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哪一个才是爱情

岳千凝一时迷离，他之前看她的时候有过这种目光，只是她没有刻意地在意过，或者是此时，这个特殊时刻——在她和他同时为一个特殊女子主持过丧事的特殊时候，他的目光于往昔有了不同，多了一份深沉的内涵和更宽广的包容，和无比的珍惜，还有更深层次的彻悟吧，令她内心震撼。

当然了，也许是她自己的心情有了变化，才对他的目光有此反应。岳千凝看到了失去，返回来再看她的拥有，这种感觉自然会不同。一时，她觉得全世界只有我和他，一切的外在都是作为了她和他在一起的陪衬，她的目光碰触着他的目光，空气中是他们两个四目相对的火花，整个空间里，她是他的唯一，他是她的唯一。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过爱情，从她碰到岳宇涵的时候直到现在，她知道对她有爱的男子是三个，岳宇涵，常怀德，常怀忠。我对岳宇涵有依赖，对常怀德有向往，对常怀忠的感情比较复杂，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

常怀忠也是用特殊的方式闯入她的生命，在她看清他的容颜时，他注定就是她的夫君，已经无法更改，她也毫无选择做了他的女人。

岳千凝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归属！此时，常怀忠给她的感觉是，他是她的归宿。虚无飘渺的感觉和想象都不及此时的踏实，他拥有她，她拥有他。那怕在心灵的深处，她和他从来没有激情四射的火花碰撞，没有绚烂的华彩展现过，可是看看到生离死别之后，她们两个面对面，这是真实，触及灵魂的真实。

静默中，常怀忠慢慢拉起她的手：“千凝，我们去用饭。”

岳千凝点头：“好。”

简简单单的话，却包含了生活中最复杂的内容，一切的一切。常怀忠给她的没有多少风花雪夜的浪漫，无论在任何场合下，他都没有华丽的词藻和勃发的诗词佳句，他是另类的一种男人，她的感觉中他更多的是威武，也许有更为丰富的哲理存在。

饭毕，他们两个稍微歇息一下后，进入浴室洗浴。这是从她进入王府以后，他们两个第一次一同洗浴，他们不用丫环服侍，只他我们两个，她服伺他，他服侍她我，就好像民间一对普通的贫贱夫妻。

许多日子以来，每次赤身面对常怀忠，岳千凝我总有一层心理上的障碍，仿佛对他有所隐藏一样，也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是她不能摈弃。今日，突然的这种感觉不复存在，她极其自然地面对他。

在洗浴完毕之后，任他帮她擦干头发上的水滴，任他为她披上轻薄的罗衫，然后将她抱起，走往寝室。她本能地攀附于他，依偎在他的怀里，伸手环绕他的颈项。她的罗衫拖曳在地，他的脚步徐徐张开，在温润的空气中飘袂。

床上是锦绣的丝绸被褥，绣着微波荡漾中的并蒂莲，枕头是鲜艳的鸳鸯枕。常怀忠缓缓将她放在如云一般柔绵的床上，拿下她身上敞开的罗衫，扶她轻轻枕在枕上，又把锦被盖在她身上。她没有言语，他也没有言语，空气中只存留丝帛细微的窸窣和她们两个轻微的呼吸。剩下的，是宁静……只是这宁静不是枯燥无味和孤寂，而是融入了一切的丰富和厚实，蕴含太多的感情，包罗万象的繁复很深沉，令人充实，踏实。

这一切，本来就存在，而此时就好像专门为了他们两个而存在，有了特殊的意义一样，岳千凝的心也充斥了从来没有过的另类感觉。

她看到了麒麟烛台上摇曳的红烛，烛影摇曳着安详的静谧。她又看向常怀忠，他已经把裹着身体的长衫解开，渐渐袒露没有内衣裹身的胴体。

记得往昔她总是不大敢看宽衣的他，今日她不知为何完全将那种难为情的羞涩抛开了，一双眼睛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的裸体在她面前徐徐暴露。常怀忠匀称结实的躯体，优美又充满力度，张弛着雄健的力量，令她的心跳荡不已。

在他撩开锦被与她并肩躺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羞涩和不安，内心深处第一次涌起接纳的认同。

第一次，躺在床上的他们两个不开口说话，然而一切都有了默契。在他转脸向我的时候，她也转脸向他，他的唇碰触在她脸颊的一瞬，身体也移到了和她贴紧的距离，没有了空隙，她柔滑的肌肤迎上了他坚韧的肌肤，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

很突然，他的身体瞬间僵硬，所有的动作停止下来，脸上的表情诧异：“千凝，你冷么？”

岳千凝明白他的所指，回他一个干净温馨的微笑：“没有，何况王爷就在身边，千凝怎么会冷？”

灯光隐含的幸福溢满了整个罩着床幔的小小空间，灯光朦胧中透射的温馨浪漫渐渐起伏，常怀忠眼中的光亮闪烁着火焰，仿佛是对她这句话的感激，那光亮跳动了一下，继而他用整个身体包裹住我：“本王最大的心愿就是永远给你温暖和幸福，只是不知道本王能不能做到？”

岳千凝心中一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个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她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这样说，你能够做到，一定能够做到。”

“但愿，你想要的一切本王都能够给你。”

“王爷，你给了千凝的已经太多了，千凝都要不起。有你在，千凝都够了，不再渴求什么。”此时岳千凝这样说，是真心的。在看到秦夫人死亡后，常怀德那种憔悴的模样，她觉得她有了很大的改变，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那怕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也希望两个人都存在。她还是希望常怀忠就在她的身边，那怕他厌倦了她，将她弃在这月明院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她也希望他好好存在。

常怀忠微笑：“千凝，懂事如你，叫本王如何割舍的下？”

“那么，就让千凝永远在王爷身边吧。”若是之前说这话，她是虚伪的，今日的此时她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不包含爱情，却是她的真实心意。

“好，我们就永远在彼此的身边……”

红烛的光焰倾泻旖旎的晕影，照射罗帐中的葳蕤胜景，温软的肌肤最终交缠在一起，常怀忠用他的身体覆盖了我，在她的身体上起伏跌宕，她被他带着在波谷浪尖上颠簸，最终坠入如梦如幻的境地。

不记得时间流失了多少，待到所有的浪潮褪尽，她温顺地伏在常怀忠的怀里，才逐渐明白：从她进入王府直到现在，她是第一次真正把自己的整个身心全部交付于他，包括让他融于她的灵魂。这一次，她不仅仅是用身体，而是用心用灵魂迎接他做了我她的夫君。

岳千凝又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为什么总是在经历之后才出现另外的感悟？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变得成熟，却知道她是变得现实了。她懂得了更多时候，人是在现实中生活，而不是在理想中生活，精神的东西总是太过于虚无飘渺，难以捕捉。

岳千凝不知道常怀忠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见到的她，却知道她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注定了今生他们的结合。她也明白了，今后，无论是荣耀还是侮辱，她也不能再离开他了。

寂静中，他们两个慢慢都回复了平和的状态。岳千凝因为白天的休息，那怕此刻有过激烈的情爱，也并不觉得累，然而她知道常怀忠已经很累。她不动，就那样卧在他怀里，如同一条小船泊在风平浪静的港湾中一动不动一样，她想让常怀忠安静地睡去，他需要好好调养精神。

没料到，在岳千凝睁眼望向常怀忠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合眼睡去，而是看着她，见她看他，他露出一个笑容：“千凝，怎么不睡，不累么？”

“千凝不累，王爷快睡吧，明日还要上朝，许多事情都等着你处理。”岳千凝觉得他的笑容中隐含苦涩，所以我用一只手拂了一下他的面颊，又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眼皮，给他这样的安慰，希望他睡的更好。

常怀忠却轻叹一声：“千凝……”

岳千凝有些微的疑惑，答道：“嗯……”

“千凝……”

他再次这样唤她的时候，岳千凝终于意识到他是有事要与她说，忙问：“王爷，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潜意识中，她明白这不是令她快乐的事情，不然常怀忠不会这样吞吞吐吐。

果然，常怀忠说道：“本王实在不愿意告诉你，想着你总有一日会知道，不如现在就说给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岳千凝焦急地问。

“可能要有战争了。”常怀忠的声音极其平静，然而这平静下却是暗流汹涌，澎湃着黑色的漩涡。

“为什么？”战争……有战争就有死亡，岳千凝的脑海里涌现出残阳古道，金戈铁马，更多的是……血！那样的残酷，令我不寒而栗。

突然她又清醒地意识到常怀忠是武将，若是发生战争，奔赴战场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么，他将会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岳千凝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不，不要，朝廷会维护和平的，不要战争吧，和平多好，百姓安家乐业多好。”

常怀忠用一只手轻轻抚摸岳千凝的后背：“傻呀，谁会愿意有战争发生？谁会愿意恣意杀戮？除了那些想要争夺土地权力的人。或许我们只是常人，没有那样多的欲望，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不懂得他们对战争那种热血沸腾的渴望。一切的一切，我们只是被动的接受。其实我们如今的皇上也是仁慈的，他同样向往有一个和平的国家，然而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皇上说了算，他所谓的金口玉言也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常怀忠又是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