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似曾相识燕归来

“被告沈秋思，是否承认三日前于利川酒店杀害王长山？”法官席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沈秋思耳中。

沈秋思抬头，整个法院安静的过分，只有她沙哑而坚定的声音：“是。”

“被告沈秋思于三日前意外杀害王长山，经法院研究决定，对沈秋思处以三年有期徒刑。”三锤定音，两个刑警将沈秋思带入牢房。

陈远起身，对着身旁的人道：“走吧。”

三年后

这三年，她第一次看见牢狱围墙之后那颗梧桐，秋风烂漫，梧桐叶影穿过手指，点亮浓墨似的眼眸，沈秋思缓步离开。

她身后，那个人影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

如果三年时间能够磨灭她的希望，她就不会选择那座高墙，如今背负了这么多，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徐汇云只道今天沈秋思出来了，只是做了一桌好菜等着她。

她是沈秋思的挚友，关于三年前的事情，却无人知晓，她不相信她会杀人。

门口响起扣门的声音，徐汇云放下手中的碗筷，打开门的那一刻，眼中氤氲，声音不自觉嗯哽咽：“秋思……”

沈秋思笑了笑，这一笑，坦荡无畏，双眸明媚，“进去吧。”

徐汇云却没有放开她，狠狠地钻入沈秋思的怀抱，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你不在的这三年，姚晴老是欺负我和我斗嘴还抢我工作……”

沈秋思静静地听着她一句一句诉苦，回抱她，瘦弱而笔直的身子在楼道昏黑的灯影之下格外挺立。

徐汇云硬是把苦诉完，才拉着沈秋思进去，指着一桌子的菜，道：“这可全是你喜欢吃的菜啊，我可是煞费苦心给你做的，今天必须统统吃完。”

一桌的彩色当真是按着沈秋思的口味来的，沈秋思拉开椅子坐下，指着鱼香肉丝问：“放了蒜吗？”

徐汇云挑眉：“我知道你不吃蒜，所以没放。”

“在监狱的时候，也有鱼香肉丝，但是都有蒜，吃了三年，已经习惯了。”沈秋思摸摸下巴，扫视了一眼那盘鱼香肉丝。

徐汇云心疼沈秋思，即便从回来开始便一直笑意浓浓，她也知道，她的心底是苦涩的。

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眼神飘忽不定，道：“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们出去庆祝庆祝吧。”

沈秋思点头，默默地吃完这顿饭。

她的行李都放在徐汇云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寓里，多了沈秋思，也不算拥挤，本不想叨扰她，但是出狱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徐汇云的，她还能想起她的语气：“晚上六点，我家等你。”那么严肃而小心翼翼。

吃完晚饭徐汇云拉着沈秋思出去散步，心情大好，踢着石子道：“你……去了三年，如今更加瘦了，以后我给你好好补补。”

确实，沈秋思面容不如徐汇云妍丽，算上清秀的面容时常没有朝气，人瘦瘦高高的，一眼过去，并不显眼。只是那双常年低沉的眼睛折射出的意味不明，让人遐想。冷风吹了一阵，徐汇云替沈秋思拢拢衣裳，听见沈秋思没有杂质的声音：“明天我要去找工作了。”

徐汇云很想开口劝，毕竟她刚刚出狱正该好好修养，况且，她的身份找工作会有点困难，她不想看见她失望的样子。

沈秋思抬眸望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只道：“你不用担心，工作迟早需要。”

听见她这么说，徐汇云只好放弃想要劝她的心。

走了一会儿，风更大，路影斑驳，一些细碎的泥沙吹在沈秋思脸上，不能再走，也要继续走。

徐汇云不知道沈秋思是怎么想的，不过想起顾阿姨，还是和沈秋思商议了：“顾阿姨一个人在桐乡，会不会不太好……”

沈秋思身影顿了一下，道：“不用打算了，她不会来A市的。”

“回去吧，风大了。”徐汇云避开这个话题，她知道，沈伯伯在这里的被冤枉的事顾阿姨肯定难以面对，也不怪她不肯来A市。

走了一会两个人回了徐汇云的公寓，沈秋思一直都默默无言，这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出狱的惊喜。

之后的这几天，徐汇云在家都没怎么看见沈秋思，早出晚归忙着找工作。徐汇云看在眼里，心疼地不行，她现在文秘工作比较轻松，下班早会给沈秋思煲汤。

晚上徐汇云准备睡觉，给沈秋思泡了一杯牛奶，送到她房间。

进去的时候沈秋思在整理东西，徐汇云看了眼桌子，上面放着一份招聘信息，是恒远集团的，不由问道：“是新秀服装公司恒远？”

沈秋思点点头，“我已经投了简历了。”

放下牛奶，徐汇云也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沈秋思学的是别的专业，或许社会还好接受一些，但是和金融有关的市场，人们都无比谨慎，几乎没有人愿意用一个杀过人的人。

第二天沈秋思早早起了去应聘，她没有正式的工作服，来不及去买，借了徐汇云的。

沈秋思站在恒远的门口，静静等着面试，旁边同来面试的年轻人似乎热衷于讨论这座帝王业。沈秋思轻蹙眉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四个主考官，沈秋思坐下，听见其中一人问：“沈小姐是A大金融系毕业的是吗？”

“是。”沈秋思点头。

考官微不可察的点头，继而将沈秋思的简历往下翻了一页，蹙眉问：“你杀过人？”

沈秋思抬起眸子，直视那个考官的双眼，“是，被判刑三年。”

满座哗然，轻声在工作室中讨论起来，大多都觉得沈秋思不可用。却只有最开始问沈秋思的考官再次问沈秋思：“沈小姐明明知道，金融行业用人谨慎，你的经历在这个行业并不怎么好，为什么不选择换行？”

这个问题让沈秋思顿了两秒，干净的脸有些灰白，张唇道：“我只学了这个，不干这个，怎么吃饭？”

四个考官看着沈秋思，有人不解，对沈秋思提问的考官却忽而大笑：“好，你留下。”

沈秋思站起身，笑了，鞠一躬，慢慢退出考场。

这只是第一步。

走到门口，阳光挥洒在脸上，没有温暖，反而衬得沈秋思的身影更加……更加落寞。

人事部发来Email通知明天八点正式上班，沈秋思沉默了一会，往回走。

“小秋……”

人海中仿佛有人叫她，沈秋思转身，陈远立在嘈杂的人群之中，面容清隽依旧显眼。沈秋思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道：“陈总。”

陈远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叫他，有些呢喃：“你以前不是这么叫的……”

“陈总说笑了，你我上下级，不能坏了规矩。”沈秋思笑笑，丝毫不畏惧地对上陈远神色复杂的眸子。

良久，陈远才再开口，和沈秋思一样的口吻：“你在哪个部门上班？”

“财务部”

“财务部？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上。”陈远似乎不意外，脸色轻松。低头看看手表，时间不多，和沈秋思告别：“我还有一个会，我先走了，把你电话给我，明天请你吃饭。”

沈秋思顿了一下，不过同学之间吃饭也无所谓，把电话给了陈远，看他匆忙进了大厦。

停在原地，沈秋思眸子眯了眯，不管你用意如何，既然你先出手，别怪她不客气。

楼顶“恒远集团”几个金烫的字或许耀眼，沈秋思一头扎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