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只是人生中，缘来缘去，聚散离合，谁能够不去经历？

还是岳千凝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在你们两个不在的时间里，因我身体不够方便，金夫人给我带来了她们。她们是极其聪明伶俐朴实善良的女孩子，我也是喜欢的紧，并不愿意让她们任何一个离开我。只是……做人，许多事情不能从自己自私的一面去着想，我把碧桃送给二王爷，与她是最好的归宿，她慢慢会明白，你们最终也会知道。我们这里少了晓夏，我又送走了银霞，如今就把春桃留下，也算补上银霞的空缺……”突然岳千凝又难过，她曾经也说过她这里不再添人的，她也把这话说了出来，“曾经我也说过不让任何人添补晓夏的位置，如今也由不得我了。春桃留下来，她与你们都不熟，难免觉得孤单，你们与她也要好好相处，我不容我们月明院中的人不合。”

人，是智能的，却也因为这智能成了最特殊的动物，任何人相处，也是最难的，岳千凝又嘱咐淑晴和晓薇：“淑晴，春桃就交与你了，你多指点她，以后若她有什么困难，你多关照她。晓薇，你也记住，一定要与她好好相处。”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我苦口婆心的话，对淑晴和晓薇又产生了什么作用。

淑晴道：“是，夫人，奴婢懂得。”

晓薇也道：“是，夫人。这春桃只要不是刁钻古怪的，奴婢们一定能与她相处的极好。”

岳千凝对晓薇笑笑：“春桃的性子与你差不多少，以后你们两个的关系会极好。”

晓薇开颜道：“如此，奴婢们又多一个极好的伙伴了。”

说着话，春桃和念真一起回来。念真表情自然，春桃的脸上就多了许多落寂，岳千凝懂得春桃的心情，看着碧桃我也是有点难过。

晓薇过去拉了春桃的手，笑道：“他们走了。”

春桃简单点头：“是。”

晓薇轻轻捏了春桃的手，说道：“没事啊，大家都在王府，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可以相互走动。”

春桃又是轻轻点头：“是。”

这一切岳千凝都看到了，她明白晓薇对春桃的亲近是因为她刚才说的，她和春桃的性子一样，她这句话让晓薇对春桃产生好感。

看起来，她身边的这些姑娘，都是善良的，这让岳千凝安慰。

将这一切事情都处理清楚，岳千凝突然觉得疲累，再无一丝坐下去的兴致。她对淑晴和晓薇道：“你们两个刚刚回来，就早点下去休息，我这里还留下念真和春桃服侍。待你们两个有了精神，在替换她们两个。”

淑晴看看念真，道：“念真，这许多的日子，我们不曾为夫人做过什么，今晚就让我们留下来照顾夫人，你与春桃去歇息吧。”

念真摇头：“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在这里，不似你们那般受苦，还是你们两个去歇息。明晚了，你们在过来服侍夫人。”

淑晴要待分辨，念真制止了她：“去吧，你们去歇息，有我们呢。”

春桃也对晓薇道：“晓薇姐姐，你与淑晴姐姐去歇息，这里有我与念真姐姐，我们能够照顾好夫人的。”

看着她们因为要谁留下来为她做夜间看护而相争，岳千凝心中满是感动。她觉得哪怕她经历再大的苦难，有人愿意陪她，有人愿意与她一起，这就是她的福气，她值得了。

岳千凝笑着，再次对淑晴和晓薇说：“还是让念真和碧桃在，你们下去吧。”

“是，奴婢遵命。”

淑晴和晓薇这才下去歇息，岳千凝身边只剩碧桃和念真。她们两个服侍她喝完晚间的汤药，又服侍她躺下去。

岳千凝对她们两个说道：“此时无事，你们两个也歇了，待我有事在唤你们。”

念真道：“是，小姐。”

而碧桃似乎有些发怔，岳千凝的话她仿佛没有听到我无动于衷，只是愣愣站在岳千凝床前。岳千凝心中明白她是因为碧桃去了的缘故。看着碧桃，岳千凝想她若不给碧桃一个解释，碧桃的心结还是难以打开的。

岳千凝对碧桃说道：“碧桃，晓得我为什么把碧桃给了二王爷么？”

春桃听岳千凝问话才反应过来，忙答道：“回夫人，奴婢愚钝，不晓得。”

岳千凝又问她：“碧桃是何种出身，你与她在一起时日久了，你听她详细与你说过么？”

春桃再次一愣，道：“夫人，听夫人如此一问，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奴婢与她一同进府，关于我们两个因何进府的事情，奴婢与她说过，只是奴婢只把奴婢进府的原因真实地诉说了与她，她只是给了奴婢许多安慰。她的情形……她只说她也是因为家庭困顿才进王府做丫环，其余的都没有对奴婢说。如今听夫人这样说，奴婢也觉得蹊跷，碧桃对她的身世定是有所隐瞒的了，奴婢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岳千凝在枕上轻轻点头：“从她到我房中的这些日子看来，碧桃的家庭或许有着我们不知道的背景，她也并非如你一般的普通人家女孩儿。她的行事不是你们这般的泼辣大方，她的人也多了端庄和矜持，可见之前的她并不是你们这般的做家务，对家事的做法了如指掌。相比之下，她有些怯懦，有无从下手的为难，可见，她曾经也是被人服侍过的。因此我说她的身份与你们不同。她还懂得琴棋书画，可见真的不是一般普通人家女儿，这是我让她跟了二王爷的原因。她这种女子，心性自然也是高的，留在我身边也只是一个丫环，不如我让她去服侍二王爷，与她，或许另有一番境地，我是为了她有个好归宿才让她离开——不是我言而无信，从月明院赶走她。碧桃，你懂了么？”实在不想让碧桃误会我薄情寡义，我还是说了说来。

岳千凝的话，与碧桃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她愣了许久，突然对岳千凝跪下：“奴婢代替碧桃谢夫人的安排。之前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是这般苦心，还为碧桃的离去难过。夫人才是最善良的菩萨，时时处处给奴婢们做最好的安排。奴婢只是普通农家女子，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夫人不必费心给奴婢选择去处，奴婢愿意留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这与奴婢就是最好的归宿，请夫人成全。”

岳千凝叹息：“你起来吧，我会留你在我身边。”

碧桃忙叩头：“多谢夫人。”

看她起来，岳千凝又嘱咐她：“今夜与你说知碧桃之事，不必再说与任何人知道。与碧桃，你就当我什么都不曾说过。”

春桃点头：“奴婢记下了。”

一时，房间里没有了言语，只剩明亮的烛光轻轻摇曳。而这灯光，仿佛也累了，带了倦容一样，摇曳中将身体卷曲的如同蝌蚪一般。

岳千凝轻轻闭了眼睛。她很累，心累，身体移动的少了，心的波动更大，是精神的疲惫。她真想把自己放入一个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世界，能够自由飘移，云一般的状态。

静谧中，突然传来念真轻轻的声音：“小姐，从我看到你的时候起，你所做的决定，大多都是为了旁人。我这一生，遇到的好人中，你是最好，最让人感激的那一个。”她的声音带了波动的情绪，显见内心也是波澜起伏。

岳千凝的眼皮猛烈跳动，随即睁开眼睛：“念真，那都是我该做的。”

念真轻轻道：“小姐，那是你心善，那些事情，不一定是非要你做的，而你却做了。念真明白，是你的善心决定了你的行为，你的行为又决定了别人。你带给别人的总是说不尽的好。这些，都是念真亲身感受和亲眼所见。”我明白了，念真的这些话是见到她给碧桃的安排后，有感而发了。

念真想起了她的身世，想起她的当初了。她，是因为岳千凝的发现，然后跟了岳千凝了，岳千凝待她如同姐妹。在御史府发生变故的情形下，她重病，岳千凝为了她甘愿把自己卖入妓院。一直到现在，岳千凝都没有亏待过她。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嘴里不说，心中也会去想。

岳千凝也轻轻唤她：“念真，这样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是心安的。连你也一样，我也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归属。”

念真道：“小姐，我已经有了归属，跟着小姐，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念真的话，让岳千凝眼里突然又涌起了泪水，忙闭起了眼睛。对人，岳千凝是诚心以待了，最终，她得到的是什么，留住的又是什么，都是未知数。念真，岳千凝也早已经为她安排了归属，只是时机没有成熟而已。

岳千凝含糊应她：“嗯。”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在岳千凝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出是一个阴天了，因为昔日窗牖上的早霞被一片昏暗取代。躺在床上的我，呆呆地，不想移动一下，只是用力盯着那昏暗。

这昏暗是真的，并非我心情的原因。我的心情有些灰暗，是因为碧桃的离开，无论怎样，从我手里走开一个人，是令我伤感的事情。哪怕我懂得缘来缘去，聚散离合乃是常事。

岳千凝知道，以后将不再有碧桃的琴音了。她的生活进入的是另外一种状态。受伤后她不能舞蹈，不能弹奏，她身边唯一能够弹奏的人，又被她遣走，她的生活没有了彩色的音乐，剩下的就是刻板，真不知道这种状态要到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可她只能一日日没有色彩地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