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路的尽头
神剑门不收庸才，所以不收余天寻，因为余天寻是庸才。可是，余天寻知道，那个青阳大师兄分明是看自己不舒服敷衍了事而已，根本没有动用内力为自己排查。
余天寻走在路上，一路出了晋国国都，他不知道去哪里，天弃谷被毁，家在何方？
夜里的荒郊野林对他来说并不可怕，打小在天弃谷的杂草丛打滚的他会怕这些真正的杂草？
夜深了，走累了，他打算爬上树休息，外头的树对他来说就像杂草。找了棵适中的，三两下窜了上去，抱着树干眼睛立马闭上了。
夜风一阵阵吹过，却吹不到他的身上，四周枝叶密密麻麻，是最好的被子。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了身赶路，饿了便记起了他那一身的微末修为打打野祭，风餐露宿，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来到了楚国的国境内。
楚国和晋国同在天弃谷的东侧，上下分立，商国则在天弃谷的西侧，一方独霸。
余天寻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在自己的路上。他开始练习老爹和大妖叔叔教给他的吐故纳新法。
人体是一个容器，想要让自己变强，那么元气与内力一定要足够，而想拥有足够的元气和内力，那就需要不断地排出体内的污浊，以容纳更多的元气。
“咚—咚—”
随着几声狂暴的冲击声，大地震了起来，差点把余天寻震落下来，余天寻贴着树干悄悄滑了下来。还没滑到一半，大地又震了几震，余天寻直接跌落在地。
他起来摸了摸屁股，竖起了耳朵寻找声源。
“咚——咔嚓……”这次的声音伴随着几棵树倒的声，余天寻撵起脚尖轻轻溜了过去。
远处，树木倒了一排又一排，月光倾泻而下，地上躺着不少士兵和不少妖兽，场上只剩下一人和两只妖兽，显然暴动的妖兽和这一队楚国兵士遭遇了。
那一人张口又吐了一口鲜红的血来，气喘如牛，不过张狂的外表毫不内敛，他是当日天弃谷外独战普济僧的楚狂，楚国的第一高手，人称狂斩手的楚狂，被十几头妖兽围攻，屠了十来只，他也已油尽灯枯了。
剩下的两只妖兽，青面獠牙，身履坚甲，刀枪不入，个头足有两头牛那么大，嘴如狂狮身如暴熊。一只口中喋血，却凶性更甚！
余天寻在不远处看得瑟瑟发抖，他见过这样的妖兽，就在家园被毁的那天！只不过他看到的是兽潮，连他父亲也只能抱着他避而远之。
但是，他心里很难过，他知道大妖叔叔便是有可能被这样的妖兽杀死的！他后悔没把赤阳送的短剑拿来，他想上前捅它两下泄愤！
楚狂渐渐停止了喘息，眼神冷漠，双手被一层炙热的火焰包裹，准备蓄力一击。两只妖兽绿眼睛里暴露出无与伦比的血腥与凶残，脚掌磨挲。
楚狂未动，余天寻动了！
余天寻一声大喝，跃入空中，两手中各自一把石块掷向妖兽。石块并没有发挥出石破惊天的作用来？但是妖兽注意力转移了，余天寻脚一落地便拔腿飞奔，窜进林中，打小就练就的一身丛林逃脱本领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楚狂目瞪口呆，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想竟被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给救了？但见他手中掌已成势，这才是石破惊天的一招！
妖兽后背空门大漏，楚狂大喝一声，“畜牲，去死”，随即腾跃至妖兽后背，当场立劈了一只！
另一只妖兽回转过来，一爪对上楚狂的右手，楚狂被扫了回去，妖兽一只兽爪被卸了下来。
妖兽叼起自己的兽爪彻底发狂，但是楚狂却已重伤动弹不得，被妖兽震断了右手经脉，一只兽爪在楚狂眼中迅速放大，楚狂一口鲜血涌出，无奈苦笑。片刻，该来的却没有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稚嫩清瘦的少年，他不知又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中一柄长戟狠狠刺入妖兽的断臂里，溅出血花无数。
妖兽那只爪子没有拍下去，而是转过身去，瞪着余天寻看了两刻，它在想：为什么这么弱小的一个人也敢对自己三番两次出手呢？
想不通它也不感兴趣了，那只兽爪又抬了起来，楚狂暴喝：“快跑！”
余天寻当然知道要跑，所以在妖兽抬起爪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滑出去了。
兽爪扑空，妖兽恼羞成怒，提步直追，他认为那个重伤的人跑不掉了，追到那个跑得掉的就行。
楚狂双眼通红，他很担心那个少年，那个救了自己两次的少年。
月光隐匿，远处发出一声兽号，楚狂大惊，然而他不能跑，众多士兵牺牲，如今若这少年也牺牲，可他却跑了，那他便不配做他自己。
他是楚国第一高手，也是一名战士！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树林尽头时，他发现竟然是一个悬崖，没了妖兽，只发现地上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一块崖石……
妖兽掉下山崖，余天寻差点跟着摔下去，这么刺激惊险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干。
楚狂重伤，余天寻惊悚未定，但他心里很痛快，他认为为大妖叔叔报了点小仇了，但他更加体会到了武功修为的重要性，他紧紧捏着两个小拳头。
楚狂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又是赞叹又是怜惜，赞的是少年拥有一副热血豪肠，惜的是少年天赋体质真的不怎样。
两人坐在火堆前，他尝试着问了句：“要不要跟我当兵去？”
余天寻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楚狂，而后摇了摇头，但又立即问道：“您能不能教我修行？教我武功？”余天寻不知道，当年自己身边有两个更好的师傅。
楚狂讶然，他带兵打仗很会，收徒教徒却是一塌糊涂！
虽然他认为余天寻天赋平平，甚至低下，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常年带兵打仗，如何有时间教徒？
楚狂神色尴尬，“额……小兄弟，你听我说，我不是看你资质普通，也不是看你身份贫穷，实在是我不会教啊……”
余天寻充满希冀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楚狂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错话了的说……
不过余天寻看得出楚狂并不是青阳那种人，他笑了笑，说道：“那叔叔给我讲讲关于修行的事吧！”
楚狂也跟着尴尬笑了笑，但是心里更加喜欢这个小子了，于是乎，他便开始说了起来……
“武功修行是逆天之路，天，掌控万物，制万物循环之理，而我们学了武功，便等若一步步地打破天给我们制造的规则，比如，世上本来只有有翅膀的才能飞，但是现在我们也能飞了……”
“要学习武功，首先要有要诀功法，比如神剑门的《剑神诀》，比如西禅神庙的《迦南经》。”
“天下功法数不胜数，没有更好，也没有最好，只有适不适合。”
“修行破境，依靠的是体内的内力和元气，分为好几个大境界：入世境，通玄境，明尘境，凌空境，出世境，再上去就是传说中的本念境，长生境，九转境……”当说到最后三个境界的时候，楚狂眼里充满了狂热。“当然，妖兽也有，化形，通灵，脱尘，出世，再上去便是那三个一样的传说境界了。”
“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比如通天圣地的通天教主，出世初境，硬撼同境的商国黑白棋也是堪堪可以的。”
……
楚狂跟余天寻讲了一夜，余天寻记了一夜，心中疑惑多多。
晨光中，两人搀扶着走在通往下闫城的路上。到了城门下，余天寻不想当兵，不想进城，进城就要有钱消费，他没钱。于是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楚叔叔你是什么境的？”
“出世初境。”
“昨晚的妖兽是什么境的？”
“和我差不多。”
“我爹和大妖叔叔是什么境的？”
“你爹和哪个大妖叔叔？”
“我爹叫余潜，我大妖叔叔叫大妖，他们都会飞，对我很好，但我从前不想修行就害死了大妖叔叔，我爹赶我出来，所以我想修行了。”
楚狂思忖，会飞的必定是凌空境以上了。余天寻放开了楚狂，因为他看到士兵来了。
楚狂最后问了句，“你爹赶你出来？你来自哪里呀？”
“那些人叫它天弃谷。”这是余天寻从晋国军官口中听到的。
“天弃谷？天弃谷？怎么这么耳熟？”楚狂呆呆发愣，被楚国士兵拥了进去，余天寻独自默默走了。
“啊——天弃谷啊！”城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楚狂不顾伤势狂奔而出，却再也找不到余天寻的身影了。“天弃谷出来的，那肯定是那位前辈的亲人啊！还有他说的大妖叔叔，肯定是天弃谷中的强者啊！”
楚狂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被穿得沸沸扬扬的谷中神秘高手来了……
