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关于爱和敬

岳千凝心中感叹，原来她也不得不现实，不得不虚于委婉。此时她是不想媚惑常怀忠的，因为心里杂乱，然而现实面前，王爷面前，她难以做到完全的以自我为中心。她是常怀忠的夫人，她做的必须是依从他，顺从他，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彻底地保全她自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常怀忠的平安与否也与她息息相关，他需要她她怎么能够无动于衷，怎么能够漠不关心？

常怀忠将她拥在怀中，温柔唤道：“千凝，本王要你爱，不要你敬。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的敬是互敬，爱么……”

“怎样？敬是平等的，爱不是平等的，对么？”岳千凝仰脸看着常怀忠。

常怀忠重重点头：“千凝永远是明白的。本王渴望的是千凝的爱，很怕千凝的淡漠。”

岳千凝心中感叹，真难为他了，常怀忠竟然说出了这个怕字，好像从她见到他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个怕字，却把这个字用在了这里，用在了她身上，岳千凝确实也感动。尤其是这种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如果不是在乎他何至于如此说？岳千凝由不得动容：“对不起，王爷。千凝本性，有时候看上去是淡漠一些，但千凝的心中没有淡漠。也怪千凝嘴拙，平日里说话不会巧妙，不能让王爷称心如意。”

常怀忠终于笑了：“那还是因为千凝的傲气罢了。”

迎着他深情的目光，岳千凝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王爷，你到底是哪一日启程？”这个还是她最关心的了。

“在过三天。”常怀忠淡淡说道。

“三天？这么快？”岳千凝完全惊骇。

“是。皇上已经准我不去上朝，在家用这三天的时间休息，整理行装出发。”常怀忠紧紧贴了岳千凝的面颊。

三天，仅仅是三天，岳千凝从来没有觉得三天短暂，此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紧迫感，仿佛三天的时间就是转瞬之间。她不由紧紧抱紧了常怀忠，仿佛是怕一松手他就飞掉一般。同时她又想起，常怀忠离开之前也就是三天的时间，需要对他如对她这般关心的还有许多人。他是属于这许多人的，不能独独留在她这里。岳千凝很明白。

真的，他来看她已经足够，她不能贪婪，不能独占他。想及此处，那怕心中不舍，岳千凝还是说了：“王爷，为什么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就要离开？也太快了一下，令人措手不及。”说着她松开了他，“既然如此，那王爷已经来看过千凝了，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就请王爷去看一下其她的姐妹，她们同样为王爷担忧。”

“千凝，为何要赶本王走？”常怀忠的眼中露出哀怨。

“哪有，千凝不是这个意思，王爷该明白的。”岳千凝又看着常怀忠。

岳千凝心中难过，她想她的目光一定是清澈的，无邪的，她知道她的心，她并不愿意让常怀忠离开她，但她不能不让他离开，因为别的女子和她一样，或者她们更加渴望他。同时岳千凝也极度悲哀，一个女子不能把自己分割，而一个男子却是这般的把自己分割，分给每个人一份。她不理解男子的心，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从一个女子的房子走入另外一个女子的房子，这一边的热情还没有消退，那一边又是这样的热情他们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本王累了……”常怀忠看上去有些恼怒。

岳千凝软语道：“王爷，你以为千凝舍得王爷？只是王爷是属于大家的，不是千凝一个人的，所以无论怎样，千凝也要王爷顾全大局。”

常怀忠叹气：“这也是本王难以明白的，本王懂得你是深晓大义明白道理之人，知道你的贤惠。你的话本王无法反驳。只是，本王更知道女子善嫉，许多女子就喜欢争风吃醋，想来你更明白。可你为什么就不呢？本王更愿意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你能够挽留，能够说不，这样也可以让本王看到你是真正的在乎本王，爱本王，你却从来都不这样，好不叫本王心寒。这样的你，本王如何得知你是不是在爱着本王？”

岳千凝摇头：“千凝是爱王爷的，只是方式不同--羁绊缠绕是一种方式，成全放手也是一种方式。。千凝想做后者。”

“你是不屑于本王，还是不屑于那样羁绊缠绕？”常怀忠紧紧盯着她，不得真相誓不罢休的表情。

岳千凝再次摇头：“王爷应该明白，千凝不想那样去做，不是不屑于王爷。王爷不明白的。”

常怀忠依旧盯着她：“那么，若本王此刻立刻起身呢？”

岳千凝看着他，缓缓道：“千凝会难过，但千凝不去做丝毫挽留，更不会流露不舍。因为王爷全力以赴比心有牵绊的胜算更大。”她说的是心里话。真的，常怀忠若此时离开，她真的是难过的，毕竟他要远离，离开很久。但是，一个人如果心有所牵，会不能放心去做某件事情。

没容岳千凝反应过来，常怀忠已经紧紧抱住了她：“不说那些话题了。告诉你，本王不想被人分割，只想完整的属于你一个人。”

岳千凝内心感动，她柔声道：“王爷，毕竟你不是千凝一个人的，你来看望千凝，千凝就已经很满足了，其她的姐妹你也要照顾好。”

“若总是顾忌那么多，本王还怎么活？今晚本王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常怀忠打断岳千凝的话，有些蛮狠，更皆霸道。而岳千凝，复杂的情绪一起交织，却知道不能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王府陷入空前的忙乱，连空气中都是匆匆忙忙的味道。为常怀忠整理行装的事情由岳千凝和金夫人安排，家将出行方面的事情，是常怀忠和常怀德安排。

期间岳千凝见过常怀德几次，他的神情落寂中含着忧伤，她知道是因为秦夫人的过世，我心中也难过。常怀德看她的眼神依旧特别，不知道他是因为秦夫人的死还有纠结于往昔和她那些相逢中？常怀忠的脸上不见丝毫异样，岳千凝不知道他做何感想，或者心里有没有纠结。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在这个时候在意的，因为常怀忠要远行。

常怀忠临行前的一晚，又来到了岳千凝这里，因为离愁别绪的影响，他似乎不是很高兴，岳千凝明白他对她的牵挂和不舍，不忍再说要他去别处的话，而是隐去一切的伤感对他笑，她知道她该怎么做。

常怀忠见岳千凝如此，也笑逐颜开：“千凝，难得你这样。”

岳千凝强颜一笑：“王爷，千凝见到王爷的时刻，就是最开心的了，只是不想说出来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这句话果然令常怀忠开心：“当真的么？”

岳千凝认真说道：“当然，千凝何曾骗王爷，只是千凝不愿意流露而已。”

常怀忠却叹气：“若本王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这样，本王该多高兴。”

岳千凝笑：“以后的日子里，千凝见到王爷的时候，不再隐藏自己的高兴，都露出来给王爷看，让王爷知道，千凝在见到王爷的时候，都是最快乐的。也希望王爷永远给千凝快乐。”

常怀忠一脸陶醉：“好，以后的日子，本王一定会让你快乐。”

岳千凝点头：“好，千凝等着。”她明白，她必须说些开心的话，鼓励他，让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也知道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意他。岳千凝希望他因为珍惜别人而珍惜他自己，然后平安回来。

五月初一，常怀忠走了，带走的家丁家将都是合府中武艺最为出众的，这样他们也安心。不过也因为常怀忠的走，整个府中顿时陷入沉浸，空旷的如同没有了一个人。

今年的整个春季，因各种原因和忙碌，极少探访春天的葳蕤。百花争妍的繁盛美景在这初夏应该是最好的，牡丹雍容，芍药芬芳，可岳千凝现在感觉到的已经是淡淡的炎热，连踏步琼苔园的兴致都没有。

念真害怕岳千凝闷着对身体不好，极力要我去琼苔园的碧清池看早开的荷花。其实时令还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碧清池的荷花却因为碧清池特殊的水温而早早开了，成为园中的一道胜景。

岳千凝想碧清池中的荷花一定很美，田田荷叶波中吐翠，簇簇菡萏俏立摇曳，有无限风光飘逸，万种风情袅娜，那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向往，只是因为她的倦怠而被忽略，一直都没有去看过。这一次，她点头同意。

淑晴喜悦道：“夫人终于肯外出走走了，大好的日子，出去玩赏一下，于身心大有裨益。”

晓薇也道：“是啊，好像许久都不见夫人外出，该出去看看。如此时节，无论那里都欣欣向荣，看了令人心胸豁达。”

岳千凝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就连晚上的时间都一块儿在那里玩赏吧。夜晚的荷塘，月色中的荷塘，于朦胧中更有一份飘逸之美，还体现一种欲诉还休的滋味，妙不可言的。”

淑晴笑道：“夫人如果愿意，奴婢们自然会陪着的，只要夫人喜欢就好。”

晓薇打趣淑晴：“你这心没有端正，你是什么目的，到底是为了夫人还是为了你自己玩耍？”

淑晴做委屈状：“冤枉啊。”

看她们这样，岳千凝明白这几日她的闷闷不乐，连累她们也不敢自在，笑道：“既然要出去玩赏，就早去早回，那些活计等着回来再说，现在不必耽搁了。”

几个人走出凌霄院，竟自往蕊芳园而去。初夏的风带了温润的芬芳，夹杂了草木的清新，更有百花的馨香，以及阳光的味道。穿一重重院落，过一座座亭台，疏花吐蕊，翠柳垂丝，令人心旷神怡。

岳千凝想独处，或者说此时的她不愿意被打扰，所以令念真淑晴她们自去玩耍，她一个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