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狄阿瑟的一夜

夜，马路边上，狄阿瑟看着眼前的萧芒和刘海洋。

三个人站得很近，只有一伸手的距离，看起来就像是站在路边闲聊着一样，只是没有人看得出，其实就在这小小的一隅里，正有杀气在弥漫。

有点谦卑的一笑，狄阿瑟说道：“不好意思，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没有任何打算和你们结盟。”

萧芒看着狄阿瑟：“你确定？”

“是的。”狄阿瑟深深地看了一眼萧芒身后的刘海洋，后者同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转身走开，消失在夜色了。

“杀死张渐凝，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结束这个新手剧情……在你看来，就这么无关紧要么？据我观察，你并没有和张渐凝联手。”

“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会向自己的同事下手，你们……不是警察，透过你们的眼睛，我没有看到一个警察的灵魂……你们应该原本就不是警察……你们……你和刘海洋，是在最开始进入这个无限警匪世界的时候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其实你们原本一定不是警察。”

萧芒突然笑了，在这个夜色当中，萧芒一直以来非常温和的笑容突然之间显现出了极其狰狞的一面。如果是狗血小白文估计会在这里错开现场，然后用3000字描述一下萧芒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但在这里，为了证明本文不是小白文，只好忍痛打住了。能够进入无限警匪世界的人，哪一个不是有故事的人呢？

“警察……警察无非也就是一个职业。”萧芒恶狠狠地看着狄阿瑟，“别开玩笑了，所谓法律，还不是你们警察手里的玩具而已。同事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说，你们不是警察，所以不懂得警察。你不知道同事这个词置于警队当中的意义。我对你们的过去不感兴趣，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想法加入这个职业。再见了。”狄阿瑟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去。

刘海洋站在旁边一栋4层高的楼房天台上，刚才离去之后他就进入了一早选好的狙击点。四周没有什么高层，这栋4层的旧楼相对隐蔽，登顶的时间也短，是最适合进行狙击的地方。

天台上很是脏乱，面向狄阿瑟的方向在天台的护栏上摆着几个啤酒瓶子，地上是几个烧尽了的烟屁股，看来曾经有人在这里喝酒聊过什么。刘海洋见状转过身又把天台的铁门锁上，然后轻轻地把护栏上的啤酒瓶拿开，抬手测了一下风速之后，用威沃尔姿势架好手枪。

一念之间，刘海洋架着手枪的双手上，隐隐出现了一挺狙击枪的半透明形状，线条清冷光泽肃杀，而刘海洋透过狙击镜慢慢把准星钉在了狄阿瑟的胸口。

准星慢慢地随着他沉稳的呼吸缓缓飘动着，在看见萧芒暗示的手势之后，刘海洋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凄厉的狙击枪声撕开了夜色，子弹带着一股绝不妥协的意味极其凶狠地射出，却非常沉重地打在狄阿瑟身边五米外的一个路灯上。

萧芒看着路灯，眼神里颇有意外。狄阿瑟根本不看路灯，而且一点也不意外。

“砰——————砰——————砰——————————”

狙击枪的声音连续响起，不断击中了狄阿瑟身边的垃圾箱、灯箱招牌和马路栏杆。

“怎么回事？刘海洋你搞什么鬼！？”萧芒大喊，同时开始后退，但是看着狄阿瑟好整以暇的样子，突然又站住了。萧芒知道，既然狄阿瑟能够这么轻松地化解刘海洋的狙击，那么他肯定早有预备，狄阿瑟已经埋下了杀招等着了，那么自己现在也一定想逃但是逃不掉。

原来打算以自己为饵，让刘海洋从远处狙杀狄阿瑟，但是很明显现在看来这一招是走错了。刘海洋有开枪，就一定是没有背叛自己，那么狄阿瑟看来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让刘海洋的狙击完全偏差掉。如果这个时候狄阿瑟要攻击自己，估计也难以逃掉了。

“不要去猜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和你们揭开我的底牌，当然，我也不会杀你们。我说了，我是警察，而你们不是。只要你们暂时还是一个警察，我就不会向同事下手。”

狄阿瑟非常疲倦地看着萧芒，然后单手凌空一抓，竟然在一片虚无当中扯住了一个人的衣领，并把这个人狠狠地拽过来摔在地上。

是刘海洋，被摔在地上的刘海洋显得异常狼狈，很明显他对于原本站在高楼上的自己为什么会被一把拽到狄阿瑟的跟前，感到非常惊讶，尤其是刚才那种在高楼上被直接扯下地面的瞬间感受，让他胃囊里泛起了一阵非常不舒适地翻涌。

抬起头看看狄阿瑟近在眼前的皮靴，刘海洋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苍白地连续几个翻滚逃离了狄阿瑟的脚边。

狄阿瑟慢慢弯下腰，捡起了刘海洋扔在了他脚边上的手枪，慢慢地看着这把手枪，狄阿瑟说道：“这是一把警用手枪，相信在你手里沾了不少自己人的鲜血吧？”

手枪在狄阿瑟手里慢慢漂浮起来，然后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突然之间支离破碎，作为一个平滑镜面而不是立体事物的支离破碎。

“这样的枪，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狄阿瑟看着萧芒和刘海洋，依旧是一脸疲倦地转身就走，“你们呢，好自为之吧。”

一步、两步、三步……狄阿瑟慢慢地走开，后背完全不设防，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担心被偷袭的打算。走到十步开外的时候，狄阿瑟抬手打了个响指。

萧芒和刘海洋见状大骇，尤其是萧芒，对于此前张渐凝身边那个奇怪男子的响指，他是领教得痛入骨髓没齿难忘。

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事情发生。

只是眼前所有的场景，夜空，大街，旧楼，汽车……在清脆的一声玻璃杯摔地上的响声中，纷纷如同一个镜面一样支离破碎，碎片缓慢地飘荡开去，仿佛四周根本没有地心重力这一回事情。甚至，连街边刚刚走过来的扫大街的老人，也慢慢地碎裂了，飘散的镜片里老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一切，碎裂飘散。飘散之后，一切还在。

几秒钟过后，眼前依旧的漆黑清冷的世界。

夜空，大街，旧楼，汽车……全部刚刚碎裂的事物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而那个扫大街的来人，也是刚刚从街角走了过来，拿着扫把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如果说唯一有点区别的，不过就是那路灯、垃圾箱、灯箱招牌和马路栏杆，原来被刘海洋使用狙击技能打中的几件东西，竟然丝毫无损。

刘海洋赫然回头，望向了刚才自己埋伏的那栋4层小楼，天台的护栏上那几个被自己移走的啤酒瓶子，居然还是好端端地摆在那里。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里，或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空，像是把世间所有的黑色混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到任何一丝光亮，在你一仰望的时候感觉到一股深不可测的战栗。

刘海洋此刻就全身战栗着，作为一个狙击手，被人直接从狙击点伸手直接跨越一个简直不可能的距离拽到面前，这种恐怖的体验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打击，恐惧像是病毒一样迅速在刘海洋周身传播着，四处发作四处肆虐。

萧芒看着刘海洋，他意识他必须做点什么出来，不然刘海洋今后的狙击手生涯就算是毁了。一个狙击手最重要的是什么，自信，无比强烈的自信，冷静，无比沉着的冷静，而狄阿瑟这隔空一抓彻底毁掉了刘海洋对于狙击的所有认知。这种逆天的动作和存在，简直就是所有狙击手的噩梦，可现在，这个噩梦真实地发生了。

萧芒狠狠地盯着狄阿瑟的背影，突然之间大叫：“我知道了，这……这是幻觉，这不是真实的。所有能够碎裂掉的都是他某种技能营造出来的虚幻世界。”

刘海洋闻言有点木讷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依然不知所措。

“混蛋，想一想啊。他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营造了一个非常真实的幻境覆盖在这个真实的街道上，或者是覆盖在我们身上。所以你才会怎么打也打不中他，所以你才会被他一手从楼上拽下来——听懂了没有，其实你根本没有上过那破楼！你一直就在我们跟前没有离开去过。”

萧芒一脸狠厉地从夹克里掏出枪，对着狄阿瑟的背影射击：“他的这种幻觉肯定覆盖面积不广，所以他需要在离去的时候解除掉，这个家伙……哪个警种什么时候有这么变态的技能？”

子弹呼啸着直射狄阿瑟的背影，射中。

碎裂，依然是玻璃被子弹打中的碎裂纹路在瞬间从狄阿瑟的后背上迸开，裂纹中狄阿瑟回头一笑。

“我就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不能不留着后手。”狄阿瑟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

萧芒拉着刘海洋迅速向前扑倒，以防狄阿瑟从背后突袭他们。

狄阿瑟正站在街口拐角的地方，依旧是非常谦卑的笑容：“猜一猜，一共还有几层镜像幻觉？”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圣斗士，绝对不会在出绝招的时候喊什么天马流星拳之类的，怎么说呢，我是个预审类的警察，我还另外精修过人类心理学，其他的自己想去吧。”

萧芒还想继续扣动扳机，却发现手枪传来空击的声音，已经没有子弹了。

“不服气就就上来吧，我走了，我说过，只要你们还是警察，我就不会对同事下手。”

狄阿瑟说完依旧慢慢抬起脚步，从街口拐角离开。

狄阿瑟身后的夜，依旧是肃杀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