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接起电话直接就骂了一句,我猜想老徐这个蠢货估计是又喝多了,平常他也没少骚扰我,不过我这个电话很少用,毕竟是外地号码,一般情况下都不带在身上,月季用公司的钱给我重新配了一部新手机。
老徐确实是喝多了,但此时却被吓醒了。
怎么了,我急忙问他,我跟他认识时间不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发出如此慌张的声音,老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我说你骂了隔壁的,好好说话。
老徐说,东子出车祸了。
我问他,在哪儿,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徐说现在东子就躺在他眼前,我问他眼中不,老徐说不知道,但是东子当时飞出去足有三四米高,我知道事情不妙,急忙问老徐报警没有,老徐说报完了,我又问他叫救护车没,他说叫了,我又告诉他,肇事的车辆呢,他说就停在路边,可是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我身在几千里之外,根本帮不上忙,但是按照老徐的话讲,东子的伤一定不轻。
我让老徐冷静点,此时也没别人帮忙,只有靠他了,我让老徐看情况,如果严重的话,再通知东子的父母,否则尽量不要告诉他们,老徐说知道了。
我问他当时什么情况,老徐磕磕巴巴的,我知道他也被吓坏了,便不再为难他,只是让他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我,我明天就回去,另外的话,我让他实在忙不过来,就去学校找老三他们帮忙。
挂了电话,我没有再睡觉,而是收拾东西,准备一早就出发,我希望东子没事儿,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订到了中午的飞机,顺便给月季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去一趟,上次我说起过的那个哥们被车撞了,月季说你回去忙吧,这里有他在,没事儿,还问我需要钱不,我说暂时不用了。
我下午三点多就下了飞机,我一开手机,看到老徐的短信,说他和东子在市医院,我急忙打车过去。
东子依旧没有度过危险期,还在重病看护的病房里,那里不让人进去,我隔着门口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东子,险些哭出来。
老徐已经熬了一夜,我让他先回去休息,老徐坚持不离开,说没事儿,还说他已经通知的东子的父母,他们也正在赶过来的途中,我问老徐住院费怎么样,老徐说自己有钱,但是我还是把我身上带来的一万块钱给了他,说这方面就全靠你了,钱不够的时候再说话,东子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动弹过,只有医生找过我,说东子的双腿的血管已经感染坏死,建议截肢,才能阻挡蔓延的可能,否则将会危及生命。
我听了之后,犹如天塌一般的感觉,但是为了保住性命也只能如此,但是这样的事,我并没有去权力决定,我拨通了东子父亲的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父亲问能不能等他们到了再说,我问了医生,医生说这事儿最好不要拖延,他们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办法,但依旧无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半响,我依稀能听到他父亲哽咽的声音。
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命运,尽管已经拖到了东子的父母,但他们也只能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在东子身边赔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我了解到了生命的脆弱,以及我们的无奈,东子脱离了危险期,但他只是脱离了生理的,却进入了心理的。
东子苏醒后,看到自己双腿的模样,竟然笑了出来,东子的父母在旁边不住的哭泣,却仿佛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我不知道他的坚强是从哪里来的,若是我的话,无论怎样,我也做不到。
一个月的时间,我基本都没有出过医院,算起来,恐怕只是在老徐的住处,好好的睡了两晚上的觉,这么长时间,我没有感到一丝疲惫,或许是我心里那座山,压住了所有的一切。
东子的父母想让东子转回到他们那里的医院,这事儿在一个月后就实现了,当我看到东子坐在轮椅上对我笑的时候,我无法形容那种笑容中蕴含着什么,但是我感到一切都那么的不自然。
我没有跟随东子,他的父母也知道我这个月以来,对东子的照顾,送走东子之后,我和老徐就住在他那里,老徐以为这件事儿,无论干什么也无法提起兴趣,我们只是每天就在那儿坐着,犹如当初我们在宿舍一样,只是我们的队伍,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出车祸的时候,老徐和东子在一起,两个人刚从烧烤摊回来,因为当天的买卖不错,两个人以此为理由,到那里庆祝,其实那也无非就是个理由而已,就算他们买卖不好的时候,也从没缺少过喝酒的理由。
东子在回来的路上,发疯般的说自己敢闭着眼睛横穿马路,老徐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说他没那个胆量,东子说,这才是验证自己运气的真正方法,为了向老徐表明自己的运气一直不错,东子真的做了。
开始的时候,老徐还在大笑着催促他,但是当他看到东子闭着眼睛,飞快的像马路中间跑去,老徐惊呆了,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将东子撞飞,之后又由于惯性,从东子的身上碾了过去。
后来那辆肇事车停在了路边,可是司机却趁着茫茫夜色逃走,后来的警察勘察完现场之后,将那辆面包车托走了,事后他们说这是一辆已经挂失过的车辆,而挂失的时间,就是东子出车祸的当天下午。
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其他因素,我也曾经和东子的父母说过次事,可惜他们去交警队来回跑了十多趟,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后来东子的父亲妥协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工人,根本没有能力追查此事,只好这样不了了之。
当然,学校对此事也并没有责任,东子是在离开学校之后出的事,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将这件事推脱掉。
可是这件事没有结果的结果,就是东子的一切医药费,除了一部分是保险公司承担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掏,这对东子的家庭来说,除了精神之外的打击,还增添了经济上的负担。
那天东子被父亲推进车厢的时候,我和老徐就站在火车外,我们看到这对儿父子的背影,说不出的心酸。
这段时间里,我没有找过韩蕾,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其实在东莞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试着打她的电话,让人失望的,是依旧没有结果。
我准备在这里休息几天,就返回广东,期间我问过老徐,反正老徐早晚都是要被学校开除的,不如跟我一起走,在那里,我相信月季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能让老徐跟着我们一起侵蚀他们董事长的钱。
但是老徐拒绝了,老徐说,东子和他聊天的时候,真的曾经想过要将这个生意做大,尽管看起来不太入流,可是起码也是自给自足的一种办法,此刻东子不在了,他不想放弃,等到有一天,东子还会回到这里,和老徐一起支撑起这个摊位。
不过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两天后,我和老徐接到了东子母亲的电话,东子在回到家里的帝二个晚上,从他那屋六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理解了东子离开时的笑容,原来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
东子没有我想象中的坚强,或许我们每个人都高估了自己,真等到事情来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