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莫名其妙的死亡

看着常怀德的背影离开，岳千凝突然想起昨日来府里祝贺的都是朝廷上的重臣了，诸如京兆尹这样官职稍微低一点的，只能是等着今日才能够到来，那么官职更低一点的就只能是后天了，如此类推，京城的、还有地方上想要和常怀忠拉关系的等等，来人一定不少，自然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够消停的下来吧。

这样想着，只是感觉倦怠，到底需要几日才能够消停下来？可岳千凝知道这些都是冲我而来，旁人尚且不说什么，她不能有丝毫懈怠。所以强打精神和老夫人他们一起出去迎接客人。

看着众人，岳千凝不知道他们心中又作何感想，是不是心中很恨她，恨她我给他们带来这诸多麻烦？

午饭后有些空闲，就着这个机会，岳千凝偷偷把我的想法和蓝夫人说了。蓝夫人笑着安慰她：“你胡思乱想什么呀，府中这样热闹总比得过门可罗雀好吧？这是旁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呢。这些又都是因你而来，你应该感到高兴开心才是，不可以忧心忡忡的，没人会说什么，大家除了高兴不会有旁的想法。”

岳千凝苦了一张脸：“大家安安静静的多好，总是这样忙碌，不累么？”

蓝夫人笑着敲了敲岳千凝纠结的眉头：“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这样虽然忙碌了一些，可这样的忙碌正好打发无聊的时间是不是啊？没有这些事情，大家闷的很呢，这样热闹些才更加开心呢。累点却也充实，总比无聊要好，对吧？”

岳千凝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与她而言，她相信她是真的这样想，不过她是她，不代表旁人，岳千凝心中明白。

虽然唱戏是三天，可来人以后不能比应酬，一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整整应付了十天才算彻底地消停，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暗自窃喜着，没事了，我可以好好休息几天。说实在的，这几天岳千凝实在累了，她想全府上下的人也都累了。想想这几日所有人的累，她心中又是歉意，极力祈祷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些，让所有人都好好歇息一下。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不过这三天里，她也完全回复了精力和体力。身体正常了，心却不正常起来，她又想起岳宇涵，不知道他这个时间里是不是已经平安地到达塞外？巴图鲁王爷有没有为难他？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塞外，岳千凝总是有不好的感觉，仿佛那里风起云涌一样，而这一切，又都和岳宇涵有关。岳千凝知道这是她的多疑，岳宇涵不过是巴图鲁王爷的义子，巴图鲁野心勃勃想要侵犯中原，岳宇涵却不是希望挑起战争的那个人，塞外的一切又怎么会和他有关？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诰命夫人的封号让她在府中的地位突然高了起来，却没有让她变得快乐，相反的，岳千凝一日日陷入忧思之中。

这一天，她百无聊赖，手里捧了一本书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于是走到琴案前坐下去，手指刚刚碰到琴弦，晓薇匆匆忙忙从外边走进来：“夫人，又出事了。”

看着晓薇一张惊骇的脸，岳千凝吃惊：“怎么了？”

“夫人，昨晚，昨晚……秦夫人自杀了。”红梅气喘吁吁地说，慌慌张张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如同受惊的小动物，惶恐不安地看着岳千凝，一如等待她的解救。

岳千凝一惊，心霎时坠入冰窖。自杀？如何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和秦夫人接触不多，对她的印象也没有那般深刻，却记得她看着她时的那个眼神，有些微的胆怯和羞怯，也记得她的话语，希望她在舞蹈上指点一下她，因为常怀德嫌弃她的舞蹈浅薄。

而岳千凝，因为诸多不便的原因，或者说是她过度的忌讳一直不去与她亲近一点，即便能够接触的时候也始终保持了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令她也无法与她接近，就这样的--她和她就是这种关系。如今她又死了，我她和她的关系也就只是停留在这个层面上，再不能有一丝的推进。

她死了……岳千凝真后悔当初没有实现她与她学习舞蹈的愿望。

她还记得前几日在王府为我庆贺诰封的那一日，在端阳院里她见到了她，那天她想到找个机会指点一下她的舞蹈的，没料到却成了永久的遗憾，岳千凝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殒落，给岳千凝的唯有震撼和悲哀以及无尽的疼痛，她虚弱地问道：“为什么？”

晓薇摇头：“不知道。听说秦夫人是穿戴齐整后吞金自杀，没有一个人察觉。今早她的丫环进入房中才发现的。”

岳千凝想起了晓夏的自尽，她的自尽是被迫的；冯夫人的自尽，她的自尽是痛苦的；秦夫人的自尽应该说是残忍的了，她的状态比旁人的状态看上去体面又富贵，吞金……普通穷人家是没有金子的，应该说秦夫人就不该这样，而她却这样选择，是谁在威逼强逼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是她自己想不开而已。在平静的时候选择自杀是需要异乎寻常的勇气的吧，岳千凝实在想不出秦夫人在把金子含入口中的时候是如何吞咽下去的。

“秦夫人自杀的晚上，二王爷又在哪里？”岳千凝看着晓薇，心中在想是不是常怀德和秦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二王爷是歇息在书房的。好像听说有很久的日子了，二王爷晚上都是独自一人在书房歇息，并没用去过那一个夫人的房间。”晓薇回答。

岳千凝暗暗心惊，常怀德怎么会这样？起身，她从琴案旁走出来对晓薇说：“随我到秦夫人那里去一趟。”

晓薇欲言又止，岳千凝明白她想阻止她，但晓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帮岳千凝把身上淡青色的衫裙换了，让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绣着兰花的纱衣。就这样，她们两个匆匆出门。

岳千凝不管时间是不是合适，不管她就这样的去看秦夫人是不是合适，一味的向外边走去。她想见见那个貌似怯懦的纤弱女子。她看上去那样文静优雅，一定也是秀外慧中的聪慧女子了，如何这般狭隘要去自杀？不知道为什么，岳千凝总感觉她不能完全拖得掉干系，就好像她的自杀也是因为她一样，这又是一种深层的悲哀。

走至中堂的屏风，念真迎面匆匆赶回来，她不知为何也是低着头走，只顾走，旁若无人，几乎和岳千凝撞了才发现。“呀”了一声，抬头看到是岳千凝，忙问，“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到二王爷那边一下，你且回去吧，我带晓薇一人就好了。”说完岳千凝就绕过念真，意欲离去。

念真扯住了她的衣角：“小姐，明……明日再去吧，今日这么晚了。”念真有些焦急，拉着岳千凝衣裳的手都有点抖了。岳千凝明白她知道了一切。

对她轻笑，岳千凝说道：“无妨，你让我去吧。”

念真没有放开她，只是说道：“小姐即使要去，也要准备一下礼品什么的，然后才好，别就这样的去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再去不迟。”

岳千凝略微顿了一下，道：“那些不过是俗理而已，并没有那样重要，随便你和淑晴准备，你不懂的淑晴懂，你们两个商量去吧，准备了送过去就好。现在我先去了。”她严厉地用手拿下念真的手，不再理会呆愣的念真，竟自而去。

走入静成王爷偏院的院门，是刺眼的阳光，露水早已经被阳光蒸发干净，只留了令人心浮气躁的干涩空气，令岳千凝呼吸不畅，金子般厚实的阳光罩在身上，也是热的，可她却被这种暖和包裹的心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激凛凛打了一个寒噤。

她明白，现在其实是最好的时节了--温暖又慵懒的暮春初夏风景。路旁的花草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地沐浴着最美丽的时光。

走过那些高大的树木，树叶的投影落在岳千凝身上是斑斑点点的妙境，其余的地方皆是深厚金色的阳光，实际上很美，让人无限遐思的。只是，岳千凝的心都在秦夫人身上，没有旁的心思细想别的。她只想快些见到秦夫人。

常怀忠和常怀德弟兄两个虽然合住一个府上，被同一个高大雄伟的围墙包裹，但各自分开，岳千凝在晓薇的引领下，匆忙中不知道穿过多少院落才到了常怀德他们所住的地方。

同样是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岳千凝在气喘咻咻中迈进属于常怀德的居所，这里进进出出的人皆是忙碌和惊慌，可见秦夫人的死去有多么突然，有多么让人不解。渐渐行进，老远就听到哀哀的哭声传来，岳千凝不由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烂漫尽，此恨更因谁？乱风摆柳落飘絮，恍若凋零落白梅，心儿已成灰。繁华后，落寂那堪闻？淅沥黯流叹怨声，不暖寒衾做安慰，魂儿不思悔。

一首《谢秋娘》慢慢自心而出，岳千凝愈加悲伤，真的不知道秦夫人在吞下那致命之物后是不是有过后悔？又怎么舍得将一切都丢弃？她还是豆蔻年华的啊！就这样包含着两眼泪水走过去，岳千凝又有些恨秦夫人的心狠。

有丫环行礼迎接，岳千凝一概的置之不理，急于见到秦夫人。

路上听晓薇说到秦夫人的容貌在死后没有一丝改变，就像是真正的入睡了一般，难道秦夫人就这样的想要离开人世？难道人间没有她一丝留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