，也太有点……有点出格。”

郭夫人扭头看她：“没有出格的话，王爷给得出，自然有人穿的出。”

明溪却说道：“只是这样一双鞋子，穿鞋的人一定要配得起的。”她昂然扬起了头，仿佛是不屑。岳千凝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只怕是不配拥有这样一双鞋子。

被人如此轻蔑讥讽，岳千凝心中徒然有了怒意。常怀忠给她这双鞋子，是贵重了，是出格了，然而她怎么就不配？若说她不配，也是她自己说才算。岳千凝明白她的内心，若说不配是因为她的感情，她对常怀忠的感情没有那样深刻到独一无二，她不配他这独一无二的感情，只是这些在她的内心，她不说谁人知道？不过就算岳千凝心思杂芜，她也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常怀忠的事情，她如何不配？觉得太阳穴这里有一处地方别别地跳，岳千凝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

不料岳千凝的话还没有说出，一阵笑声把她的话堵住。是邢夫人在笑，笑声歇下，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明溪，慢慢说道：“鲁妹妹此话有失偏颇吧。鞋子是王爷送的，王爷说配就配的，还有什么？若说岳妹妹不配这双鞋子，在这王府中，还有谁配得起这鞋子？鲁妹妹不妨说说。”说完，邢夫人把目光看向岳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