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此期间,我还破天荒的得到了韩蕾的宽恕,在我们行事的过程中,可以免除那个分隔在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橡胶膜,韩蕾原本坚决不会同意,但是为了配合这次愉快的旅行,她也不想破坏了这种气氛。
于是,出事了。
在短暂假期过后的开学,刚刚过了半个多月,韩蕾就找到我专门告诉我了一件事,她的日期已经过了二十多天,都没有来亲戚了,对于韩蕾来说,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事,也是她对此确定不移的理论依据。
我当爹了。
这是我第一个想法,我靠,当然我并不想真的成为父亲,要知道现在的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更别说孩子了,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养一个孩子所需要的成本么?这已经成为了很多家庭的主要支出,他们买不起新房,买不起汽车,甚至连猪肉都要规定每个星期的的摄入量,但是却要将收入中的绝大部分,放在孩子身上。
就像我爸说的那样,以前一个普通工人的收入,足以养活一个拥有三个孩子的家庭,现在的工人,只能在生死之间挣扎,也不知道是社会的进步,还是经济的倒退。
当然,在这一点上,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是这项支出提高的原因,父母们总是寻找机会为自己的儿女,努力想让他们得到最好的待遇,比如从饮食上就是如此。
不过也并不能怪这些父母吹毛求疵,现在社会上的东西,真正能吃进嘴里的能有多少,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想要吃上干净,卫生的食物,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你想要自己动手,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绿色的东西,无论是肥料,空气,灌溉的水,无一不已经受到了眼中的污染,就算是用你自己的肥料也于事无补,知不知道你拉出的屎中,究竟蕴藏了多少有害物质,当然比起你吃进去的,要少了不少。
还有一部分人的重点,是放在了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这些人的孩子,恐怕是上辈子做过什么亏心事,这辈子是回来遭天谴的,不过毕竟是为了孩子好,出发点是正确的,只是做法欠妥而已。
我就有个这样的堂弟,是我三叔家的孩子,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参加各种培训班,书法绘画,武术钢琴,凡是能在这个阶段开始接触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落下,如果都能有所发展的话,将来必定是个文武双全,才智卓越的人才。
这个堂弟的童年从三岁的时候,便已经被剥夺了,他所接触的人中,以各种各样的老师居多,家里也为此花费了大量金钱,到头来我并没有见过他比别人强在哪里,相反还因为贪多嚼不烂的原因,浪费了大量时间,实在物超所值。
但是父母这份心情,是任何人都应该理解的,所以如今的孩子如果长大自后丢自己的父母不能有相应的回报的话,实属是苍天无眼了,他们将来老的时候,会被扔在养老院里孤老终死。
我并不是说将父母送进养老院里的孩子,就绝对不孝敬自己的父母,他们或许是因为工作生活压力所逼,才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父母终究在养老院里,一定比不上在儿孙满堂的家庭里开心,况且眼下的社会,根本没有温情而言,那些受雇于养老院的护工,也不会尽职尽责,他们会在你的父母身上发泄他们身上的愤怒,或者抗议,在一个人人都愿做漠视旁观者的今天,和谐社会完全变成了一句空话。
韩蕾的意外怀孕,让我不得不回家从父母身上再次用到了从前的招数,记得上高中时,父母给的零花钱,根本无法满足我们这些从来不上课,整天钻在游戏厅里度日的学生,巨大的花销让我们入不敷出,唯一的办法,只有从父母的身上下手。
从此学校各种理由的交钱,便成了我向父母要钱的手段,恐怕当时我的眼神还算真诚,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其中的那一丝狡黠,也因此让我一次次得逞,对待学习,他们一直是报以坚决支持的态度,我也从中得了利。
这一次我又一次故技重施,毕竟韩蕾的状况是因我而起,就算她不在乎这几百块钱,可是我也要咬紧牙关,绝不能谦让,这是我仅存的一点大男子主义作风了,不能就此也消失殆尽。
大街上那些宣称是妇幼保健方面权威的医院诊所比比皆是,他们一再承诺自己的技术是多么高明,当然,韩蕾的警觉性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如果再过几个月,这个傻姑娘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事情就糟糕了。
我带着韩蕾找了一家距离学校并不近的小医院,那里的大夫说因为还小,所以药物流产就能够解决这事,为此我花了刚骗来的三百块钱,这是我第一次从家里骗取如此大的数额,但当时却一点不心惊肉跳,可见我对这样的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药物流产的好处,就是能够让女人不受任何痛苦,轻轻松松的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一点也不耽误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但是这些都只是宣传而已,当我第二天溜进韩蕾宿舍的时候,看到的她确实苍白的小脸,以及虚弱的体质。
我真后悔自己的莽撞和任性给韩蕾带来的伤害,同时也感激她对我的容忍,我买了两瓶荔枝罐头,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我知道韩蕾喜欢吃荔枝,但是在我们这个北方城市,两斤新鲜荔枝的价钱,足以抵得上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当然这件事的发生,也证明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以前听说过因为生理原因无法生育的人,他们大多在别人嘴里都是被嘲讽的对象,所以当时我就担心自己的遭遇,不过还好,那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说来也怪,有的正常夫妻,想要个孩子的困难程度,比想象的高的多,他们努力了三五年也没有遂愿,急的男人灰头土脸,女人急赤白脸,可是相反很多小心翼翼的偷情者,在做足了准备之后,还是无法避免转眼感到事发生,好像怀孕对他们来说就仿佛吃饭拉屎一样简单。
当然,我说的吃饭拉屎简单,也指的是绝大部分人,也有一小撮人的情况不这么乐观,我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厕所中,见到那些手里攥着报纸,咬牙切齿,满脸通红的家伙,好像他们从报纸上读到了什么骇人听闻,令人怒不可遏的新闻一般。
怀孕事件的发生,成为了我对韩蕾感情升温的另一个因素,因为我觉得我欠她的,从此我在韩蕾的身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对她百依百顺,俯首帖耳,但是除了一件事之外。
或许是韩蕾也看的出我对她的态度,也因此趁机劝我,让我今后能够一改往日的习惯,别再与当今的教育制度作对,能够顺应社会的人,才是成功的。
若是别的事,我都能依她,惟独此事不行,当然并不是我不愿意做,而是我根本做不到,从踏入大学的第一步起,我就已经在人生的道路上选择错误,就像一个白痴,进了高智商俱乐部,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无法和那些人平起平坐,我就是那个白痴。
我断然拒绝了韩蕾的要求,对此她也并不气馁,知道什么事也急不得,她说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说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也难,可是韩蕾却反问我将来怎么办,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随缘。
韩蕾说你可以,但你的家庭可以么,这次的怀孕让韩蕾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个连打胎钱都要从家里骗的男人,如何能支撑起一个家庭。
韩蕾的话我没有异议,我也理解她的想法,我这样的混下去,终究不会有任何前途,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会怀疑无可厚非。
我会迁就一切能迁就的,但绝不会改变这件事,人生秉性,根本无法更改,我此时的厌学情绪依旧没有好转,当我看到老师讲课时的动作,也会打心底里排斥,根本听不清他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韩蕾说以前她太天真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该考虑一下的时候了,尽管她不奢望什么锦衣华食的生活,但起码也能安稳度日,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轰到大街上露宿街头。
我说好吧,如果你有这样担心的话,也是正常的,既然要考虑,就好好考虑去吧。
这是我和韩蕾认识至今,唯一吵架的一次,但这一次也注定了我们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