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以退为进

蓝夫人也没有料到郭夫人会有此一说的，她有微微的发愣，片刻，她问道：“郭姐姐，听你之言，岳妹妹所希望的我们能够帮到她么？”

郭夫人正色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许多是事在人为的，只要你自己首先能够忍得下去，其它的总会有办法。关键是，看当事人需要什么。”她把目光对准岳千凝。

岳千凝忙道：“这件事情……如今，我想要的是，只要我月明院的人都平安回来就可以，其它的我不追究了。”岳千凝虽然是这样说的，然而她心中却是深深的刺疼。那个害她的人，他满意她的做法么？或许他觉得没有害死岳千凝还不够满意。也或许，岳千凝的宽容能够让他良心发现。不过，那些不是岳千凝所知道的了。

岳千凝的言语让郭夫人微微颤栗一下，她的脸色也在瞬间有怪异的神情，岳千凝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听她说道：“岳妹妹，关押在柴房的人，都是害你此次坠落秋千的嫌疑人，你若选择放了他们，就等于说你彻底宽容了那个人，你从此以后就让这件事情彻底地过去，是这样么？”她一面说，一面目不转睛看着我。

岳千凝点头，坚定地回答她：“是的，齐姐姐。我实在不想多追究什么了，我是受伤了，然而我懒得追究了。我只想让我的那些人平安回到我的月明院，哪怕那个害我的人就在其中，而我不知情，那么……就让我永远不知情吧。”

郭夫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众人不知道的神情，她忙道：“岳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倘若那个人不领你的情，以后类似事件任然有发生，你不后悔？”

岳千凝摇头：“不，随便吧。那些事情不是我阻止得了的。也许这个人放过我了，另外一个人又来了，我又能够如何？”

岳千凝悲伤她说的实话。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当初冯夫人害她，如今冯夫人不在了，这不又是一个人害她么？这个人要是因为她的宽容而良心发现，不再害她了，也难保其他人不来害她，她无力阻止，只能是做她能够做得到的，仅此而已。

蓝夫人突然唤道：“岳妹妹……”在岳千凝看她的时候，她又摇头，“岳妹妹，也许你这样做是对的，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了，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你希望的能够实现。”她的神情，表明了她的无能为力，令我伤感。

郭夫人看着蓝夫人，道：“蓝妹妹，要不这样，我们去把岳妹妹的意思转诉给老夫人，请她宽容，把那些人都还给岳妹妹吧。这是岳妹妹的意思，我们既然是她的好姐妹，就该为她想想，让她高兴，让她开心，你看好么？”郭夫人的眼中是殷切的期待，看上去比岳千凝还着急。

蓝夫人转而看岳千凝：“岳妹妹，你可想好的，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的想法，你放过了旁人，不等于旁人放过你的。更有，倘若那个人真的是就在其中隐藏，你放了他，就等于你失去了让他抵罪的机会，你……再也无法找得到他，你的冤屈就永远成为一个迷了，你愿意忍受这种屈辱？”

蓝夫人是慎重的，她对岳千凝这种想法颇为犹豫，不似齐李夫人那种坚定要为岳千凝去做这件事情的样子。

岳千凝说道：“蓝姐姐，我的确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真的。我自然是痛恨那个害我的人，只是那个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我们找不出任何的证据来，单单凭着猜测就把那么多人关押起来了，这对他们不也是一种不公平么？一个人的罪孽，连累这么多人受害，我实在不忍心。蓝姐姐，天气渐渐冷了，淑晴和晓薇她们又是姑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阴冷地方……我想想就害怕的。”

岳千凝是真的害怕，因为她去过，她知道，还有她也想起晓夏那僵硬的死体，想着淑晴和晓薇就在那样的地方，她实在揪心。岳千凝绝然道：“我只想让淑晴她们回来，回到我身边，小虎子他们，我也不相信他们会害我。”

岳千凝看到郭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仿佛还有一丝紧张，岳千凝暗自咬了咬牙，恨声道：“哪怕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害我，我也放过了！”而她的内心，却在挣扎，我就真的能放过了？

这件事情，若是有机会，岳千凝一定是要查的，此时这样，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她相信被关押的人中没有凶手，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岳千凝不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想让其中的一个无辜者顶罪，而放过真正害我的那个人。若是时机到了，她同样要把那个人揪出来。这样想的时候，她心中很平静，她没有觉得她残忍，而是觉得她获得了智慧。在这深海一般的王府，哪怕表面风平浪静，内里也是暗涛汹涌，她需要用手段了。

岳千凝又说道：“我真的不想追究了，我愿意用我自己付出的代价换取大家的平安安宁。”

当然不是说她就轻易放过了那个人。她在暗暗地打算，那个人，有早一日岳千凝一定要让他显出原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能等。

蓝夫人用复杂的目光看岳千凝：“妹妹，还是不要太任性吧。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这样想的，说不定那人还以为你的宽容是软弱可欺，不会就此罢手。”

岳千凝断然摇头：“蓝姐姐，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是我月明院的人都能够平安回来，我都无所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岳千凝学会了撒谎，学会了口是心非。但她没有办法，情形所逼，她不这样又能够如何？

郭夫人看着蓝夫人，目光游弋，很显然她不太相信岳千凝的话。又与岳千凝说道：“岳妹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既然是这样的决定，那么……我倒是愿意帮你一把，成不成却不知道。”

郭夫人在与岳千凝说话，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蓝夫人的脸。她是在让蓝夫人知道她完全是为了岳千凝，完全是一片好意。岳千凝看得出来，她说道：“既然如此，就烦劳齐姐姐多多费心，在老夫人处多多为我的那些人美言了，我代替他们谢谢姐姐。你看这天气早晚的时候越来越冷，在那种地方多待一天也是多遭罪一天，就请起姐姐不要过多的拖延，尽快为这些人在老夫人面前求情。”

郭夫人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答应道：“好，此事我回尽力而为。不过……我一个人这样说，毕竟也没有多大的份量，就还是烦劳蓝妹妹与我一起，这样好说话。”

事到如今，蓝夫人也无法再做推辞，犹豫着看看岳千凝，岳千凝给她一个意会的眼神，她这才说道：“听齐李姐姐安排，如此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怎么不愿意去做呢。不过我人微言轻，只是给齐姐姐做一个陪衬，那些话，需要齐姐姐自己去说。”

蓝夫人的话似乎让郭夫人有点为难，沉吟良久，又说道：“这样吧，岳妹妹，我们到端阳院那里在老夫人处求情，你……也在二王爷带太医来的时候，设法在二王爷面前说句话呀，这样才显得你自己有诚意。王爷不在府中，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许多都是二王爷做主，他答应才更加好办。”

要岳千凝见到常怀德不是难事，岳千凝相信若她派人到他那里传话说她要见他，他会放下一切事情到她的面前，只是她不会那样。让淑晴他们离开柴房虽然是她急切期待的，她也不会去求常怀德。不是她没有想过，而是上一次在花园的巧遇就引发了许多事端，她在请他出面旁人会这么看？人言可畏。

这一回有了郭夫人的话，岳千凝想她可以和常怀德说这个事情了。等他来了以后她和他说明。从岳千凝摔伤以来，每隔几日他就来她这里一次，每次到来都是与宫御医一起。岳千凝不知道他是为了避嫌疑，还是完全为了她的身体，非要带着御医才到她这里。

蓝夫人她们走后，念真悄悄问：“小姐，你从秋千上坠落这件事情，你是真的不想追究，就这样子放过那个人么？”

岳千凝笑着看念真，念真手里端了人参燕窝粥，银碗在她手里不动，她另外一只手里的小勺也是不动，只是看岳千凝，从岳千凝脸上想要看出真正的意图，岳千凝故意逗她：“那你说怎样，把你认为高明的法子说出来，我也听的。”

念真面容慎重，小心道：“我觉得小姐这样做，也不等于是就这样让此事不了了之的吧。此次柴房中关押的都是我们凌霄院中的人，小姐觉得那个人不在这些人里面，才这样做的。至于说那个人……确实隐藏很深，不是那样容易就暴露出来让我们知道，与其让我们的人受苦，不如让他们出来。这件事情，我们在慢慢的查。”

岳千凝给念真一个赞许的眼神：“知我者，念真也。”

念真微微有点得意：“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若一点都不懂得小姐，不是白白跟着小姐了么。”得知岳千凝的真意，念真总算放心，用小勺盛起粥来，送至岳千凝的唇边：“小姐快吃吧，一会儿冷了。”

许多事情真是巧合，岳千凝没有想到这个晚上常怀德又到了她这里，他的身后依旧是宫御医。

常怀德看到岳千凝精神比之前大好，十分喜悦：“你恢复的还算不错，这样小王也就放心许多。”若是没有旁人在场，他一准是直呼岳千凝的名字。此时却不能，他又不愿意称岳千凝嫂子，就你你的，用这个代词来唤岳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