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威严的责问

晨风习习动花影，垂叶萧萧展碧痕，抖落清露碎无声。本欲独善吾自身，千头万绪树绕藤，含悲忍泪步前程。岳千凝心中悲愤，一路行来，不觉已是端阳院的大门。

守门的奴才见岳千凝到来，慌忙行礼问安，岳千凝一概漠视，径直走往内堂。早有中门的丫环瞥见岳千凝的身影，到内堂禀报去了。待岳千凝行至内堂，还没有达到，屏风后转过来一人，她抬头一看，是常怀德。

真是冤家路窄，岳千凝内心无端对他生出不满，若不是遇上了他，何至于有此风波？当然她也清楚她更有错，她若不是到瑞芳园去，这风波又何曾刮起？再说他约她说话，也是事出有因，真的对她不曾有非分之念的。岳千凝怪常怀德给我造成麻烦，与此同时，她何尝不是也给他带来麻烦么？

一时游移，怔怔忡忡，常怀德已经走至岳千凝面前。他落落大方对岳千凝一笑：“嫂夫人早。”神态淡然，潇洒落拓间清纯如水。岳千凝不知道昨日之事已经被人谣传他是不是知道，若他已经得知，却全然不在意，倒是她的小肚鸡肠了。

无论怎样岳千凝是不能失了礼节的，她也对他盈盈一笑：“二王爷，早。”

常怀德含笑点头，看着岳千凝道：“老夫人在等着你了，去吧。”说完飘然而去。

岳千凝依旧有些发证，不过他已经把昨日之事了然于胸她已经看得出来，想来他来此是为了此事了。而她又该作何说辞？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告诉了她什么？那怕岳千凝做万种设想，因为不能犹豫着在此止步不前的。与其胡乱猜想着折磨自己，不如彻底一点。

岳千凝又昂然抬头往前走来，步履之间有了坚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俗语她怎么给忘记了？

老夫人在太师椅上端坐，手里捧着一盏茶，见岳千凝走了进来，伸手把茶盏递给了身旁的丫环。岳千凝偷眼看到老夫人面色平和，没有怒意，心中的紧张多少也消除一些。她很明白，那怕她行得正坐得端，在这种事情上被人说三道四总是不光彩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不光彩，不仅仅是她的品行受到质疑，她还亵渎了旁人的尊严，总之，她违背了一个正派女子遵守的规范。

不过岳千凝知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所有她能够坦然面对老夫人。近前一步，她欲跪下：“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福寿康宁。”

老夫人抬手制止岳千凝跪下去：“何须行此大礼？你已经是皇封的诰命夫人，老身面前不必行此大礼了。坐吧。”

岳千凝福了一福：“谢老夫人。”然后落座。

老夫人微笑看岳千凝：“忠儿远行，大家都担心着，想来你也是的吧。”

岳千凝正色道：“是，千凝担心。王爷是千凝的夫君，是我依附的人，他远行，我恨自己没有本领，不能随他而去为他分忧解愁。”岳千凝不是随口敷衍，若她真的是晓通武艺的女子，她一定会随他而去。

老夫人道：“我们是女子，无法与男子比拟。我们做的，是尽好女子的本分，让男子无论行走到哪里都无有挂碍和烦忧才好。”

岳千凝听得出老夫人的弦外之音，是在射影她的行为了，岳千凝明白她没有做错什么。起身，她对老夫人施了一礼，正色道：“是，谢谢老夫人教诲。”至于她的弦外之音，我不管。

老夫人面色平和，和蔼笑道：“自家人说话，平常些就好，不要太过于拘礼。今日你过来了，不如我们娘儿两个说些体己话，如何？”

老夫人所说的体己话，岳千凝知道是什么，于是答道：“正好，听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左右环顾一眼，目光威严：“你们下去吧。”

“是。”

所有的丫环仆妇忙答道，然后相继离去。顷刻间就只剩了岳千凝和老夫人。岳千凝说道：“老夫人，有何指教，请告知。”

老夫人沉吟，半晌，叹息一声：“玥丫头，这样大清早的，你来我端阳院，不是单纯给我问安的吧？”

她的目光扫过来，岳千凝有一丝不安，她知道她不是，若不是她碰到了这样糟糕的事情，她不会在今日来这端阳院。不过她也不能这样直言说出她的心理，而是婉转道：“老夫人，晚辈想来看望老夫人，顺便也有一些事情说与老夫人的，想来老夫人已经知道。”

岳千凝又想起了刚才见到常怀德，不知道他是自觉来给老夫人说明白的，还是老夫人遣人把他找来的。

老夫人还是言归正传了：“玥丫头，你也是聪明之人，许多事情不用老身言明你就已经知晓。昨日之事，熠儿刚刚过来已经说过，你是见到他的了吧？想来你也明白他是为此事而来的。他来是老身遣人要他过来。他一贯也是倔强的性子，自己无错是不会在乎的。你与他相遇之事，老身相信是平常，老身也会尽力让这件事情平复的。不过，老身还是要提醒你，今后，那怕自己绝对心无旁骛，也要提防小人之口。府中无事生非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哪一个人能管得了的，你谨慎一些，明白么？”

岳千凝连忙答道：“千凝明白，谢老夫人教诲。”抬眉之间，她似乎看到老夫人在突然之间更显苍老，岳千凝由不得暗暗心惊。她也恨她自己，是她，都是她的错。可怜天下父母心吧，老夫人也不能例外。常怀忠是她的儿子，常怀德更是她亲生的儿子，而她是夹在她两个儿子之间的那个女子，她才是罪魁祸首，岳千凝惭愧。

一种愧疚不由生出，岳千凝黯然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与二王爷多话，引出这样的事端，令老夫人伤心。”

她心中明白，就老夫人而言，常怀忠常怀德都是她的儿子，她的两个儿子争夺一个女子，她做母亲的心中何其难受？

老夫人叹息：“你也不用为老身多做解释，熠儿已经把一切原位都说与老身知晓。老身相信你们。”

“多谢老夫人。”岳千凝真心真意地说道。

“老身在见到你的时候，看得出你姿态中满是韵味，绝不是一般百姓家的女儿，却也不知道你更有一番身世，连老身也有些难过了。这些都不用说了。不过，你既然来了，老身还是要说明白。从你到府中的那一刻开始，老身就开始担心，担心什么想来你也明白。最初的时候，是熠儿遇见了你，就是因为你的出身，他无法带你进府，困惑中去请煋儿帮忙。也是他太过于信任煋儿，满以为旭儿能助他如愿，不料……千凝你明白，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煋儿的不对。唉，老身老了，儿子们自有他们的做法，老身能够奈何了谁？也是你太过于优秀，才遭致了如今这个结果。”老夫人摇头。

岳千凝觉得她该解释一句，于是说道：“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二王爷，期间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王爷与千凝一起，从来没有说过其中的过程。我知晓此事，还是偶遇二王爷，二王爷虽然说了出来，却并没有与我之间有任何瓜葛。此间一切，我也是完全作为不知，并没有对王爷吐露一个字，请老夫人相信。”

老夫人久久看岳千凝，岳千凝不知道她是何意，那怕没有过错，被她这样看着也觉不好意思，岳千凝微微垂下头来。

“老身知道你一切都不明白，也知道你会这样做。”老夫人的话中透出无奈，“在对待你这件事情，煋儿做得实在不够光彩，熠儿难免有怨言。不过熠儿顾全大局，都隐忍了下来，也难为他了。只是现在，木已成舟，那怕熠儿心中作何想，你已经是煋儿的夫人，你该懂得现实就是现实，现实需要我们尊重，有时候反抗现实徒劳无益，明白么？这一生，你与熠儿之间，没有丝毫缘分了，你一定要明白。”

面对老夫人的肺腑之言，岳千凝可怜她一个母亲的心，岳千凝也知道什么是该的什么是不该的，就因为现实，岳千凝点头，语言坚定：“既然我已经做了王爷的夫人，那么我就是王爷的人，这一点我明白，也懂得怎么做，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难为你了，难得你懂事又聪明。熠儿没有看错你，煋儿也没有看错你。只是……事到如今，这一切就都有你一人担待了，老身相信你是一个事事得体的女子。昨日之事，无论旁人再说什么，我们就都当烟云了。不过提醒你，今后，无论怎样，昨日之事绝不能再有，也不许用任何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明白么？老身是两个儿子的母亲，无话可说，你不要为难老身。”

老夫人定定地看岳千凝，为难和无奈暴露无遗，同时目光对她含满了殷殷期待。岳千凝懂得她的心情，两个儿子争夺一个女子，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做？如今事情有了定局，她希望这个定局永远维持好，不出任何差错，而维持这个定局的，是她。

老夫人希望岳千凝的心不要摇摆，要对一个人坚定不移，不要在任何时候对另外一个人有丝毫情愫，岳千凝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