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天晚上,我们相约在离学校几公里以外的一个路口相见,见面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是你。”
“这我怎么知道。”我也相当惊讶。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便双双扑倒在了路边的招待所里,起初我用尽力气,汗流如雨,但最终还是被她压在了身下……从此,我们白天依旧保持着同学的身份,夜晚却继续着苟且的关系,徐丽丽则穿着衣服时用法克you来教训我,脱光衣服后用法克me来鼓励我。
我和徐丽丽的结合,始终感觉像是见不得人的事,每次下午下课,我总是跑到楼下,用不同的公用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只要是她旁边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她就会胡说八道一番,什么好长时间没联系啦,这次同学聚会要玩通宵啦,表妹邀请她到家里住一晚上啦云云。
我在电话这头往往莫名其妙,手足无措,在她觉得恰倒好处的时候,就会挂掉电话,然后和我乘坐不同的公共汽车,直奔我们幽会的地点,共度良宵。
相信第二天,她还会和她的姐妹们讲述同学聚会是多么开心,表妹家的新房子装修如何漂亮等等,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们的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徐丽丽说自己实在找不到没聚过会的同学和没邀请她的表妹为止,才把我踢开了。
不过对此,我却毫无怨言,原本我们之间就毫无感情,这样的结局,也终究是难免的,大家只是逢场作戏,解决一下互相的需要,仅此而已,当一切都不再感到新鲜的时候,便剧终了。
随着对网络的逐渐深入,我牛仔裤的屁兜也变得空空荡荡起来,吃饱肚子已是目前最为迫在眉睫、不可忽视的问题,我成天把父母靠勤劳双手挣来的血汗钱,一张接一张的交给网吧和烧烤滩的老板,为他们提前进入小康生活不遗余力的添砖加瓦,而自己则空着肚子响应着国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这种行为证明了我对国家所做的贡献。
老徐和东子家都不在本市,所以每个月一号都能够领到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像少女的月经一样准时,如果哪次谁的父母因为疏忽没寄的话,他们就会和那少女一起惊慌失措,冷汗直流。而我就幸运的多了,每个周末都能回家吃几顿团圆饭,为我的生理发育及时的补充各种营养,并可以于星期日的晚上带着下一周的生活费,或许还有从家里偷来的半条烟,光荣的重返校园,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我们是这样分工的,老徐和东子每个月一号拿到的钱,主要用于给网吧的会员卡充值和换取数条劣质香烟,我则负责三个人的伙食,客观条件决定了我必须这样做,一周一次的补给,源源不断,避免了我和他们一样只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花光一个月的钱,相信以我们的体格,没有人能在米不沾牙的情况下坚持二十来天,所以,我的存在保证了我们三人顺利的活到了毕业的那一天。
每次当我周日晚上回到学校时,一脚踢开宿舍门,经常能看到相同的一幕:老徐和东子两人饿瘫在床上,他们听到门响,总会急忙抬头确认是不是我,然后扶着床晃悠着站起来,企图用乞求和讨好的目光接近我,像一对嗷嗷待哺的婴儿,迫不及待吸吮我甘甜的乳汁,这时,我会撇着嘴,用眼角的余光藐视着他们蜡黄或翠绿的脸,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为了那一阵心情愉悦,我曾为老徐付出过四十个羊肉串,三个烤鸡腿,六瓶啤酒和东子三锅沙锅面片,三个烤馒头,二十五个羊肉串,十一个蚕蛹的血与泪的代价。
第二天早晨,我会把剩下的钱拿出绝大部分,换成本地出产的一种5毛钱一袋的方便面,以应对接下来几天一天三次的肠胃反应,反正,我爸给我的那点钱,基本上从未见到过星期三早上的太阳。
自从和徐丽丽断了以后,我的心情空虚到了极点,虽然我们只联系了两个多礼拜而且只是下半身的感情,但这一分开还是让我有些许失落,不知道最近她又在和谁玩着法克you、法克me的游戏。
每次上网时,有一大半的时间,我都是在盯着屏幕发呆,脑中胡思乱想,耗费着国家有限的资源,我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取悦我了,本来大好的花花世界被一世界煞笔改变的索然无味,而且这些煞笔在我眼里傻的程度,简直就像我在他们眼里一样。
说实话,我打心眼儿里根本不愿辜负父母的培养和社会的期望,也曾想过要以实际行动急匆匆、大踏步的追赶时代的步伐,从我做起,从今天做起,但,如果你经常看电视或报纸的话,就会知道如今的大学生们都在忙些什么,那些牛顿、爱因斯坦的东西他们学会了多少你可能不清楚,可尔虞我诈,鸡鸣狗盗,赌博吸毒,卖淫嫖娼,这些知识分子却一个都没落下,好端端的农民子弟,在家时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到了这儿也能变成残忍的杀人凶手,真应了那句话,环境造就人。
这和我想象中的求学圣地大相径庭,简直让人难以接受,看看老教授们用猥琐的目光盯着前排女生胸脯咽口水的样子,想想各大学校巧立名目收取种种高额费用的手段,你就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去他女马的。
我能够考上大学和中国发生的两件大事息息相关,其一是非典,另一个是高校扩招。如果没有非典,街边的游戏厅、网吧就不会关门,我也不会无聊到每天在家捧着课本过日子的地步。其次是扩招,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其根本用意,只知道它像票贩子一样向我们这些买不到票的乘客出售了一张张假票,把原本不应该来到这里的人带到了这里,然后在榨干了我家所有存款之后将我一脚踢向社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却不闻不问。
写到这里,我还要说一下,闹非典的时候,圆了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想,那时我特爱看武侠小说,对里面神秘的武林高手敬若天神,而其中不乏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蒙面高手,那种高手遇见蒙面人的场面,着实让我心向往之,没想到这个梦真有实现的一天,而且还是满大街的蒙面人,真是江湖再现,唯一与书上描述不同的是,这些家伙怎么个个神情慌张,贼迷溜眼。
东子说过,我们都是在出生之前打败了上亿对手才得以横空出世的,这足以证明我们这些人生命的顽强,我却不这么看,非典时候,在公共汽车上一个喷嚏打死一群人的情况也屡屡发生,所以我们还是把握眼前的日子,得过且过,快活一天算一天的好,省得哪天真的成了喷下之鬼,到那时就后悔晚矣了。
2003年12月,这座城市开始时不时的飘起雪花,我出生后的第十八个念头也即将结束,回头看一看,这十八年来,除了父母给予我的,其他的我仍一无所有,世界每一秒钟都在变化,唯一没变的,还是茫然的我。
这天夜里,我睡不着,问同样翻来覆去的东子、老徐:
“困么?”
“不困。”
“走,转转去。”
“好。”
我们从二楼厕所的窗户跳出去,伴着昏暗的路灯,漫无目的的走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我们三人一言不发,地上的雪厚的足以盖住脚面,一辆辆汽车无情的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寒风,远处几个醉鬼互相搭着肩膀哇哇哇的合唱着不知道是什么歌。
我抬头看着天,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只有西北风夹着雪花摔打在脸上,虽然我的脸已经冻僵了,但是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我喜欢这种感觉,它让我知道了,起码,我还活着。
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我的人生,就像现在这条路,漆黑、艰难,却没有目标,青春如同这刺骨的寒风,吹到身上,痛彻心扉,可当你伸出手时,却什么也抓不住,它已经奔向天际,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我低下头,用长发当住脸,心中一阵酸楚,我抽搐着身体,眼泪滑过面庞,滴落在脚下的雪地上,融化出一个个小坑,紧接着,又结成了冰。我记不起上一回哭是在什么时候,只知道四年前最疼爱我的奶奶去世时,我也忍住没掉一滴眼泪,如今,是什么让我如此悲伤?我本不是个懦弱的人。
我用卖掉了老爸喝完的两箱啤酒瓶的钱买了一双新球鞋,用来参加学校组织的冬季足球赛,据说这项赛事起源于2001年中国足球队冲出亚洲的那一刻,这个消息对于全中国来说,其意外程度不亚于火星撞地球,让我们的校长以为中国足球振兴的时刻到了,遂下令每年举行夏季和冬季两次足球比赛,为接下来中国足球称雄世界选拔人才。
可没成想,2002年的杀羽而归,犹如一顿棍棒劈头盖脸的打将过来,把头脑发热的球迷朋友们一屁嘣醒,不知道有多少赛前信誓旦旦声称能打进八强的人,惭愧而死。世界杯虽然输了,但我们学校的赛事却保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