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故意为之

常怀德不解：“千凝，你是开玩笑还是找到了凶手？”

岳千凝摇头：“都不是。是千凝不想追究这么多了。”

常怀德突然长身而起，似要说出什么，却又坐了下去，长叹道：“千凝，你这次的事情还不够大么？在你身上，接连出事，你心中明白。这次的事故，不但有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凶手如此恶毒，若不把凶手找出来，怎么可以？王兄不在，我们都没有将你保护好，王兄回来我们都无言以对的。你不可这样子，太软弱只能给凶手留下再次的机会，所以还是严厉些吧。想来日子久些，一定可以查找到真凶。因你不是之前的身子，就不用多操心这些，一切都由我们去办理。”

岳千凝明白常怀德的意思，理解他的心情，却也知道他不懂得她的意思。岳千凝说道：“是这样，我想过许多，那人既然把此事做到如此隐秘，做到不留痕迹，一定是隐藏很深的，不会轻易给我们找出来。我们需要的是慢慢查找，不是急在一时就能够查得清楚。这样，让那么多的无辜跟着受折磨，不是显得我们太过于残忍了么？千凝不忍心的。更要紧的是，那些人，玥玥自认他们都是忠诚的，不想让他们被真正的凶手拖累，成为真正凶手的垫背。希望二王爷能够理解玥玥的心，明白玥玥的意思，与老夫人商议一下，把我月明院的人放了吧。”她说得很平静，字字句句却说得十分清楚。她希望常怀德能够理解，明白她的意思。

常怀德低了头，须臾又抬起头来，看着我，道：“难道说你心中另有想法么？”

岳千凝点头，却又摇摇头：“现在，玥玥想要做的，就是让月明院里面的人都回来，回来做他们之前做的事情。这件事情，待以后，慢慢在做计较。二王爷，来日方长--”岳千凝把最后的这句话说得特别重，特别的意味深长。她又说道，“二王爷，你想了，他们都是我月明院我用着得心应手的人，没有他们我有太多的不方便呀。”

岳千凝相信常怀德能懂。

就在此时，碧桃弹奏完毕，轻轻走了出来，见到常怀德，显然是惊了一下，忙对常怀德跪下：“奴婢见过二王爷。”

常怀德转脸看向碧桃，眼中一时有愉悦之色：“起来吧。哦，刚才是你在弹琴的了？”

碧桃又是盈盈一拜，脸上浮现红晕，羞涩道：“是，奴婢不才，无非是想让夫人高兴一下而已。不料让二王爷听到……污了二王爷视听，奴婢惭愧，请二王爷责罚。”碧桃显然不会料到她的琴音被常怀德听了去，那羞涩的样子，几乎要无地自容了。

常怀德明白碧桃的心情，宽容一笑：“弹奏的不错，何罪之有，小王能责罚你么？好好伺服你家夫人，让她开心就是。”

碧桃忙道：“是，奴婢记下了。”

岳千凝嘴角擎着笑意，看着常怀德和碧桃，在他们的交谈中，没有开口。

又隔了两天，没有什么特别。这两天，蓝夫人有来看过岳千凝一次，告诉岳千凝她和郭夫人到过端阳院，郭夫人给老夫人求情，把岳千凝想要放参与他们出来的意思说与老夫人知道，老夫人当时没有回答，只是说要和旁人商量一下。

蓝夫人还告诉岳千凝，说郭夫人求情的态度极为诚恳，完全是按照她的意思去说，显见是全心全意为岳千凝去做这件事情了。

听蓝夫人告诉这些，岳千凝对郭夫人有些感激，毕竟她与她的关系只算得上是一般，而她却能够竭力为她去说情，也是难为她了。岳千凝只希望老夫人能够懂得她的心思，放了淑晴她们。已经有好多日子不见淑晴她们了，岳千凝想念她们，希望能够早点见到她们。

除了与床为伴，岳千凝在余下的时间里教碧桃弹琴，因为不能亲自动手教她，她只是用口叙述，极力让她说得明白。碧桃的悟性极高，哪怕是岳千凝没有示范的动作，她也领会的极好，岳千凝暗中感到欣慰。

这一天的早晨，岳千凝同样是早早醒来，周围是静谧的安详。念真在岳千凝不远的地方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而沉稳。这阵子她为了岳千凝日益消瘦，令岳千凝心中不忍，却也没奈何。害怕惊醒了她，岳千凝不敢动，只把头转到窗牖之上，看发白的窗子。

又是晴朗的天气，窗上清丽的早霞印在窗纸上，瑰丽的颜色让人神往。岳千凝真想站到窗前，看早霞浸染的东方，那深红的霞，一定是异常的美。可惜，她却不能。

念真还是醒过来了，春桃和碧桃也相继走了进来。岳千凝在念真她们的服侍下，梳妆完毕，用过早饭。念真要岳千凝上床歇息一下，而岳千凝实在不愿意上床了。这许多的日子，她绝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实在厌倦。哪怕是再累，也早已经歇息过来了，看到床，甚至生了害怕的胆怯。

岳千凝对念真说道：“你看外边阳光晴好，天气一定不冷，我想出去晒一下太阳。”

念真慌忙道：“小姐，你不要找事好不好？你的手腕依旧是不能动的，让你外出，一旦不小心，给动了，再次伤了可怎么办。我们就在房间里，好歹等你的伤好一点了，再出去吧。”

岳千凝要出去，念真不让，碧桃和春桃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小心地看着她们两个，笑着。

岳千凝知道念真是害怕她不注意动了手腕，为了达到她外出的目的，向念真保证：“我绝不乱动，身边不是还有你们的么？我们只站立一下就回来。”

念真看岳千凝实在想要出去，无奈道：“好吧。只是外边天气已经凉了，你又不方便，就出去在院子里站立一下就回来，万万不能久待。”

看念真同意了，岳千凝孩子似的，笑着答应她：“好好，一切都听从你的，只看看，然后回转。”

春桃和碧桃忙回身为岳千凝取过衣裳，小心给岳千凝穿好，又搀扶着她，慢慢走出去。

院子里，是秋天的景象。哪怕是艳阳高照，却无法消除那份冷寂的萧条。树叶在没有风的时候也飘飘下落，一枚又一枚，打着旋儿。有一枚硕大的白杨叶子翻着滚儿落到了岳千凝的脚边。因为手腕的关系，岳千凝不能捡它起来，只是微微弯了腰，低了头，看到了它半黄半绿的叶片，上面有大大小小各种不规则的洞，岳千凝不知道它在生长的过程里遇到了什么，却知道它不是一帆风顺走到现在，更有那粗砺的叶脉，分明就是苍老的筋络，表示了这不平凡的过程。

看着这片叶，岳千凝似乎更加感知到人生的坎坷，也懂得只有顽强，才能够走到最后。

不想让岁月的伤感浸染了她想要快乐的心，于是抬头，那边的花圃中有盛开的菊花，浅紫的，金黄的，抖擞了精神，于寂静中绽开娇艳，给黯淡的清冷增添了亮丽的色彩。

因为距离有点远，岳千凝想走过去看清楚一点，念真却制止她：“小姐，就在这里吧，若是还想多驻留一会儿，待我去搬一把椅子来，你坐着，可好？”

春桃抢着说道：“还是奴婢去搬吧。”说完转身而去。

她倒是个伶俐的丫头，做事利落，岳千凝转头对着她的身影笑了笑，又对念真道：“也是难得出来，既然不能远走，就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曾几何时，岳千凝舞蹈的双腿灵动自如，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如今连多走几步路都是困难，实在是别扭。同时，她也觉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沉重了，想来是她的孩子在她腹中日益成长起来，这倒是令她欣慰的，她希望他早日出世，给她欢乐。

碧桃也是紧紧站在岳千凝的身侧，小心地扶着岳千凝：“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走出来了，就坐着晒一下太阳也好。”

岳千凝对着那菊花眨眼，无奈道：“连走路的权利都给你们剥夺，这日子，已经不是我的了。”

碧桃笑道：“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夫人想要的，终究都会得到。目前，也只是忍耐一下而已。”

岳千凝知道只能是如此，一切都需要忍耐。

春桃将椅子搬出来，岳千凝坐了上去，她又怕岳千凝坐下冷，翻身回去取了一条薄被出来盖在岳千凝的身上，道：“夫人这样子不会冷了，能够多晒一下太阳的。晒太阳对身体好，对腹中的孩子也好。”

这小丫头如此细心，还懂得晒太阳的好处，岳千凝对她赞道：“春桃懂得好多，知道这么多晒太阳的好处。”

春桃红了脸：“在家的时候，听嫂子们说的。”

念真看着春桃，取笑道：“只是听说了这个么？肯定不是了的，你一定还知道好多。知道这么多，只怕带孩子也会带得极好，对你将是大大的好处。”

春桃认真道：“她们说的，我自然是听到了耳朵中。你若有哪些不知道的又想要知道，我都讲给你知道，这样，对你也是大大的好处了。”

她们两个的话，让岳千凝和碧桃大笑起来。

念真本来是开春桃的玩笑，不料给春桃毫无痕迹地反击过去，念真一下子急了，红了一张脸，叱喝碧桃：“满嘴胡说！”

碧桃争辩：“是你说的，旁人哪有胡说？”说着她也笑起来。

萧瑟秋天带来的冷寂，被素凌和春桃的玩笑吹开，岳千凝也忘记了一切，跟着她们大笑。她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许久才散开。

只是笑声不能彻底扫清岳千凝心头的阴霾，笑声消失的同时，那些沉重又重新覆盖在她的心头，如同这秋天的萧瑟，无影又无形，却是真实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