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急切的期待

一面走着，岳千凝一面想常怀忠见到她究竟会怎样，会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有人说，孩子是维系夫妻关系的纽带，她和常怀忠的关系，岳千凝知道是很好的，从她到王府的那个时候起，常怀忠就一直宠爱着我，没有变过。这样的关系，虽然不一定要用孩子来维系，但有一个孩子在他们中间，岂不是更好？

心里怀了美好的向往，岳千凝的心就有些急了，真希望常怀忠此刻就出现，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

岳千凝走着，身边树上飘下的落叶在眼前飞过，如同翩然的蝴蝶，是那样的妙曼。她知道了，原来风景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的心境而已，心里是喜悦的，就不存在悲伤，连萧瑟也变成了下一次美好的开始，不是么？你看，树上的枯叶在落呢，因为又有新的树叶要生长出来。岳千凝觉得，她和常怀忠的感情，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分离、沉淀，孕育了更多的内容，她们两个，也是要有一个全新的更加完美的续接，来开始她们以后的新生活了。

夕阳醉红，霞映天空。暮风萧萧，人影飘飘。人皆形色匆匆，衣带暗香，容色各异。俊俏的丫环，年长的仆妇，各种杂役，都急急穿梭走往前面的端阳院。见到岳千凝，皆忙着施礼，然后急急退去，言说要急着去迎接王爷。

淑晴叹道：“王爷是走得久了，府中的人都想见到他，想得知走了许久的王爷是什么模样。夫人不用着急吧，奴婢有一种预感，王爷任凭走多久，心目中依然有夫人的位子。”淑晴的意思是，岳千凝不用在常怀忠出现的时候就和众人一起拥挤在他面前，他的心原本在那里还是在那里，而不是这一次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人就可以占据他心中的位置。岳千凝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告知他她多么看重他，多么期盼他，不必和旁人挤着大显殷勤。

晓薇也急着说道：“淑晴说得对，夫人还是慢点走。就算有那么多人一起围绕王爷，他的眼睛里也不一定就可以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分得清楚谁是谁，心在哪儿眼神就在哪儿的，第一个挤在王爷面前的人，不一定是王爷最喜欢看到的人。”

岳千凝不禁失笑：“你们两个倒是会说话，不好的事情到你们两个口中也给说好了，是你们说的这样么？”

“是。”

“是的，夫人。”

她们两个人说道，相互看一眼，都抿着嘴笑。岳千凝心中明了她们的想法，她是走不快的那一个，也不敢在众人中间挤到王爷身边，她们预先把这些话说了，免得她焦急。

岳千凝想她们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吧，是在提醒她，她若也在其中和众人一起拥挤，又怎么会知道有没有人恶意的碰撞到她？伤害她腹中的孩子？岳千凝想及此处不由暗惊：这个当真需要她小心。

缓缓走过一条幽廊，穿过一条小径，楼台水榭除了有点黯淡的色彩外，其它也没有变样，但那池中的水恍然瘦下去许多，水中浮着的那些千丝万缕的水草减去许多，连浮萍也黑瘦下去。妖娆的垂柳不见了往昔的袅娜，僵硬的枝条上瑟缩着枯黄的叶子。一路上曾经斗艳争奇的繁华早没有了娇媚的影子。

岳千凝心中暗叹，时光的流失之快，转眼间清秋覆盖了胜春。想常怀忠刚走的时候，她走过这里，是因为常怀忠的离开而带了淡淡的惆怅，却是给繁华盛景洗去沉沉郁闷的，如今常怀忠回转，又是这沉沉郁闷的景色反衬她急切愉悦的心头。

饶是岳千凝动作慢，还是走到了端阳院的正院。此时，突然听得见高处有人欢呼，“王爷回府了！”并且夹杂拍手的声音，更有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厮气喘咻咻地喊着，“王府回府了。”“

王爷回府了。”……

一时鞭炮齐鸣，更有众人的欢呼夹杂在其中。

混乱……不是惊慌的混乱，是狂欢的混乱，是井然有序的混乱，是让人心境摇动的混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每个人的目标又于无形中形成一致--为了常怀忠。

岳千凝被淑晴和晓薇搀扶着，正踏在走往轩安堂的台阶上，心中不由就“砰砰”跳起来，常怀忠，常怀忠……你回来了！一时岳千凝感觉眼中有了泪意，无论怎样，常怀忠也是她的夫君，他走这样久，她作为他的妻子，焉能无动于衷？

常怀忠，常怀忠你回来了……

岳千凝不由停住了即将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的脚步。

此时，早已经在轩安堂等候的老夫人二老夫人以及众位夫人都被丫环扶着，一齐涌到门口。岳千凝仰望她们，入目而就的是她们的目光，扇形的目光聚往那一个中点--院子的门口。虽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是一样，但她知道她们的心情一样，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常怀忠，想让常怀忠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看到他，因为都希望常怀忠最惦念的人是她。

岳千凝有一瞬间的失神，或者说是痴傻，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欢呼声更加剧烈，鞭炮声更加嘹亮，大有响彻穹苍的气势。淑晴和晓薇怕岳千凝站立在这里不稳当，忙一起合力她搀扶迈上最后的那一个台阶。

淑晴大声对岳千凝说道：“夫人，去那边的侧面吧。”

晓薇也忙道：“是的，夫人我们到那边人少的地方。”

岳千凝明白她们的意思，于是和她们一起走往右侧，这样就算人群在台阶上涌上来，涌进门里，也不会有哪一个鲁莽者不小心碰撞到她了。

欢呼的人群再一次拔上一个巨浪的时候，岳千凝明白是常怀忠真的回来了。岳千凝的心跳更加剧烈，就要见到他了，真的要见到他了，他成了什么模样？心中急切，早已经忘记了她现在的状态，顾不得旁人是怎样的情形，只把目光注意在门口。

她看到了，最前面的是仆从，然后是并肩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常怀德。来在端阳院以后岳千凝还一直纳闷怎么不见常怀德的，她那时想的是常怀德对常怀忠太过于冷淡，却原来他是出去迎接常怀忠了，岳千凝为她的小肚鸡肠惭愧。毕竟他们是兄弟，手足情深，就算有什么隔阂在其中横旦，毕竟也是亲兄弟，岳千凝心中欣慰。岳千凝的目光在常怀德身上一掠而过后，所有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那个人--不由说也是常怀忠，走了好久的常怀忠。

常怀忠，他回来了，在太多人焦灼的期盼下终于回来了。常怀忠你回来了……心中激动，岳千凝眼中的泪意愈烈，终于含上了满眼的泪，这眼泪让太的视线朦胧，以至于她虽然是居高临下，却看不清常怀忠真正的模样，更看不清他此刻的目光注视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岳千凝感觉到喉头有点哽咽，以至于呼吸都受到了影响。岳千凝终于感觉到常怀忠在她心中的分量，原来她一直都不在意的不过是被她深深的隐藏着。

也就是在此时，一对装饰豪华的轿子在常怀忠常怀德兄弟的身后出现了。这一顶轿子的出现，对院子里不知情的人来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岳千凝的呼吸也窒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轿子？她心里顿时涌起不祥的感觉。有一瞬间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方才完全是被蔓延的鞭炮声充斥了的空间，恍惚一瞬那些声音都静止了，连同院子里悬挂的彩球彩带，也在一瞬间静止了。

这……这是对那一顶轿子欢迎的仪式么？岳千凝不知道。轿子，她听得见她的心呻吟了一声。那一对大红的轿子，轿顶上结了一朵硕大无比的娇艳红花，轿帘上的刺绣也是合欢花。这轿子，分明是迎接新娘过门的轿子，怎么同常怀忠一同回来了？虽然常怀忠身上没有新郎的服饰，岳千凝明白，大家的心中也都是明白的。

一霎时岳千凝犹如万箭攒心，常怀忠说过这一世唯爱她一个人了，怎么会这样？岳千凝眼里因为见到常怀忠而激动的泪水早已经被轿子烤干。轿子在她的瞳仁中无限扩大，扩大……

一个声音骤然在岳千凝耳中轰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千凝，本王只爱你一人……”是常怀忠在告诉她么？今夕何夕？那句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重重敲击她的耳鼓？岳千凝觉得脚下悬空，整个人忽一下上升，漂浮起来，飘荡起来，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

岳千凝想起来她是常怀忠的最末一位夫人，不，是多出来的那一位侧夫人。常怀忠为了她这个多出来的夫人，不惜用了叫人看起来是卑鄙的手段--从他的兄弟手里将她夺过来。他为了她，费了那么多的周折，还不惜破坏了王府一直以来的，王爷只可以拥有五位夫人的规矩。如今……

此时的岳千凝，已经顾不得其它，顾不得旁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的心中横七竖八，七上八下……她对常怀忠不至于是全心全意的爱恋，她也不是对他独占的霸道，而是常怀忠所说的那些话，岳千凝想起来了，这叫她彻底寒了心。

容不得岳千凝细想，轿子已经走至院心，停了下来。跟随轿子旁边的丫环伸手撩起轿帘时，从轿子里走出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来。而常怀忠，恰当地回身，去搀扶，其中的一位美人将手搭在常怀忠的手臂上。

岳千凝的眼神触摸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睛疼痛不已，因此接下来我什么都没有看，或者她是去看了的，只是没有记住而已，因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些殷切期盼常怀忠回归的夫人们，是怎样的一番姿态？岳千凝都没有去看。

岳千凝恍惚她站在轩安堂里，是什么样的仪式，有多少繁文缛节，她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