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终于有了归期

银霞松了一口气：“王爷终于要回来了，走了这样久，总是让人牵挂。如今夫人也算放得下心来了。”银霞的话，让岳千凝有短暂的迷茫，我是惦念常怀忠的，也是牵挂的，只是她有过不放心么？又不放心什么？除了他的安全，还有什么？

岳千凝不知道远在塞外，正在回归途中的常怀忠，他对她有多少牵挂和思念？岳千凝觉得，哪怕他对她有千般惦念万般牵挂，也不够始终如一，不够专注，因为有太多需要他惦念和牵挂的人，这所有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绝对不会对某一个人专情，事实也不允许他那样子。

如今的常怀忠，是不是归心似箭？急着回归的他，最希望先看到哪一个人？最希望哪一个人一如他那样的希望最先看到他？这些都是岳千凝未知的。

不过，微微的，岳千凝有点滴预感，常怀忠对她的感情哪怕不会浓到如胶似漆，也不会清淡如水，或者是她自作多情，常怀忠不会那样？岳千凝不敢确定。

她把目光投往窗外，窗户上是薄如蝉翼的大明纸，屋外的一切隐隐约约是能够看得清的，此时正有一枚半黄半绿的枯叶飘飘悠悠而来，到窗前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坠落，仿佛在暗示我什么，又仿佛在告诉我什么。

岳千凝犹如梦呓一般：“我……我放心……”

终于到了常怀忠回归的日子，一大早就有跟常怀忠一同到塞外的家人快马赶回来禀报，说王爷的大队人马最晚也会在黄昏的时候回来。家人带回来的消息让王府处于沸腾的状态。

岳千凝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身体困乏，所以还懒懒地蜷伏在床上的时候，淑晴就喜滋滋跑进来告诉我：“夫人，王爷今日要回来了。”

她的目光在淑晴脸色停留，还没有开口，在地上弯腰为我折叠衣裳的春桃已经只身长立，脸上是急切的晕红：“是么，是真的么？”

淑晴把目光投向她，眼里涌起揶揄的笑意：“什么真的假的，你着急什么？”

淑晴的话，令晓薇笑起来，又不好意思大笑，用手掩住嘴巴却掩不住哧哧的笑声，弄得身体不停地抖动。念真却看笑话一般虽是冷眼旁观，却也是笑着。

岳千凝也跟着她们笑，心中百感交集。常怀忠要回来了，在长久的离去之后终于回归了，她是期待的，更是期盼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常怀忠与她有一种疏离。这长久分离的日子，岳千凝觉得距离带来的思念并没有让她对他情浓，反而是一种隔阂了，这也令她心中有些不安。心中辗转，不知道脸上的笑意是不是发生变化，带了苦涩的意味，只是把笑容凝固在脸上，实在也不想因为她复杂的情绪影响别人的情绪，只把笑容凝固在脸上，人却发怔。

念真笑着提醒岳千凝：“小姐是不是因为高兴，都不知道该怎么样了呢？王爷要回来了，我们也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吧。”

岳千凝转而望向念真，看到她一双眼睛笑意盈盈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提醒和暗示。

岳千凝马上意识今天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她应该做方方面面的准备，于是她点头，然后用一只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

离岳千凝最近的淑晴忙扶住我，说道：“念真说的是，不过夫人不必刻意，你自己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迎接王爷一事，还有许多人去准备，夫人本身也不会有怠慢的，即使哪一点上有轻微疏忽，王爷也绝对不会怪罪。更何况王爷看到夫人的身子，不定有多么高兴，更会有多少呵护。”说完，淑晴却叹了一声，是感叹又是意味深远的无限期待，接着又说，“夫人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好。”

岳千凝给了淑晴一个婉转的笑意：“我们不用刻意，但能够做到的还是要做一下准备，一定要去做到的。至于以后的日子……顺其自然就好。”岳千凝不想因为她怀孕就特殊，也不想矫情，尤其更不想把她用另外一种姿态暴露在常怀忠众多的女人面前，给她们嫉恨陷害她的依据和把柄。

低调、平和，岳千凝还是用这样的标准来要求她。

念真点头：“好吧，小姐，那……小姐觉得用什么样的装束比较好，我们这就准备。”

岳千凝把目光落在春桃刚才折叠的那些衣裳上，旁边还有许多件没有来得及折叠的衣裳，颜色艳丽的、素淡的，俱都是绫罗绸缎，光泽细滑匀净，如同天然不带修饰的美好，又五颜六色，如同春天在这里堆积。这些衣裳是洗衣房前日刚刚浆洗过，送过来的。

看着这些衣服，岳千凝心中涌起变样的滋味，这些衣裳只有处于富贵之家的人才能够拥有。她拥有这些，代表了她拥有荣华富贵，而她这荣华富贵，是常怀忠给的。

心有悸动，岳千凝缓缓说道：“要不，就穿那件金色的吧。”金色有什么寓意？岳千凝不完全清楚，或者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和解释。在她看来，金色不仅仅是富贵，更有厚重和宁和在内。这种时候，我不想穿颜色过于艳丽的衣裳，尤其是大红，大红是喜庆的颜色，是正色，虽然代表热烈和激情，也代表好运和幸福，她却觉得她不太合适。不是她不希望那些美好在她身上出现，而是她心有疑虑。在迎接常怀忠的仪式上，岳千凝想一定有别的女子穿红色了。

其实岳千凝心底里明白，这个时候最适合穿红色的人，如果硬要按照品级和身份去规定，一个是金夫人，一个是她。金夫人是常怀忠的正室，她有穿红色的权力；她虽然是常怀忠最末位的一位夫人，但她是皇封的诰命夫人，又是皇后的义妹，她的身份亦是十分尊贵的，这红色，岳千凝穿得起。

只是她不想穿。

淑晴也是犹豫一下，将目光放置在那些衣裳上面，然后又转移到岳千凝脸上：“夫人，要不……就穿红色吧？”

在这王府中，她见得多识得广，岳千凝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她是懂得的。岳千凝对她笑笑，轻轻摇头道：“不用了，我就穿那件金色的吧。”

淑晴点头：“也好，就依夫人。”

慢慢地，岳千凝移动身体，在淑晴和念真的搀扶下坐到妆台前的椅子上。岳千凝的面色有些微的暗黄，这让她显得苍老，这样的面容与她的年龄十分不相符，她明白这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抬手扶了一下鬓边的珠花，岳千凝吩咐念真：“先洗脸，然后重新梳理发髻。”

今日的岳千凝，不可以用这种丑陋不堪的面孔外出，随不至于浓妆艳抹，却也要有一个适当的妆容的。

“是，夫人。”

春桃答应着，转而出去，须臾就打了半铜盆的清水。岳千凝轻轻起身，亲自洗脸，手伸到水里，感觉温度十分适宜，是一种通透的舒适。

入秋以来，岳千凝不知道是因为她怀孕，还是天气真的冷，她总是畏寒，因此洗脸的水温也总是要偏高一点。春桃她们为她打来的水也总是温度偏高一点。

很舒服地洗了脸，用妆台上的水粉胭脂遮掩了暗沉苍白的面容，看上去的岳千凝又是明艳照人。晓薇面对岳千凝许久不曾这样细致装扮过的面容说道：“夫人无论何时都是美丽的。”

岳千凝对她笑笑，她知道，是她焕然一新的面容让她想起了之前的她。而她，很长时间的她因受伤和慵懒，不在意这些了。更何况常怀忠不在，她又不大出去，没有必要那样总是精致的妆容，很累的。

亲自提起眉笔，用心描过细细的柳叶眉，岳千凝发现她的容颜和原来不曾有过多的改变，她依旧是美丽的，不至于美艳无双，却也足够冠压群芳。不由地眨了几次眼睛，轻盈如蝶翼的睫毛上下开合。岳千凝放下眉笔，说道：“给我梳头吧。”

念真答道：“是，小姐。”她一面回答一面和淑晴一起轻轻将我头上原有的首饰取下来，又问我，“小姐，我们梳什么样的发髻？”

岳千凝倒是被念真问住了，刚才只顾去想衣裳的事情，都忽略了用什么样的发髻来和这衣裳成为一体。翠屏说道：“金色是高贵的颜色，夫人今日要不就梳成凌云髻吧？”

凌云髻是高贵的发髻，和她金色的衣裳倒是十分相配，只是我虽然喜欢它高贵的样式，却也鄙视她带有盛气凌人的姿态，因此平日里不大梳这样的发髻。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就梳我平日里的如意发髻就好，首饰用几支贵重些的。”

念真用梳子轻轻梳理岳千凝如云一样的头发，她的发丝墨云一般，在念真手里光滑如缎，亦是十分柔顺，念真熟练地为岳千凝梳理，口中赞道：“小姐的头发，总是这样好看。”其实这一点我也奇怪的，怀孕以后，岳千凝的身体有时候不适，脸色也大异于之前，唯独头发一如既往的漂亮如初。

淡淡笑道：“头发和身体大概是分离的吧，身体的不适不会影响到头发。”岳千凝这样说是开玩笑的，哪里会是这样？头发和身体息息相关，她想等她到老年的时候也一定是白发如银，而不是是一成不变的泼墨一般的黑亮。

其实岳千凝也奇怪的，怀孕令她的身体异样，更有诸多不适，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影响到头发，没有让她的头发有丝毫的枯黄黯淡，也不见丝毫的毛躁干枯。望着镜子里的头发，岳千凝感觉那长长的头发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