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056

见了面，出乎小莹的意料，眼前的阎峰看上去精神很好，只是还是瘦。他见着小莹，显得异常开心，笑着问她：

“最近好吗？你的画有进步没？”

“还是老样子。阎峰，我知道你忙不过来，最近你们公司事情是不是很多啊，你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哈哈~真的吗？最近单子比较多，我们已经增加人手了，还是忙不过来。”听见小莹的关心，阎峰心情更加雀跃，不经意的摸摸自己的脸。

这些都是小莹在家想好的台词，为了不让阎峰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怪不得，”小莹笑着应和。可是，心里的酸楚在慢慢地涨大“小莹，你怎么了？”阎峰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小莹神色间的不自然，担心地问道。

吃过饭，阎峰要送小莹回家，小莹笑了笑，“阎峰，听说你又买了新房子，我想参观下你的新家，欢迎吗？”

阎峰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

新家两室一厅中式装修，挂了几幅古镇特有的窗花，然而整个房间用色大胆，暖色调为主。

“这样温暖点。”阎峰简单的解释。

温暖？小莹环顾四周，他的心是冷的，所以才想要温暖的色泽。她径直走到窗户边，背对着阎峰，不让他瞧到脸上的凄凉。

她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

微雨燕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似曾相识燕归来，小莹艰难地开口：“阎峰，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目的不纯，没有缘分拥有你这样的好女孩儿。”阎峰轻快地笑笑，他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不见小莹的表情，她的背在微微地颤抖，他没有走过去，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因为最近他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他已经放弃拥有小莹，他不想拖累她。

他居然还可以笑，他是不想让她担心吗？小莹猛地回头，看着阎峰。他的鼻梁挺直，如今瘦了，眼睛凹陷得更深，显得更深邃。她想起他的病，鼻子发酸，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开玩笑地说：

“忙赚钱忙成这样啦？还是刚回国那会儿身材看着舒服，现在又成晒衣服的竹竿了，衣服挂身上一扇扇的，呵呵！”

阎峰忍不住也笑了，“要不要看我在以前的照片？”

小莹点点头。

阎峰带她进了书房，点开文件夹边看边给她解说。

小莹抛开别的思绪，好奇地问东问西。一下午的时间就消磨过去了。晚上，小莹拉开冰箱，满意地看到里面还有菜，撸起袖子给他做吃的。

阎峰也没有反对。他静倚在门口看她做，这一切原本是他极想得到的温馨场面，此时看了只觉看不够，一心想让她在面前多忙活会儿，眼睛贪婪地黏住小莹菜、切菜、淘米。看着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忙活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阎峰边看边和她聊着天。

“我在国外时学的，手艺不精，你别嫌啊？”

等到菜上了桌，阎峰努力地想表现他的喜欢，大口大口地吃。才吃几口，突然就吐了出来。

小莹的手足冰凉，手忙脚乱地扯着面纸给他，颤着声音问他：

“怎么了，阎峰？”

他呛咳着，脸涨得通红，手无力地挥了挥，淡淡地说：

“没事的，我最近肠胃不好，前些日子酒喝多了……”

小莹迅速地跑进卫生间，眼泪汹涌而出，她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浇脸，反手拭去，一个劲地对自己说“别慌，别慌，别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明了。”

她擦干脸，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镇定啊小莹，你得镇定！她拿了拖布走出来，轻轻地责备：

“你啊，肠胃不好还喝什么酒！”声音嘶哑得连她自己也吃惊。

阎峰叹了口气，轻声说：“嗯，以后不喝了。”

小莹低着头擦地板，听到他喘着气解释，眼泪还是没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她没有抬头，拖掉地板上的秽物，拎着拖把走进卫生间，放开水龙头去冲。她狠狠地吸着鼻子，靠着门小声地哭了，可是终究忍不住，小莹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她赶紧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让哗哗的水声足以淹没她的哭声。

她边哭边洗拖把，脑中迅速闪过了阎峰的样子。阎峰，原谅我，原谅我！我要在你身边，我必须在你身边！阎峰说，哪怕一天也好，我却是一天也见不得他这样子的！

小莹努力地压抑住哭声，不停地用水浇自己的脸。身体猛地抽搐着，眼里的泪流不尽似的，才洗过擦干又溢了出来。

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提醒着自己，喘着气擦干眼泪，告诉自己得高兴点儿。洗了手，抹了抹脸，对着镜子扯了个笑脸。再走出卫生间时，脸色平静地看着阎峰说：“阎峰，你得好好养养胃，不然，我好不容易做的菜，你一吃就吐，我没信心呢。”

阎峰呵呵地笑了，“医生说我不能再喝酒了，真是遗憾，慢慢调理就好了，你别乱想了。”他想了想，眨眨眼睛，“其实我很想吃你做的菜，小莹，你会烧莲藕排骨汤不？我妈做的也很好喝，就是这段时间我很少回家，忙呢。”

“会啊，不会，我学就是了。我妈特别喜欢做菜，明天我就给你做，好不好？”小莹明白，他不想回家让父母看着担心，也不解释她哭红的眼睛，赶紧一口应下来。

从这天起，小莹几乎每天都买菜过来，吃了饭收拾房间，然后和阎峰说说笑笑，想安静了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每天阎峰打开门看到她，眼里就会闪出神采，一整天精神都很好。小莹的心里就充满感激，希望这样的神采在他眼睛里多停留一会儿。然而，当小莹第五天再买菜上门的时候，阎峰吃完饭，随意地说：“小莹，你别再这样了，我这么大人了，知道照顾自己，我只是不想回家听我妈唠叨而已。“小莹没吭声，自顾自地夹菜吃，眼睛偷瞟过去，阎峰神色不变，眼睛却在躲闪。她把筷子一放，“阎峰，我在家里闷，而且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我来你这儿玩会儿，也不行啊？这几天，我还真对做菜有兴趣了，你没发觉我每天都做不同的菜？”小莹轻叹口气，“你烦我了是么？”

阎峰有点急，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于是小莹继续买菜上门，和他聊天说笑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过去一天，小莹的心便渐渐沉重起来，想起阎峰眼里的那点光亮，她又精神抖擞。如果一个人需要用信仰来支撑信心，那么小莹现在就是小莹的信仰。如果一个人需要用勇气来鼓励自己，那么小莹眼里的光就是小莹全部的动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莹每天继续去买菜，然后走路去阎峰家。她在街上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往来的车流、繁忙的人群，生活多么美好，她顺着一间间橱窗浏览过去，玻璃窗反射的世界，阎峰还能看到多久？她和阎峰还有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